醫院病房外。一家人探著頭圍著大夫。偉強很激動,抓住大夫的胳膊連聲問怎麼樣了。春梅硬扳偉強,問:“醫生,我媽到底怎麼樣了?”大夫說:“您母親不是第一次中風了。”二琥聽罷,狠狠地打了一下倪俊的頭。大夫接著說:“病人現在癱瘓在床,需要好好護理。”倪偉民急問:“大夫,你的意思是媽成植物人了嗎?”大夫說:“還沒到那種程度,只是病人現在徹底失去了自理能力,需要有人全天照顧。”倪俊的臉煞白。紅艷一下哭了。春梅皺緊了眉頭。倪偉強重重地捶了自己胸脯一拳。二琥扶住倪偉民,忍住淚。斯楠則默默站在一旁。誰都知道,老太太的癱瘓意味著什麼。他們將從實際意義上失去一個母親。不能說話,不能交流,只是永遠躺在那裡,需要有人照顧。這其中,倪俊罪過最大。
在醫院住了半個月,老太太的情況並無好轉,也沒惡化,該出院了。一家人商量來商量去,還是決定把老太太接到倪偉貞的房子里贍養。小客廳里,幾個人圍坐著,都不說話。倪俊心裡怯怯的。這些天他一直憋著,想說點什麼,老太太在他的監護下摔倒的。他一直內疚。“我……”倪俊剛說一個字。他爸倪偉民揮手就是一掌,穩穩地打在倪俊臉上。“你閉嘴,不孝的東西。”二琥忙護著倪俊。偉強說,算了大哥,摔都摔了,打也沒用。春梅最冷靜:“現在媽癱瘓了,需要全天候的照顧,偉貞一時半會回不來,我昨兒跟她通電話了,她說她人不能到,但錢會到,這個房子就是媽今後的養老房。”大家都沒表示異議。“第二個就是媽的日常安排問題,因為不像以前了,得有人照看,具體方案還是得大哥定。”倪偉民說:“媽變成這樣,怪俊俊沒照顧好,才摔了一跤,要不就我們家照顧吧,我們家條件不好,那就我和二琥搬過來住,照顧媽。”春梅忙說:“大哥,千萬不要這麼說,媽的事,也是意外,還是要大家一起照顧,偉強你說是不是。”倪偉強陰著臉,不說話。春梅又問了他一句,倪偉強才說,“媽就住這房子,不用你們照顧,我來請保姆。”
二琥一聽偉強這話充滿抱怨,便說:“唉,我說二弟,你說這話就不地道了,媽弄成現在這樣誰都不願意,但你也不能這個態度吧,照顧媽,天經地義,媽也不是你一個人的媽。”倪偉民重重地唉了一聲。起身就要走。春梅忙著打圓場,但也沒用。倪俊低著頭說:“奶奶是在我手裡出事的,我來照顧吧。”二琥低聲喝:“你少說話!”
