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擁有很多不穩定的因素,幾個大國政府一直試圖震蕩黃金價格就是其中之一。如果你關注一下過去20年來政府對黃金的政策,就會發現在金價高達800美元一盎司(1980年)的時候,沒有政府出售黃金。那時出售應該是很合算的買賣,而且可以穩定金價。但是政府卻在最低價時出售(1999年)黃金,英國政府正是如此。政府的這種在最低價拋售黃金的做法正是造成金價不穩定的因素之一。」
—羅伯特.蒙代爾,1999年
蒙代爾所說的黃金不穩定因素,正是1980年以來國際銀行家妖魔化黃金的整體戰略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但是對黃金價格的操縱卻是一個布置嚴密,手法高超,令人難以察覺的天才計劃,能在20多年的時間段里成功壓制黃金價格,在人類歷史上還是頭一回。
最讓人無法理解的要算英格蘭銀行在1999年5月7日悍然宣布賣掉一半的黃金儲備(415噸)的聲明了。這是英國自拿破崙戰爭以來,最大規模的黃金拋售。這一石破天驚的消息使本已疲軟的國際金價狂跌到280美元一盎司。
人們不禁狐疑,英格蘭銀行究竟要幹嗎?投資嗎?不像。要是投資它應該在1980年以850美元一盎司賣出,再買進當時高達13%回報率的美國30年國債,那早就賺大發了。結果英格蘭銀行硬要在1999年以280美元的接近歷史最低價出售黃金,再去投資當時回報不到5%的美國國債,難怪蒙代爾大呼看不懂。
是英格蘭銀行不懂做生意嗎?當然不是。英格蘭銀行從1694年成立算起,雄霸國際金融市場近300年,堪稱現代金融業的老祖宗,什麼樣的大風大浪沒見過,美聯儲在它的面前還只是小學生,要說它不懂低買高賣的道理,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英格蘭銀行違背基本的商業規律行事,只因為一件事,那就是恐懼!它恐懼的倒不是金價持續下跌而導致黃金儲備貶值,恰恰相反,它害怕的是黃金持續上漲!因為在英格蘭銀行的賬目上記錄在案的黃金早已不翼而飛,那些被標註成黃金應收帳目下的黃金,可能永遠也收不回來了。
瑞士銀行家費迪南.利普斯曾說過一段耐人尋味的話,如果英國人民得知他們的中央銀行是怎樣瘋狂和輕率地處置人民積累幾百年的真正財富-黃金的話,斷頭台下將是人頭滾滾。其實,更為準確地說,要是世界人民最終知道了中央銀行家們是如何操縱黃金價格的話,人類歷史上最大的金融犯罪行為將大白於天下。
英格蘭銀行的黃金到哪裡去了呢?原來,早已被「租借」給了「金錠銀行家們」。 事情的原委是這樣的,當90年代初,倫敦-華爾街軸心成功地打垮了日本經濟,遏制住了歐洲統一貨幣進程之後,雖然春風得意,輝煌一時,但是,對黃金這一真正的敵人卻時刻不敢掉以輕心。要知道,歐元與日元對於倫敦-華爾街軸心而言,只是疥癬之疾,黃金才是心腹大患。要是黃金一旦翻盤,所有法幣體系都會臣服。黃金雖然已經不是世界貨幣,可黃金始終是制約國際銀行家通過通貨膨脹劫掠世界人民財富的最大障礙。它雖然無聲無息地被「軟禁」在貨幣體系之外,但它的歷史地位和作為真正財富的象徵卻無時無刻不在輻射出強大的吸引力。國際上稍有風吹草動,人們就不由自主地奔到黃金的周圍,接受它堅實的庇護。要想完全廢黜這個「貨幣之王」,即使是一手遮天的國際銀行家也是不敢奢望的,他們也只能試圖「永遠軟禁」黃金。
要做到「軟禁黃金」,就必須使世人「看到」黃金這個「貨幣之王」是多麼無能與軟弱,它既不能保護人民的儲蓄,也無法提供穩定的指標,甚至不能吸引投機之徒的興趣。
所以黃金的價格必須被嚴格控制。
