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二日到了,春天已經來了,天氣很暖和。莉拉希望我早點去她家,幫她洗澡、梳頭、穿衣打扮。她把母親打發走了,我們倆單獨在一起。她坐在床邊上,身上只穿著內褲和文胸。她身邊放著的婚紗看起來像具女屍。在她前面,六角形木塊拼接的地板上有一隻銅盆,裡面裝滿了霧氣騰騰的熱水。她忽然問我:
「你覺得,我是不是做錯了?」
「什麼事兒?」
「結婚。」
「你還在想著證婚人的事?」
「沒有,我想的是我們的小學老師。她為什麼不讓我進她家門?」
「因為她是一個脾氣古怪的老太太。」
她沉默了一會兒,盯著水盆里亮閃閃的水,然後說:
「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你都要繼續學習。」
「還有兩年,拿到高中畢業證我就學完了。」
「不,永遠都學不完,我給你錢,你要一直學下去。」
我很不安地笑了一下,說:
「謝謝。到了一定程度,就沒學可上了。」
「但你不一樣,你是我的天才朋友,你應該比任何人都要厲害,無論是男生還是女生。」
她站起身,脫掉內褲和文胸說:
「幫幫我,否則要晚了。」
我從來都沒看到過她全裸的樣子,這讓我有些難為情。現在看來,當時我的尷尬是因為自己被她完美的身體所吸引,我見證了她十六歲時的美麗,因為在幾小時之後,斯特凡諾就會撫摸她、進入她、改變她,可能會讓她懷孕。當時,我只感覺自己思緒紛飛,雖然不是很情願,但我在做一件必須做的事情。在當時特定的環境下,我不能把目光投向別處,無法把手拿開,因為我擔心她會覺察到我的不安。如果我打退堂鼓,那她會發現我的心緒不寧,因而打破她那平靜、單純的狀態。我不能讓她看出我內心的波濤洶湧,所以不得不留下來幫她洗澡。我的目光落在了她男孩子般的肩膀上,落在她堅實的乳房、窄窄的胯部、堅挺的臀部、漆黑的隱私部位、修長的雙腿、線條優美的膝蓋和腳踝,以及優雅的雙腳上。我假裝若無其事,因為一切都勢在必行,在那間破舊陰暗的小房間里,四周是破爛傢具,地上是濺了水漬、坑坑窪窪的舊地板,我心潮澎湃,熱血沸騰。
我非常緩慢、仔細地給她洗澡。我先讓她坐在水盆里,很輕柔地給她擦洗,然後讓她站起來,我的耳朵里現在還迴響著水滴落下的聲音,我還記得當時的感覺:銅盆的手感和莉拉的皮膚給我的感覺一樣,都那麼光滑、堅實、平靜。
我滿腦子混亂的想法:擁抱她,和她一起哭泣,吻著她,拽著她的頭髮,一起大笑,假裝很有性經驗,高調地教育她,在最親密的時候推開她。但最後,唯一一個揮之不去的想法是:在大清早,我從頭到腳把她清洗乾淨,晚上斯特凡諾會把她徹底玷污。我想像著,她像這個時候一樣,光著身子被她丈夫緊緊抱著,在他們新家的床上,火車從他們家窗戶下面開過,發出鏗鏘的聲音,他很粗暴地進入她,非常乾脆,就像酒瓶的木塞子進入瓶頸一樣。我忽然覺得,唯一可以對抗我感受到的,或者我可能會感受到的痛苦的辦法,就是找一個非常僻靜的地方,讓安東尼奧在同一時刻對我做同樣的事情。
我幫她擦乾身體,幫她穿好內衣和婚紗。帶著一種混雜著自豪和難過的心情,我想著:這婚紗是我為她選的。婚紗在她的身上變得鮮活,白色的布料包裹著她的熱度,映襯著她的紅唇,還有那雙黑色的、炯炯有神的眼睛。最後,她穿上自己設計的鞋子,那是里諾要求她穿的,她不穿的話,她哥哥會覺得那是一種背叛。她選了一雙鞋跟不是很高的鞋,這樣就可以避免比斯特凡諾高出太多。她拉起了裙裾,看了一眼鏡子。
「這雙鞋太丑了。」她說。
「才不醜呢。」
她笑得有些僵硬。
「是很醜,你看!你腦子裡的夢想,現在被踩在了腳下。」
她忽然轉過臉來,滿臉驚恐地問:
「萊諾,我身上會發生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