老太太出事後的第一次家庭會議,宣告失敗。偉強對倪俊一家有氣,認為是他們害了媽,打心底里,他也有些看不起他這個哥,更看不起自己的侄子倪俊。一事無成不說,還惹事。因為老太太這個事,春梅也暫且放下偉強與女學生的瓜葛一事,搭了個小床在老太太的床旁邊,每天起早貪黑照顧老太太,二琥每天也是到點就來幫忙,兩人一個白天,一個晚上,合作配合得很得當,老太太的情況算暫時穩住了。晚上就睡,白天,要麼被扶上輪椅,要麼就半坐在床上。這天,二琥伺候老太太擦洗了身體,穿好衣服後,推輪椅去陽台曬太陽。二琥也是坐小板凳上,對著老太太自言自語。
“媽,你今年快八十了吧,我都眼看奔六十了。真是都老了。我嫁過來時候,你給我一個金戒指,那種老黃金的,我到現在還留著,不捨得戴。本來是想傳給紅艷的,後來想想,算了,他們年輕人現在都喜歡什麼鑽石,不時興這個了,那個外地媳婦我也不指望她給我養老,算了,不給了,我記得我剛入家門的時候,人家都說哎喲這家婆婆厲害的,要注意要小心,我又是個馬大哈,第一天來就被你給批了,說我碗刷的不好,碗底子沒刷乾淨,地掃的不好,地縫沒掃乾淨,衣服洗的不好,水沒投乾淨,每天都有好多個不是,一直到我生了俊俊,為老倪家立了功,才算好些,那個時候我就想,哎呀,以後搬出去有多好,最起碼這個婆婆不用伺候了,可現在呢,一眨眼,沒說伺候個半輩子,現在也都算到頭了,那時候你住在我們家,沒住多久就走了,我當時那個氣呀,媽什麼意思呀,沒少吃沒少穿的,拍屁股就走,直接住老二家去了,一點面子沒給我,你讓我怎麼過得去。後來我到春梅家,看到春梅伺候你,我才整明白了,哦,你是嫌我們家吃的不好,老二家有錢,吃得好,也自由些。我們家是比不過。現在我們還是一天三頓清湯寡水的,呵,這麼多年了,也沒啥變化,把媽接到我們家來,也是讓媽受罪,我現在也算老人了,自己也清楚,老人嘛,只要是身體允許的,不用忌口的,哪個不是想多吃點,吃點好的,到老了,皮鬆了,皺紋多了,難看了。還不就是圖個嘴上痛快!我有時候見到那個肥嘟嘟的紅燒肉,我也想撲上去,大吃一頓,可不行啊,血壓血脂不答應啊!所以不能夠吃啊!這次媽你摔了,摔成癱瘓了,對,是怪俊俊,怪俊俊沒把你看好,俊俊壓根不該帶你出去!可是媽,老二的態度就對嗎?你都不知道那天我們開會他那個跋扈樣,俊俊都已經挨打了,他這個當二伯的,不說護著,反倒一張臭臉,給誰看呀!真是要命!這件事,直接原因是俊俊帶你出門了,可怎麼就不調查調查,到底是怪誰,媽,你別怪我,我的脾氣你也知道,我就是有一說一沒二話,直腸子直來直往,俊俊都跟我坦白了,那天是您非要吵著出去吃東西,他才敢帶您出去的,俊俊這孩子,從小就是心軟的人!您提要求,他來滿足,雖然欠考慮,但也是一種孝順吧,再說了,媽你摔一跤就中風,這怪誰,追根到底,還不是在老二家吃那些大魚大肉吃的!照顧老年人不是那麼照顧的!老二是您寶貝兒子,我不敢說個不字,但他現在除了錢,除了他那個名不正言不正的學生,他還在乎什麼?連春梅他都不放在眼裡!”說到這裡,老太太忽然流出了淚。
二琥拿袖子擦了擦,說:“媽你別哭,我不會不管你,你看現在,大白天能坐在這兒的,這個家除了我,還有誰?老二要上班,老二媳婦要上班,都是有事業的人,孩子又要操心,你們家老大,也是勞碌命,為了房子,到現在還在酒店推大堂呢,誰管?誰問?老二說的好聽,請保姆,哼,他就以為金錢萬能,保姆做得再到位,也不如自家人到位,就算是金牌保姆,也不如我這個正牌的媳婦。唉,媽,現在我信命,您,信嗎?”陽光照到老太太臉上,她慢慢地閉上了眼。二琥還在滔滔不絕地說著,以前老太太活蹦亂跳的時候她不敢說,不能說,現在,一次說個夠。
倪偉強最近內憂外患,心事重重。家庭內部,老太太倒了,春梅與他也怪怪的,家庭以外,周琴與他的關係,也令他迷惑。偉強走進實驗室,放下皮包,脫掉衣服。周琴迎上來,摘掉防護眼鏡,笑說:“數據昨天晚上已經出來了,我怕打擾你,就沒跟你說,偉強,我們成功了。”倪偉強高興不起來,他需要當機立斷:“周琴,我要跟你談談。”
周琴聽聞,一下愣住了,要在平時,倪偉強不會這樣直呼她的名字。她的手下意識地顫了一下,但表情還是保持平靜。“好,沒問題,等我整理完數據。”周琴還是那麼理性。
自從上次在醫院見到倪教授的夫人起,她的內心就已經有防備。關於她和倪偉強之間的關係,她早已瞭然,並沒有太多苛求,她的目的很明確,並不想苦纏。偉強之前跟她談兩人的未來,周琴總是用輕巧化解,她不想談未來,她總說,我們就是好朋友,知己,別人的誤解我們不要管,但這一次,她決定改變戰略。
辦公室內。倪偉強背著手站在書架旁邊,周琴推門進來,偉強沒有轉身。“什麼事?”周琴開門見山。倪偉強壓低聲音說:“你想沒想過出國發展?”