在吸取了1968年「黃金互助基金」慘敗的教訓後,國際銀行家痛定思痛,決不會再犯用實物黃金對抗龐大的市場需求這樣愚蠢的錯誤了。在1980年採用極端的20%的利率暫時壓制住了黃金價格,恢復了美元信心之後,他們開始大量使用金融衍生工具這種新的武器。
兵法上說,攻心為上,攻城為下。國際銀行家頗得此道。黃金也好,美元也罷,或是股票,債券,房地產,玩到最高境界,都是玩信心!而金融衍生產品則是超級信心武器。在1987年股災中成功試爆「金融衍生核彈」之後,1990年這一高效能武器又被再次在東京股市上使用,其殺傷力令國際銀行家喜出望外。但是,用核爆炸的方式有短期和強烈的效果,對於黃金這種慢性和長期的威脅,則必須使用多種信心武器,並以「雞尾酒」式的混合方式進行攻擊。
被私有銀行控制的中央銀行「出租」國家的黃金儲備就是其中之一。在90年代初,國際銀行家開始推銷一種說法,黃金放在中央銀行的倉庫里,沒有任何利息收入,除了落滿灰塵之外,保存還需要另外一筆開支,不如「出租」給信譽好的「金錠」銀行家,利息可以低到1%,但好歹也是一筆穩定的收入,果然此法在歐洲很快蔚然成風。
誰是所謂的「金錠銀行家」呢?jp摩根公司為首的國際銀行家當仁不讓。他們以自己「良好」的信譽從中央銀行手中以1%的超低利息「借來」黃金,再到黃金市場上出售,拿到手的錢轉手就購買5%回報率的美國國債,穩吃4%的利差,這被稱為「黃金套利交易」。這樣一來,拋售中央銀行的黃金既打壓了黃金價格,又吃到了利差的美餐,還同時刺激了美國國債的需求,壓低了長期利率,真可謂一箭數雕的妙計。
不過,這裡面有一個風險。金錠銀行家從中央銀行借來的黃金大多是6個月左右的短期和約,但投資的很可能是長期債券,如果中央銀行到期索要黃金,或金價持續上漲,金錠銀行家的處境就危險了。
為了「對沖」這種風險,華爾街的金融天才們把主意打到了黃金生產商身上。他們向黃金生產商反覆灌輸黃金價格長期必然走低的「歷史必然」,只有現在就鎖定未來的出售價格,才能避免將來的損失。另外,國際銀行家還可以提供4%左右的低息貸款,供黃金生產商繼續勘探和開發之用,這樣的利息實在是令人難以拒絕,再加上眼看國際金價一年不如一年,與其等到將來減價出售,還不如現在就把未來的尚在地下待開採的黃金產量賣個好價錢。這叫做「黃金遠期合約」。
於是,金錠銀行家手中就有了黃金生產商未來的產量作為償還中央銀行黃金租借的抵押。再加上中央銀行家和金錠銀行家原本就是一家人,所以「租借合約」幾乎可以無限延長下去。於是,金錠銀行家就有了雙保險。
在這個最初的主意開始運作後不久,天才的華爾街銀行家又不斷推出新的衍生產品,比如延交現貨合同、條件遠期合約、變數遠期合約、德爾塔對沖和各種期權合約。
在投資銀行的推波助瀾之下,黃金生產商紛紛陷入這個前所未有的金融投機活動之中。各國黃金生產商紛紛「透支」未來,將地下可能的儲量統統折算成現有產量進行「預售」。澳大利亞的黃金生產商甚至將未來7年的黃金產量賣了出去。西非迦納的重要黃金生產商Ashanti更是在高盛和16家銀行的「參謀」之下購買了總量高達2500張金融衍生產品的合約,到1999年6月,其對沖賬目上的金融資產高達2億9千萬美元。評論家紛紛指出,當代的黃金生產商,與其說是在開採黃金,還不如說是以開採黃金為噱頭進行危險的金融投機。
