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老師沒有聽到我的叫喊。這時候,我等著娜迪雅趕緊從帕斯卡萊的膝蓋上下來,坐到沙發上,我也希望看到他們倆為自己的掩飾感到尷尬,我注意到,莉拉也一臉嘲諷地看著他們。但他們還保留原來的姿勢,娜迪雅用一隻胳膊摟住了帕斯卡萊的脖子,就好像擔心自己會掉下去。她對出現在門口的母親說:「下次你有客人的時候,事先通知我一下。」老師沒有理會她,只是冷冰冰地對我們說:「對不起,我回來晚了,我們去我的書房吧。」我們跟著她進去了,帕斯卡萊把娜迪雅推開了一點,忽然用一種突然變得沮喪的語氣說:「走吧,我們去那邊。」
加利亞尼給我們帶路,在走廊里,她很氣憤地嘟囔了一句:「我最討厭粗魯的行為。」然後,她把我們帶到了一個寬敞的房間里,裡面有一張老寫字檯,擺著很多書,還有一些風格很莊重、帶墊的椅子。她用一種溫和客氣的語氣對我們說話,但很明顯,她在和自己的壞心情做鬥爭。她說,她很高興看到我和莉拉,話雖這麼說,但我聽到她字裡行間的憤怒,我期望能早點兒離開。我說,我那麼長時間沒出現,我對她表示道歉。我用有點急促的方式說到了學業的辛苦,我出版的那本書,還有我要應對的各種事情:訂婚、迫在眉睫的婚禮等等。
「你是在教堂結婚,還是民政局結婚?」
「只是在民政局。」
「很好。」
她看著莉拉,想讓她也加入我們的談話。
「您是在教堂舉辦的婚禮吧?」
「是的。」
「您是信徒嗎?」
「不是。」
「那您為什麼要在教堂結婚?」
「大家都是那麼辦的。」
「不應該看別人怎麼做,自己就怎麼做。」
「很多人都是那麼辦的。」
「您會去參加埃萊娜的婚禮嗎?」
「她沒邀請我。」
我馬上反駁說:
「這不是真的。」
莉拉壞笑了一下說:
「是真的,她怕我給她丟臉。」
她是開玩笑的語氣,但我還是很受傷。發生了什麼事兒?為什麼她之前在娜迪雅和帕斯卡萊的面前說我錯了,現在又在老師面前說這樣討厭的話?
「胡說。」為了讓自己平靜下來,我從包里拿出了自己的小說,我把書遞給了加利亞尼老師,說:「我想把這個帶給您。」她沒拿正眼看那本書,可能想著自己的事兒,她對我表示感謝。她說她已經有一本了,然後把書還給我,問我:
「你丈夫是做什麼的?」
「他在佛羅倫薩教拉丁語文學。」
「他比你大很多吧?」
「他二十七歲。」
「這麼年輕,已經在大學擔任教職了?」
「他很厲害。」
「他叫什麼名字?」
「彼得羅·艾羅塔。」
加利亞尼老師很仔細地端詳著我,就好像在學校里,她問了我一個問題,我給出的答案不夠全面。
「他是圭多·艾羅塔的親戚?」
「是他的兒子。」
她笑了一下,明顯帶著惡意。
「很好的婚姻。」
「我們很相愛。」
「你已經開始寫另一本書了嗎?」
「我正在寫。」
「我看到你在《團結報》上寫的文章。」
「寫得不多。」
「我已經不在上面寫文章了,現在它成了官僚的報紙。」
她又對著莉拉說話,好像要想盡一切辦法表達對她的友好。她對莉拉說:
「你在工廠里做的事情,很了不起。」
莉拉做了一個厭煩的表情。
「我什麼都沒有做。」
「這不是真的。」
加利亞尼老師站了起來,在寫字檯上的文件里翻了翻,給她展示了幾頁紙,就好像那是不容置辯的證據。
「娜迪雅把這些稿子隨便丟在家裡,我看了一下。這是一篇充滿勇氣、很新穎的東西,寫得很好。我想在見到你時跟你說一說。」
她手上拿的就是莉拉寫的那幾頁紙,就是根據這些材料,我給《團結報》寫了第一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