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在在藻,有頒其首。王在在鎬,豈樂飲酒。
魚在在藻,有莘其尾。王在在鎬,飲酒樂豈。
魚在在藻,依於其蒲。王在在鎬,有那其居。
注釋
⑴頒(fén):頭大的樣子。
⑵鎬:西周都城,在今陝西西安。
⑶豈(kǎi)樂:歡樂。
⑷莘(申):尾巴長的樣子。
⑸蒲:多年生草本植物,葉長而尖,多長在河灘上。
⑹那(nuó):安閑的樣子。
譯文
魚在哪兒在水藻,肥肥大大頭兒擺。王在哪兒在京鎬,歡飲美酒真自在。
魚在哪兒在水藻,悠悠長長尾巴搖。王在哪兒在京鎬,歡飲美酒真逍遙。
魚在哪兒在水藻,貼著蒲草多安詳。王在哪兒在京鎬,所居安樂好地方。
鑒賞
這是一首讚美君賢民樂的歌。《毛詩序》以為「刺幽王也。言萬物失其性,王居鎬京,將不能以自樂,故君子思古之武王焉」,是以用為意,於詩文本無稽。
誦讀詩文,樸實中寓新奇,無論是語言技巧還是結構方式甚或是總體風格都與民謠相近,陳子展以為「全篇以問答為之,自問自答,口講指畫,頗似民謠風格」(《詩經直解》),可謂貼切之論。以此反觀詩原文,那種根植於民間的新鮮活潑和搖曳多姿的詩風在雅詩中獨顯風韻。
全詩共分三章,每章四句。每章前兩句以「魚在在藻」起興,出語奇崛。一句四字而「在」字兩見,頗具特點,對它的理解是正確詮釋全詩的關鍵。若以冬烘之論視之,以為是湊足音節之舉,不但在用法上顯得笨拙,而且不合《詩經》語體。吳闓生《詩義會通》將「魚在在藻」釋為「魚何在,在乎藻」,這樣兩個「在」字實為自問自答,全詩節奏以此為基調,歡快跳躍,收放有致。三章中每章第二句對魚的形態描寫,酷似現代電影中的特寫鏡頭,「依於其蒲」則是魚在藻中搖頭擺尾,得其所需的全景式展示。三章並提,由特寫至全景,構成了一組極具情節性和象徵意味的魚藻情趣圖。而詩的每章後兩句則是寫王,「王在在鎬」、「飲酒樂豈」,形式上只是語序顛倒,實則暗含活動順序和因果。春秋時代,酒是富足後的奢侈品,因而也是歡樂的象徵。若無「豈樂」的心緒則不會去「飲酒」。而在酒過三巡之後,那歡樂的氣氛在酒香瀰漫中顯得更為濃烈。宴飲之景、歡樂之情躍然紙上。第三章的「有那其居」既是對大王居所的無限讚歎,也是對前兩章因果關係上的照應。從視覺效果上看,也正是點和面、局部和全景的關係,與觀魚的空間轉換一致,這樣整首詩比興和鋪排和諧無間,渾然一體。
通觀全詩,「魚」和「王」,「藻」和「鎬」在意象和結構上嚴格對應,起興之意昭然。但若止於此,則了無新意。先賢以為此詩「以在藻依蒲為魚之得所,興武王之時民亦得所」(鄭箋)。雖然武王之說無以確證,但此說為讀者揭示了魚藻的另一層映射關係。詩人歌詠魚得其所之樂,實則借喻百姓安居樂業的和諧氣氛。正是有了這一層借喻關係,全詩在歡快熱烈的語言中充分展現了君民同樂的主題。因此,從形式和內容結合的完美程度來考察,這首詩在雅詩中是較優秀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