在黃金生產商掀起的「對沖革命」浪潮中,巴里克黃金公司可算是名副其實的大哥大。巴里克的對沖規模早已超越了風險控制的合理範疇,說它的策略是金融豪賭也絕不誇張。在其海量的單向賣空黃金的行動中,巴里克無形之間造成了同行之間競相殺價的局面,其結果必然是自毀市場。在巴里克的年報上,系統性地誤導了投資人,它吹噓自己複雜的對沖策略使其總能以高於市場的價格賣出黃金。其實,巴里克賣到市場上的黃金中有相當部分就是通過「金錠銀行家」向各國中央銀行低息「借來」的黃金,它在市場上拋售這些「借來」的黃金所得的收入,用於購買美國財政部的債券,其中的利差收益,就是所謂的「複雜的對沖工具」所產生的奇妙效果的真正來源。這構成了典型的財務欺詐。
在幾個方面的合力之下,黃金價格不斷下跌,這符合所有參加方的利益。黃金生產商由於早已鎖定出售價格,在金價下跌時,他們賬面上做空黃金的各類「金融資產」,還會升值。於是,黃金生產商就奇怪地成為金價下跌的同謀者。生產商得到的只是短暫的甜頭,失去的卻是長遠的利益。
黃金反壟斷行動委員會主席比爾.莫菲將這個蓄謀打擊黃金價格的特殊利益集團稱之為「黃金卡特爾」,它的核心成員包括:jp摩根公司、英格蘭銀行、德意志銀行、花旗銀行、高盛公司、國際清算銀行(BIS)、美國財政部和美聯儲。
當金價被強大的市場需求不斷推高時,中央銀行就會衝到第一線,公開拋售大量黃金,直到嚇退投資者為止。
格林斯潘在1998年7月的眾議院銀行委員會的聽證會上宣稱:「黃金是另一種有大量金融衍生產品進行場外交易的商品,投資者無法控制黃金的供應量,如果黃金價格上漲,中央銀行們隨時準備『出租』黃金儲備來增加供應量。」換句話說,格林斯潘公開承認,如果有必要,黃金價格完全處於中央銀行家們的控制之下。
1999年3月科索沃戰爭爆發,情況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北約的空襲遲遲未能奏效,黃金價格在強大購買力的支撐下開始積蓄爆發力。如果金價一旦失控而持續走高,「金錠銀行家」則必須從市場上高價買回黃金,歸還給中央銀行家們。如果市場上沒有這樣多的現貨,或者當初以「地下未來」黃金產量做抵押的黃金生產商破產,又或許地下根本沒有足夠的黃金,不僅國際銀行家要承受巨大損失,中央銀行家們的黃金儲備賬目也會出現巨大的虧空,如果事情敗露,人民得知實情,只怕真的會有人上斷頭台。情急之下,英格蘭銀行終於在1999年5月7日,衝到了第一線。如果能夠嚇退投資者,金價繼續下跌,自然皆大歡喜,即便失手,壞賬的黃金索性賣出,到時候也死無對證。正所謂「黃金壞賬,一賣了之」。這就是為什麼中央銀行家們出售黃金時,人們從來不知道誰是買主的原因。
儘管科索沃戰爭在1999年6月10日結束,驚出一身冷汗的中央銀行家們覺得玩得太過火了,再加上國際黃金市場的投資者已經開始聲稱要告中央銀行家們操縱黃金價格,各國政治家們也開始關注黃金價格問題。事情看來要鬧大了。
在這種情況下,1999年9月歐洲的中央銀行家們達成了「華盛頓協議」,限制各國在未來5年內出售或出租黃金的總量。消息傳來,黃金「租借」利率在幾個小時之內從1%跳升到9%。做空黃金的生產商和投機商的金融衍生產品損失慘重。
黃金近20年的熊市終於划上了句號,它預示著商品市場大牛市的到來。
1999年是黃金戰場的重要戰略轉折點,其意義相當於二戰中的「斯大林格勒」保衛戰。從此以後,打壓金價的企圖,再也未能取得黃金戰場的戰略主動權。以美元為首的法幣體系將在黃金的強大攻勢面前,不斷敗退,直至最終崩潰。
在控制黃金價格的主戰場之外,國家銀行家還開闢了第二戰場,那就是輿論戰和學術戰。國際銀行家最成功之處就在於系統性地對經濟學界進行洗腦,將學術界的熱點引導到與實際世界經濟運行嚴重脫節的數學公式遊戲之中。當多數現代經濟學家疑惑地問黃金究竟有何用處的時候,國際銀行家應該感到非常欣慰,一切尚在控制之下。
人們自然會問,法幣制度有何不好?我們不已經在法幣體系下生活了30多年了嗎?經濟不在照樣發展嗎?
