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以閑人開始,以野孩殿後,這兩種人是任何其他城市有不起的;一個是滿足於東張西望的盲目接受,一個是無窮無盡的主動出擊;這是呆老漢和淘哥兒,只在巴黎的自然史中才會有。閑人是整個君主制度的形象,野孩是整個無政府主義的形象。
巴黎近郊的這個臉色灰白的孩子,面對著令人深省的社會現實和人間事物,活著,成長著,在苦難中沉下去,浮上來。他自以為是不用心思的,其實不然。他望著,老想笑,也老想著要干其他的事。不問你是什麼,成見也好,貪瀆行為也好,卑劣作風、壓迫、不義、專制、不公、熱狂、暴政也好,你都得留心注意那個張著嘴發愣的野孩。
那小不點兒會成長起來的。
他是什麼材料做成的?任何一種污泥。一撮土,一口氣,你就有了亞當。只要有神經過就夠了。而在那野孩的頭上總是有神經過的。幸運照顧著野孩。我們在這裡所說的幸運,頗有點冒險犯難的意味。用凡塵俗土摶捏出來的這小子,無知、不文、魯莽、粗野、平凡,他將成為奮發有為的人還是碌碌無聞的人呢?等著瞧吧,「周回陶鈞」,巴黎的精神,這是個憑機會創造孩童、憑造化陶鑄成人的巨靈,它不同於拉丁的陶工,它能化瓦釜為黃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