周琴聽了開頭,心裡就明白了個大概。偉強繼續說:“我們做技術的,最先進的研究水平還是在國外,如果你有心去,我可以推薦你。”周琴冷冷地:“可以啊,沒問題,最好再給我幾個基金幾個項目,那我未來的生活也不愁了。”偉強說:“這個沒有問題,都可以談。”周琴苦笑:“我們之間,還用得著‘談’這個字么。”說完她平靜地走出了辦公室。倪偉強仰頭看著天花板,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母親病重,迫使著倪偉強必須與春梅修復關係。倪偉強明明白白知道,這麼多年春梅在這個家的作用,現在老太太癱瘓,光靠二琥嫂子照顧,他有些不放心。大哥偉民軸,大嫂二琥又有些心術不正,流里流氣。只有張春梅,是照顧老太太的最佳人選。而且這段時間以來,他發現他與周琴之間,那種最初的興奮與新鮮感,越來越淡,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麻煩與糾纏。他真的有些累了。他是想用介紹去國外做研究這條路,把周琴送出去,讓他們之間的關係冷一冷,他好抽出身來,喘息喘息。今天,他原本以為對周琴的說服工作,會異常艱苦,但沒想到,他鉚足了勁兒,準備大談一場,周琴卻偏偏輕描淡寫,四兩撥千斤,輕輕鬆鬆答應了。這不像周琴的風格。倪偉強有些憂慮,但也只能靜觀其變。
倪偉強給春梅打了個電話,讓她下班不要著急走,他去接她。倪偉強開車,去洗了個桑拿,颳了個鬍子,又去西真名剪理了個頭髮,看時間差不多,便開車去春梅的雜誌社。路上稍微有點塞車,到地方時,春梅已經在路邊站著了。剛好有春梅同事下班經過,遠遠看見春梅上了車,都嘰嘰喳喳議論。尤其剛來雜誌社的小王,更發感慨:“哎呀,看春梅姐找的這位,這眼光,真是股市大師級的,要里子有里子,要面子有面子。”春梅心裡暗喜。這些年,她忙裡忙外,成就了偉強,她成了黃臉婆,但每當別人稱讚偉強的時候,她那種內心的驕傲,就彷彿水出泉眼,止不住地朝外噴涌。那感覺就好像她是女媧,他是她造的,楊枝一灑,泥人也有了生氣。
車裡,春梅口氣硬硬的:“又去吃飯?有什麼意思,還不如回家自己做點,踏踏實實的。”倪偉強繃住臉,說不是,等會就知道了。春梅沉住氣,等這個驚喜。車開到小衚衕口,兩人下來。偉強幫春梅開車門,春梅先愣了一下才起身,明顯有些不習慣。她隨著偉強朝里走,一拐一彎,跟劉姥姥進大觀園似的,再一拐,豁然開朗,海馬歌舞廳的霓虹大牌匾觸目得很。春梅全身一擺:“海馬歌舞廳”,她恍惚之間彷彿回到了許多年前,那時候她和倪偉強還在初戀,都在讀大學,周末趕時髦出來跳舞,跳的都是迪斯科……“怎麼現在還有這種地方?”春梅在門口駐足。場子里的音樂飄出來,確實是那種老調子,八十年代的迪斯科,一個拍子接一個拍子,十分帶勁兒。“懷舊,”偉強微笑,伸出一隻手,很紳士的樣子。春梅把手輕輕朝偉強手心一搭,當年的感覺又回來了。五顏六色的光球在頂上旋轉,一顆顆光斑照在春梅臉上,她覺得有些恍惚。人生如夢,流光溢彩,輕快的迪斯科,旖旎的華爾茲,春梅拉著偉強轉著,跳著,忘記了煩惱和憂愁,夫妻之間的種種不愉快,也彷彿在這次“昨日重現”里一一化解。春梅聞得到偉強身上散發出的那種荷爾蒙的氣息,儘管人已經不是那個人,但在一次次的旋轉中,春梅覺得天翻地覆了……
