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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所屬書籍: 四涼八熱

52

這是本市東郊的一片野地公園,本來沒多少人去,但近來辟出了些簡陋的露營地,倒吸引了不少熱衷露營的人。而陶常冬站的空地,就是一塊不太規整的露營地。此時是初春,北方的天氣還不適合野外露營,這一片可以說是人跡罕至。

蘇恬停了車,轉頭得意地望著我說:「下車吧!」

我聞言有一刻遲疑,打開了車門,遠遠看到陶常冬站在林邊空地上,正往這邊望過來。

蘇恬嗤笑嘲諷:「怎麼?不想見他?那個人就是你爸,現在你知道人和人之間的差距了吧?」

蘇恬還嫌我太猶豫,在我身後推了我一下。我下了車,人剛站穩,忽然聽到身後蘇恬一聲尖銳的驚叫。我回頭看去,還沒看清楚發生了什麼,就被人用塊散發著刺鼻味道的毛巾捂住了口鼻,接著就陷入了無意識狀態。

我再醒來時,半天才搞明白自己眼前的處境,像是在一個全封閉的貨車車廂里,車還在行駛中。我發現自己手腳都被扎帶綁住了,嘴也被膠帶纏著。之前的記憶閃回,陶常冬通過蘇恬約我出來,然後綁架了我。那蘇恬呢?

因為車廂里很黑,我看不清楚眼前的狀況,也沒辦法出聲詢問。因為腿也被綁著,我只能蜷起腿向前蹭了蹭,探察周圍環境。直到我踢到了一個人。

那人被我踢到,先是哆嗦了一下,像是被嚇到,但她沒出聲,也沒動。我判斷這人也被綁著,且嘴也被封住了,所以沒辦法回應我。

我滾向那人的方向,費了好大力氣綁著的雙手才碰到了她的臉。然而這人竟然躲了下。我氣惱地再湊近點,她這才明白過來,沒再躲閃。我手腕被綁著,但手指能動,摸著將封著她嘴的膠布給扯了下來。

她口中膠布被扯下來後,只顧著大口喘氣。我只能自己再將臉蹭到她手邊,示意她幫我把嘴上的膠布扯掉。她似乎遲疑了下才懂,但也那麼做了。

然後我聽到她低聲說:「許前程?」

這聲音一聽就是蘇恬。

我壓低聲音:「別說話!過來,我看看扎帶能不能咬開…….…….」

她也壓低聲音:「不喊人來救命嗎?」

我說: 「我們可能在高速上,這車廂封閉得嚴,車速又快,現在喊沒用。你湊過來啊!」

蘇恬半天才磨蹭過來,手撞到我嘴唇。我也沒有咬開扎帶的經驗,然而眼前必須試試,我狠下心去咬那扎帶。

電影里咬斷扎帶的橋段都是騙人的,人類自從吃熟食以後牙齒咬合力下降得厲害。我出了一頭汗,扎帶安然無恙,我滿嘴的鐵鏽味,估計牙因為用力過度出了不少血。

蘇恬著急催我:「你快點啊……」

我吐了一口血說:「要不換你來?」

還沒等蘇恬說話,車停了。我和蘇恬一時都不敢動了。

直到車廂的鐵門被打開,光線一下子照進來,晃得我只能暫時閉上眼。

陶常冬站在車外面,看到我滿嘴血的樣子,嘲諷說:「行啊,膠布都讓你整開了。」

我適應了光線,睜開眼,立即越過陶常冬去看外面的環境,然而車似是停在樹林旁,遠處看是土路,路邊站著一個在抽煙的矮胖男人,不時還望向這邊。他們敢打開車門,必定是在他們認為能掌控的環境下,我不敢貿然呼救。於是我假裝鎮定望著陶常冬,問: 「你是想訛點錢?」

陶常冬笑了,嘴角揚起的樣子竟然該死地像我,這加深了我內心的凄涼絕望,這是多麼諷刺的人生。

他說:「本來就是一點錢的事。誰讓你那個男朋友想不開,非要算計我。」

「你什麼意思?」

他冷笑望著我:「你別告訴我說你一點也不知道。」

然而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問:「你找他要錢了?」

陶常冬盯著我,像是在判斷我是不是在說謊,之後冷「哼」一聲,說:「他把我的行蹤透漏給我當年的死對頭,我讓那些人堵住打個半死,還被扔上走私船,差點給弄到國外去賣了。但他還是太嫩了點,我能活到現在,靠的是腦子,這一遭還幫我拓展事業了,把你們倆賣了,不比我值錢多了………………」

他的意思是要把我和蘇恬賣到國外去,那基本死路一條!

