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很糟糕的時期開始了。我發胖了,胸口長出了兩個很硬的小球,腋窩和陰部長出了毛髮。我很悲傷,也很焦慮。在學校里,我比第一年更加吃力,那些數學題我永遠都解不出來,得不出書上的答案,對我來說,拉丁語句子沒頭沒尾的。一有時間我就把自己鎖在廁所,光著身子看著鏡中的自己,我不知道自己是誰。我開始懷疑自己會一直變化下去,變成我母親的樣子:斜眼、跛腳,永遠都不會有人愛我,我經常失聲痛哭。我的胸先是很硬,後來變大了,也變軟了。我感覺身體內部有一種陰暗力量擺布著我,讓我很擔憂。
一天早上,在學校門口,藥劑師的兒子吉諾跟在我身後,他告訴我,他同學都說我的胸不是真的,說我在胸口塞了棉絮。他一邊說,一邊笑,他說他覺得我的胸是真的,他們賭了二十里拉。他最後說,如果他贏了,他會自己留十里拉,剩下的十里拉給我,但我要向他證明我沒在胸里塞棉絮。
他的要求讓我很害怕,我不知道該怎麼回應。這時候,我故意裝出莉拉放肆的語氣說:
「給我十里拉。」
「因為我說得對嗎?」
「是的。」
他逃開了,我很失落地走了。但沒過多久,他就帶著班裡的一個同學來了,一個很瘦的男孩,我不記得他的名字,他嘴唇上已經冒出了一層黑黑的鬍鬚。
吉諾對我說:「他也應該在場,不然的話,其他人不相信我贏了。」
我還是用莉拉的語氣說:
「先給錢。」
「假如你有棉花呢?」
「我沒有。」
他給了我十里拉,我們三個人默不作聲地來到一棟樓的頂層,那裡距離小公園不遠。我們站在天台的小鐵門旁邊,那道鐵門線條簡單,道道細長的光線包裹住我。我掀起了上衣,露出了胸部。那兩個男生呆立在那裡看著,好像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最後他們轉身順著樓梯逃走了。
我鬆了一口氣,走到索拉拉的酒吧,給自己買了一隻冰激凌。
這件事情刻在了我的記憶里,我第一次嘗試了自己的身體對於男性的魔力,但我尤其意識到:莉拉不僅僅像幽靈一樣左右著卡梅拉,也左右著我。在當時那種失措和情緒激動的情況下,假如我自己做決定,我會怎麼做呢?我會逃走。假如在莉拉的陪伴下,我會怎麼做呢?我會拉著她的一條胳膊,在她耳邊說:我們走吧。然而,像往常一樣,我可能會留下來,因為她決定留下。
但她不在我身邊,短暫的猶豫之後,我決定像她一樣行事。或者說,讓她取代我的位子,替我做決定。回想吉諾向我提出要求的時刻,我非常準確地感覺到,我把自己推向了一邊,在這種公然的困境中,我模仿了莉拉的目光、語氣和動作,我非常高興。但忽然間,我有些擔憂:我就像卡梅拉一樣嗎?我覺得不像,我感到自己和她不一樣,但我不知道是什麼破壞了我的快樂心情。當我拿著冰激凌經過費爾南多的鋪子時,我看到莉拉在專心地整理一個長架子上的鞋子,我想把她叫出來,跟她講講發生的事情,聽聽她的看法,但她沒有看到我,我就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