當晚回去,已經是半夜。兩人全無倦意。老太太不在家,難得他們有自己的空間。春梅放水泡澡,泡到一半,偉強端著兩杯紅葡萄酒進來了。春梅有些不好意思,夫妻倆如此赤誠相見的機會不多,大多時候,春梅喜歡黑燈進行。春梅下意識地縮了一下身子。
偉強笑說:“跟我還有什麼躲的?”春梅也笑了一下,端著高腳杯,坐在浴盆里。偉強說:“還記得剛認識那年我們去爬香山么?”春梅說:“呵,晚上沒車那次么,遇到個羊,你非說是狼,膽子還沒我大。”偉強憨笑了一下。春梅從水裡出來,讓偉強轉過臉。偉強呵呵笑說這還不好意思啊。春梅說少啰嗦。春梅從浴缸里邁出腳,背對著偉強,用粉色大浴巾裹緊身體。偉強忽然轉過臉,一把抱起她。春梅驚叫著,又笑,兩腳撲騰著被抱回了卧室。中年人的浪漫,一燒起來,就好像茅草房失火,一發不可收拾。這一夜春梅和偉強是怎麼過去的,他們似乎也記不清,滿滿的激情好像海嘯,一下就淹沒了他們。
這夜過後,春梅和偉強的關係,產生了微妙的變化,源自於化學反應,過往的種種不是,誤會,埋怨,在這一天過後,似乎都煙消雲散,兩個人一起逛街,吃飯,去照顧癱瘓了的老太太,跟女兒談話,同進同出,步調一致,儼然老樹開花。心情一好,春梅在工作上也有了幹勁,雜誌社牽頭做公益,是關於老年人病後復健的項目,春梅第一個就報名。
頭兒跟春梅說:“老張啊,這個項目最適合你了,我考慮來考慮去,還是決定請你來牽頭,一旦做起來,不但功德無量,對你的發展也有好處。”張春梅笑說:“都這把年紀了,還什麼發展,能認認真真做點事,就是好的。”下了班,春梅打電話叫偉強晚上去老太太那吃,她拐到菜場買了點菜餡兒肉餡兒,餃子皮,準備回去包點餃子。
到了家,二琥正準備走。春梅說嫂子要不你也在這吃,做餃子。二琥笑說:“不了,家裡還有一大家子,你先忙著吧。”說完就走了。春梅脫了鞋,先朝裡屋走。老太太半躺在床上,嘴角有點口水流出,春梅忙取來毛巾擦了。“整天這麼睡著哪行?”春梅皺皺眉頭,自言自語。她拿出輪椅,斜著身子把老太太半托起來,笨拙地挪進輪椅,擺好手腳,理順頭髮,蓋好毯子,推到小客廳大桌子前。春梅在包,老太太在看。
春梅邊包邊說:“媽,今天吃餃子,是你最愛的芹菜肉餡兒的。”老太太當然是不說話,口水又順著嘴縫流出來了。春梅只好洗了手,又去幫她擦。偉強開門進來。春梅招呼了一聲,繼續包餃子。偉強脫了衣服,也來湊手包。春梅笑眯眯說:“跟你說個好消息……”剛準備說,春梅又止說,說等會再說。電視機開著,裡面在演電視劇,嗚哩哇啦,算作背景聲。他們也聽不見,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望著眼神獃滯的母親,偉強冷不丁跟春梅講:“你說,媽這病能好么,我們說話她都能聽懂?”春梅幫老太太擦了一下口水:“聽懂聽不懂不知道,反正醫生是說,多跟她交流溝通,對於病情的恢復是有好處的。”偉強說:“春梅,你有沒有考慮過早點退休。”春梅的手停住了,餃子包了一半,麵皮張開,像一張嘴,吃了半截的肉餡。“早點退休?做什麼?為什麼要早點退休?”春梅反問。