蘇恬臉都嚇白了,慌忙喊:「別賣我,我家給錢!你要多少錢你說!」

陶常冬不屑地掃了蘇恬一眼,嗤笑一聲,又看向我說:「她不是從小就跟你不對付嗎?這次讓她跟你一個下場,我對得起你吧?」

恐懼和無望反而讓我生出了勇氣,望著他說:「你沒有人性。」

他竟然無所謂地笑了:「人性是什麼東西?你告訴我人性值多少錢?剛才還有人說你像我,你哪一點像我了?」他說著,像是在細看我。

我冷笑:「我是人,怎麼可能像不是人的東西。」

然後我臉上狠狠挨了他一巴掌,嘴裡的鐵鏽味更濃了。

他打完還甩甩手,像是很嫌棄的樣子:「賤貨!要不是你們這群賤人,老子能在牢里呆十年?你姥姥那個老不死的,等你去到了那邊,我讓他們發回點照片來,給你姥姥送過去…….……」

如果不是手腳被捆著,我會立即撲上去掐死他,我終於明白了要殺死一個人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我骨子裡也許就藏著這樣狠厲的基因。

我眼裡的怒火倒讓他笑了,說:「好像也有點像我。你要是叫我一聲爸,我也許能改變主意。」

他邊從地上撿起來一個鎖鏈,邊說,我看不到他的眼神兒。

我嗤笑一聲:「你可真是妄想。」

「可惜了。」他說完,站起來用力關上了車廂鐵門。光線瞬間又被擋在了門外,車廂里恢復了漆黑。

蘇恬帶著恨意喊: 「都是因為你,你這個害人精!」

我就不明白蘇恬這個人的腦迴路,說:「你坑我,自己也栽坑裡了,你怨得著誰?我手裡要是有刀就

先刮花你的臉!」

蘇恬算計著我手裡不可能有刀,惡狠狠地罵我:「你個瘋子!那個人就是你爸,你叫他一聲能怎麼樣?也許還有機會逃!」

我嗤笑,說:「他放了我也不會放了你,你閉嘴吧!」

然而蘇恬每遇到困難,就會一邊厭棄我一邊要求我想辦法,上次在電梯里也是這樣,她又問:「他要把我們怎麼樣?」

我冷颼颼地說:「賣到國外去,割器官賣或者…………你沒點想像力嗎?」

蘇恬像是真的發揮了想像力,這一想被嚇住了,終於不說話了。

我的眼睛漸漸適應了黑暗,回憶剛才看到的車廂里的情況。可能是為了掩飾或者之前沒來得及收拾,車廂裡面還堆著一些木箱子,不知裡面裝的是什麼。我小心地往木箱的方向蹭過去,直到手能觸碰到箱子。我想利用箱子粗糙的稜角磨斷綁著手的扎帶。

車子已經再次啟動了,根據顛簸的程度,我推斷我們已經不在高速上,而這樣的路上車輛更少,更難有獲救的機會。

我機械地用箱子棱摩擦著扎帶,不知過了多久,那扎帶仍安然無恙。就在我即將放棄時,扎帶被箱子上一個鐵釘給鉤住了,這又讓我燃起了希望。我借著鐵釘的支撐力,拚命拉扯扎帶,擴大了手腕上的空隙,努力將手後縮,脫出了扎帶的捆綁。接著我連忙又解開了綁著腳的扎帶。

我站起身,小心地去揭那些木箱子的蓋子,想在裡面摸出點能用的工具。

蘇恬之前一直沒出聲,大約以為我又在做什麼無用功,此時忽然察覺出了什麼,說:「許前程,你解開繩子了?你不能丟下我!否則我就喊人了!」

我這才想起還有蘇恬這個損人不利己的東西在,厭惡地說:「你喊啊,你忘了陶常冬當年是犯的什麼罪被抓去坐牢的?我好歹是他女兒,你呢?你喊他吧!」

蘇恬被我嚇住了,忽然轉變了態度,可能是這輩子第一次對我說軟話:「許前程,我知道你善良,你一定不會丟下我不管!

我走到蘇恬面前,低聲對她說:「對,我是善良,可我為什麼要對這麼惡毒的你善良?我是善良,我

又不是傻!你想喊就喊吧!」

蘇恬不說話了,像是在憤恨地權衡利弊。

我懶得跟她再廢話,在解開她手上的扎帶之前對她說:「我給你解開,但你得聽我指揮,否則咱倆都

得死!

她連聲答應,然後催促我快點。

我幫她解開了扎帶,然後讓她保持原來的姿勢,假裝還被綁著,防備陶常冬他們忽然打開門。而我則繼續去箱子里翻找能利用的東西。箱子里有一些更小點的紙盒子,我再將盒子包裝扯開,摸了摸發現是廚房小家電,我手裡的這個應該是個一體式小電鍋。

我趴在箱子上繼續摸,心想好歹摸出一個大點的炒鍋也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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