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常忐忑不安地去了報刊亭,我又看到了我和蒂娜的照片,這次的照片是黑白的。起訴的事情已經出現在了標題里,主編認為,這場起訴是想堵住現在少數幾個勇敢的女作家的嘴,諸如此類。他沒提到這個城區的名字,也沒有提到索拉拉兄弟。這篇文章用一種非常有力的方式,把這件事情放置在一個矛盾的背景中,也就是「阻礙這個國家現代化的中世紀殘餘,和南方政治文化更新無法阻攔的腳步」之間的矛盾。那是一篇很短的文章,但非常有力,尤其在最後,他捍衛了文學價值,把文學和「讓人悲哀的地方糾紛」分開。
我一下子放心了,感覺自己受到了保護。我給主編打電話,讚揚了那篇文章,然後把那份報紙拿去給莉拉看。我期待她看到會很振奮,我覺得這就是她想要的,就是要我顯露出自己的權威。但她有些厭煩地對我說:
「為什麼你要讓這個人寫這篇文章?」
「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嗎?出版社現在站在了我這邊,支持我來回應這場紛爭,我覺得這是一件好事兒。」
「這些都是空話,萊農!這個人只在乎賣書。」
「這不好嗎?」
「這很好,但文章應該由你來寫。」
我很煩,我不明白她在想什麼。
「為什麼?」
「因為你寫得好,而且你了解這些事情。你還記不記得你寫文章揭發布魯諾·索卡沃的事兒?」
她提到這件事情,本應該讓我自豪,但卻讓我很不舒服。布魯諾已經死了,我不願意想起我曾經寫過的那篇東西。他是一個沒頭腦的小夥子,落到了索拉拉兄弟的羅網裡,誰知道他還落到了其他哪些陷阱里,後來他被殺了。我曾經針對他寫的文章,並不讓我覺得高興。我說:
「莉拉,那篇文章不是針對布魯諾,講的是工廠的工作。」
「我知道,但這次呢?現在你是一位更重要的人物,你比之前寫得更好,你要讓他們付出代價。索拉拉兄弟不應該藏在卡門背後,你應該把他們暴露出來,他們不應該在這個地方稱王稱霸。」
我現在明白了,為什麼她鄙視主編寫的那篇文章。她也不在乎什麼言論自由,還有落後勢力和現代化鬥爭的問題。她在意的僅僅是「讓人悲哀的地方糾紛」。她想讓我和具體的兩個人進行鬥爭,我們從小就了解他們是什麼貨色。我說:
「莉拉,對於那些買《晚郵報》的人來說,他們才不會在乎卡門把自己賣給了索拉拉兄弟,一篇刊登在報紙上的文章應該有普遍意義,否則的話,他們是不會刊登出來的。」
她臉上的線條變得扭曲。她說:
「卡門沒出賣你,她一直都是你的朋友,她起訴你只有一個原因:她是被逼的。」
她非常生氣,臉上帶著諷刺的表情。
「我不會再跟你解釋什麼,書是你寫的,你應該出來解釋。我只知道我們在這裡,沒有任何米蘭的出版社會保護我們,沒有任何人會為我們在報紙上大張旗鼓地寫文章。我們只是地方問題,只能自己想辦法。假如你願意幫一把那就好,不幫的話,我們自己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