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所料不及的致命一擊,他想知道,我和尼諾之間發生了什麼。單單這個問題、這個名字,就使我眼睛裡的噴泉打開了,我感到眼前一陣模糊。我忘記了我們在戶外,曬了一天太陽,泡了一天海水浴的人們在睡覺,我很失控地對他喊道:「你為什麼要問我這個問題,你應該把這個問題埋在心裡,現在你把一切都毀掉了,已經沒有辦法挽回了,只要你能保持沉默,我們還可以繼續,但你問到了這個問題,現在我不得不走了,我別無選擇。」
我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也許他真的以為自己犯了一個錯誤,現在因為一些未知的原因,他徹底毀掉了我們之間的關係。要麼他就是忽然間看到了一個粗魯、不可理喻的女人,正在撕破臉撒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對於他來說,這是無法忍受的一幕,他站了起來進屋去了。但我跟著他進去了,繼續對著他大喊大叫:我對尼諾的愛是從小開始的,他現在給我揭示出新生活的可能,我內心沒有得到釋放的能量,還有彼得羅使我這些年陷入的黯淡生活,那些責任讓我沒辦法充分生活。
當我的力氣用盡了,我頹然地坐在一個角落裡。我看到他坐在我的對面,臉頰深陷,兩個深紫色的黑眼圈,嘴唇蒼白,太陽曬過的黝黑皮膚,現在看起來像一層泥灰。只有在這時候,我才察覺到,這對他是一個致命打擊,他問我的問題,並不允許我做出諸如此類肯定的回答:「是的,我和那個打擊樂手眉來眼去。不僅如此,是的,我和尼諾是情人。」彼得羅問我這個問題,只是為了得到一個否定答案,是為了推翻他產生的疑問,是為了安心去睡覺。但是,我現在讓他陷入一場噩夢裡出不來了。他還在尋找出路,幾乎像是一句夢囈,他問:
「你們做愛了嗎?」
我又一次對他產生了同情。假如我又一次做出肯定的回答,我會叫喊著說:「是的,第一次是你睡著的時候,第二次是在汽車裡,第三次是在佛羅倫薩,我們的床上。」我應該帶著那種貪婪的愉悅說出這些,但我最後卻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