原美聯儲紐約銀行副總裁和花旗集團副總裁約翰.埃克斯特的回答是:「在這樣一個系統之下,沒有國家需要向另外一個國家支付真正保值的貨幣。因為他們沒有兌換(金幣)的紀律約束。我們可以用紙幣去購買石油,不管我們印多少這樣的紙幣。他們(經濟學家)選擇忽視人民對一種能夠儲藏財富的堅實貨幣的渴望。事實上,他們拒絕承認黃金是貨幣,而武斷地認定黃金只是一種普通商品,就像鉛和鋅一樣在貨幣系統中沒有任何位置。他們甚至建議財政部沒有必要繼續儲存黃金,應該逐漸在市場上拋售。拿掉黃金之後,他們任意地定義紙幣價值。他們不曾告訴我們這種永遠以神奇速度增加的『iou』(我欠你)借條如何能夠實現貨幣保值的功能。他們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以這種神奇速度增發的紙幣會有一天造成債務問題。
凱恩斯和弗里德曼只是20世紀的約翰.勞的翻版。他們選擇漠視紙幣兌換黃金這一鐵律,而故意以某些經濟學家或政治家的思維定式中的速度來印刷紙幣,他們認為這樣就能夠欺騙自然規律,無中生有地『創造』財富,消除商業周期,確保全民就業和永遠繁榮。這意味著某些經濟學家為著特定政治傾向而制定政策,在不用他們自己的金錢在市場中冒險的前提下,以當年約翰.勞一般的智慧,對經濟事務無所不知,任意決定貨幣、財政、稅收、貿易、價格、收入等政策,還告訴我們這樣對我們最好。於是他們就『微調』了我們的經濟。
當今大多數經濟學家們都是凱恩斯的徒子徒孫培養出來的,包括那些諾貝爾獎的獲得者,如著名的教材《經濟學》的作者保羅.薩繆爾森。他的教材里充滿了數學公式和各種彩色圖表。但是當讀到他對黃金的觀點時,才發現他的看法幾乎沒有任何歷史縱深而顯得非常膚淺。他是20世紀學術界的一個典型的例子,經濟學家們完全忽略了對金錢歷史的研究,或者是為了某些理由而選擇故意忽略。」
薩繆爾森在他著名的對1968年以後的黃金價格雙軌制的評論中說:在imf(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之外,黃金最終被完全去貨幣化了。它的價格完全由供需關係決定,就像銅、小麥、銀或鹽一樣。
一個中東的酋長如果在55美元一盎司的價位上購買了黃金而在68美元的價位上賣出的話,他一定能掙不少錢。但是,如果他是55美元買進,而38.5美元甚至33美元拋出的話,他就會輸掉身上的襯衫。
薩繆爾森堅信一旦黃金被踢出貨幣系統,那麼對黃金的需求就只限於很少的幾種工業需求,如首飾業。所以,1971年8月15日尼克松關閉黃金窗口,布雷頓體系垮台之後,黃金已不再是貨幣,誰還會需要黃金呢?到1973年,這位大教授出版這段宏論時,他認定1972年75美元一盎司的金價肯定維持不住,黃金最終可能跌到35美元以下。讓教授下巴脫臼的是7年以後,黃金的價格衝到了850美元一盎司。
還好,薩繆爾森不是華爾街的對沖基金經理,否則的話他輸掉的就不僅僅是上身的襯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