偉強看了老太太一眼,說:“要是養家,我一個人就夠了,現在媽病成這樣,家裡也急需一個人照顧。”春梅心涼了半截兒,她忽然明白偉強近來的反常,男人啊,都是現求菩薩現燒香!“老大家不也在照顧么,都是大家一起照顧,相互幫襯,你這麼大包大攬的做什麼。”偉強臉上的肉頓時就僵了。半晌,又忽然用一種哀求的調子說:“春梅,我知道你委屈,就算為了我,再幫幫媽不行嗎?你說現在我什麼不聽你的,家裡家外,我都斷得乾乾淨淨,一門心思就是做事業賺錢,男人邊關去打仗,女子在家守家園,偉貞也走了,老大那一家子,你能放心嗎?二琥嫂子這麼多年,自己家裡都亂成那樣,說白了,媽這樣子,還能活幾年,我們也是能盡一天孝心就盡一天孝心,你們單位那邊,我都找人打通關係了,只要去說,肯定能辦下來,你也提早在家,不說享福吧,我知道,照顧老人是個體力活,不過你要是干不動,可以請個保姆幫你,我不是說非要你干,關鍵是你在家,我才放心媽。”
春梅面露難色,手下繼續包餃子。
偉強繼續說:“春梅,我知道你有你的追求你的發展,但其實你有沒有想過,從年輕時候,你就一直很有寫作天賦,如果你能在家寫作,不也很好嗎?何必去上班,辛辛苦苦,還遭受剝削,我現在的一切努力,不都為了我們能有一個好的晚年生活嗎?”
春梅不說話,只是狠勁地包著手裡的餃子,包完,就碼在桌子上,一個挨著一個,排兵布陣,但她卻無力招架偉強的“攻擊”。春梅的心漸漸軟了。
就在這時,老太太全身忽然顫抖起來,身體一歪,整個人險些從輪椅上滑下來。
偉強兩口子齊聲大叫:“媽!”
三天過後,張春梅打了報告,向單位提出內退,偉強憑藉多年的老關係,上下打點,很快也就辦下來了,春梅開始專心相夫養老,照顧家庭。
偉強感動之餘,也有實際行動,特地跟院里打報告,要求換實驗室。不為別的,就為了離周琴遠一點,當然他提出的借口不是這個。從內心深處,偉強對於周琴是抗拒的。他和春梅,像是伊甸園裡的一男一女,而周琴,則像是充滿誘惑的蘋果,任憑誰吃上一口,就會永遠地“失樂園”。偉強覺得周琴是有毒的。不過,周琴可不那麼認為,她覺得自己是真心交朋友的,這有什麼罪,誰規定一個已婚的男人,就不允許有幾個紅顏知己,更何況是成功的有風度的男人——他們的妻子在精神上,根本就無法與他們交流,在這一點上,周琴發現了婚姻制度的可笑。
“為什麼調換實驗室?”周琴推開偉強實驗室的門。偉強愣了一下,沒說話。“如果是為了躲避我,那麼大可以不用了,我可以出國,也可以不在這個學校里做研究,其實你就不想想,你躲避的,不正是你自己不可見人的慾望嗎?如果你對我沒感覺,有什麼好躲避的?如果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沒有任何期待,那這個人就跟這桌子,這椅子一樣,是沒有生命的,沒有意義的,對於沒有生命沒有意義的東西,還有什麼好躲避的?!”
偉強冷漠的:“請你出去吧。”
周琴衝上前去,從後面抱住偉強,哭道:“只做朋友都不可以嗎?我們之間並沒有什麼不是嗎?”
偉強僵硬地說:“就怕是,就怕是一不小心越過了朋友的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