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感覺自己充滿力量,誰也攔不住我,就像過去曾經有過的一段時光,我覺得一切都是可能的。我天生就是幸運的,甚至是命運看起來很波折的時候,也是為之後做鋪墊。當然,我有自己的長處,我很自律,記性好,能吃苦,我討人喜歡,我學會了男性的語言和思維工具,我能賦予任何碎片化的事物以邏輯。但運氣要比什麼都重要,我很幸福地覺得:命運像一個忠實的朋友那樣,伴隨著我,命運又站在了我這一邊,讓我覺得有恃無恐。我和一個好男人結婚了,而不是和一個像斯特凡諾·卡拉奇,或者更糟糕,像米凱萊·索拉拉那樣的男人。我可能會和我丈夫發生衝突,他會痛苦,但最終,我們會找到一個解決方案。可以肯定的是,把婚姻、家庭全拋開,這會是一件極端痛苦的事兒。因為各自不同的原因,我們都不想把這件事告訴親戚,而且我們會盡量隱瞞,能瞞多久就瞞多久。我們也不期望馬上告訴彼得羅的家人,雖然在任何時候,他們都知道該怎麼應對這種事情,面對那些複雜的局面,他們知道該去找誰去。我終於平靜下來了,我們是兩個理性的成年人,我們會面對這個問題,進行討論,把事情解釋清楚。在我內心那幾個小時的混亂里,我覺得唯一無法放棄的事情是:去蒙彼利埃。
當天晚上,我和我丈夫談了這件事情。我對他坦白說,尼諾是我的情人。他無論如何都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當我一再告訴他,這是事實。他哭了,他懇求我。他發火了,在兩個女兒驚恐的目光下,他把茶几上的玻璃拿起來,摔向了牆壁。兩個女兒已經睡了,但她們被叫喊的聲音吵醒,她們站在客廳門檻那裡看著我們,這讓我覺得很不安,但我沒有退縮。我把黛黛和艾爾莎又安置到床上,讓她們平靜下來,等著她們睡著,我回去面對我丈夫。每一分鐘都是一個傷口。再加上,埃利奧諾拉開始不停地給我們打電話,白天打,晚上也打,她對我破口大罵,她也罵彼得羅,說他不知道怎麼做男人。她威脅我說,她的親戚會讓我們,還有我的孩子哭都哭不出來。
但這也沒讓我泄氣,我處於一種非常振奮的狀態,我一點兒也不感到愧疚。相反的,我覺得我造成的痛苦,我所承受的羞辱和攻擊,都對我有利。那種讓人無法忍受的體驗,不僅僅會促使我成為一個使自己滿意的人,而且在最後,出於一些未知的原因,也會對現在那些正在受罪的人帶來好處。埃利奧諾拉會明白,在愛情面前,什麼辦法也沒有,對一個要離開的人,說「不要走,你要留下!」這話沒什麼意義。按道理來說,彼得羅是懂得這一點的,他只是需要時間,通過他的智慧來消化這件事,他會表現出一種寬容的態度。
我覺得,對於我的兩個女兒來說,事情會非常艱難。我丈夫堅持要我告訴兩個孩子我們吵架的原因。我表示反對,我說孩子還小,她們知道什麼。但後來,他對我叫喊說:「假如你決定離開,你要給你的女兒們解釋你為什麼要走。假如你沒有勇氣,那你就別走。如果你不說的話,那就意味著,你對自己想做的事情並不確信。」我嘟噥了一句:「我們和律師說。」他回答說:「找律師有的是時間。」他忽然大聲叫來了黛黛和艾爾莎,現在她們一聽到我們嚷嚷,就會把自己關在房間里,態度非常一致。
「你們的母親要對你們說一件事兒,」彼得羅開始說,「你們坐下來聽吧。」
兩個女兒端坐在沙發上,等著我說。
我開始說了:
「我和你們的父親很相愛,但現在我們沒有共同語言了,所以決定分開。」
「這不是真的,」彼得羅不慌不忙地打斷了我,「是你們的母親決定離開我,我們相愛也不是真的:她不想要我了。」
我的情緒變得激動:
「孩子們,事情沒那麼簡單。雖然不生活在一起,兩個人也同樣也可以相愛。」
他又一次打斷我了。
「這也不是真的。要麼我們相愛,生活在一起,我們是一個家庭;要麼我們不相愛,我們就分開,那就不是一個家庭了。假如你說謊,她們怎麼能明白?拜託了,你要說清楚我們分開的真實原因。」
我說:
「我不是要離開你們,你們是我最重要的人,離開你們我沒法生活,我只是和你們的父親出現了問題。」
「什麼問題?」他在逼問我,「你說清楚是什麼問題。」
我嘆了一口氣,低聲說:
「我愛上了另一個人,我決定和他一起生活。」
艾爾莎用眼睛瞄著黛黛,她想搞清楚,這時候應該做出什麼反應,她看到黛黛無動於衷,也就表現得無動於衷。
但這時候,我丈夫失去了耐心,他叫喊著說:
「說名字,告訴她們,這個男人叫什麼名字。你不願意說嗎?你害羞嗎?我來說,這個人你們認識,他是尼諾,你們記得他嗎?你們的母親要去和他一起生活。」
然後他絕望地哭了起來。這時候,艾爾莎有些擔憂地小聲問:「媽媽,你會帶著我嗎?」但不等我回答,她看到姐姐站起來離開了,她也馬上跟了上去。
那天夜裡,黛黛在夢裡叫喊,我忽然驚醒,跑去看她。她睡著了,但她尿床了。我不得不叫醒她,給她換了衣服,又換了床單。我把她放在床上,她哼唧著說要來我的床上睡。我同意了,我讓她睡在我身邊。她在夢裡時不時會驚悸,摸索我在不在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