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給尼諾寫了一封很長的信。我跟他列舉了一系列在我眼裡讓我們的女兒生活變得複雜的問題:她的兩個姐姐有一個照顧她們的父親,她沒有;她的玩伴——莉拉的女兒,有一個非常疼愛她的父親,她卻沒有;我經常出門,不得不經常和她分開。總之,伊瑪會在這種父愛缺失的狀況中長大,會一直覺得自己不如別人。我把這封信寄了出去,等著他出現,但他沒有露面,我決定打電話到他家裡,是埃利奧諾拉接的電話。
「他不在。」她很冷淡地說,「他在羅馬。」
「拜託了,你能不能告訴他,我女兒很需要他?」
她的聲音卡在嗓子眼了,半天沒說話,最後說:
「我的幾個孩子也已經至少六個月沒見到他們的父親了。」
「他離開你了?」
「沒有,他從來都不會主動離開誰。要麼你有決心和他分開——在這方面,你很厲害,我欣賞你,要麼他來了去了,消失又會出現,怎麼方便怎麼來。」
「你能不能告訴他我打電話了?假如他不能馬上來看孩子,我會帶著孩子去找他,什麼地方都可以。」
我把電話掛上了,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尼諾才決定給我打了電話。他打電話時,表現得好像我們幾個小時前才見過。他精神很好,語氣充滿力量,他說了我很多好話。我長話短說,問他:
「你收到我的信了嗎?」
「是的。」
「為什麼你沒回信?」
「因為我一點時間也沒有。」
「想辦法騰出點兒時間,越快越好,伊瑪現在狀況不太好。」
他有些不情願地跟我說,他周末會回那不勒斯,我讓他星期天中午來家裡吃飯。我讓他向我保證,他來家裡時不能只是和我聊天,和黛黛還有艾爾莎開玩笑,而是要一整天都投入到伊瑪身上。我說:「你要養成來看她的習慣。假如你能每個星期來一次,那就太好了,但是我不指望你,我也不要求你,一個月至少一次是有必要的。」他用嚴肅的語氣說他每個星期都會來,他答應我,我想他在那一刻是真誠的。
我不記得具體是哪天打的那通電話,但那個星期天早上十點,尼諾穿得很整齊,開著一輛火紅色的豪車出現在城區。那是一九八四年九月十六日——我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天,我和莉拉剛剛過完四十歲生日,蒂娜和伊瑪都已經快四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