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4 先天勝出的博弈

韓蕭穩住在場超A級之後，轉頭向三大文明提交了會晤申請，很快便通過了。

一來到首腦會議室，他便看到馬布魯斯三人面沉似水的表情，房間里氣氛凝重，莫名有種三堂會審的感覺。

韓蕭對此不以為意，無視三人銳利的目光，主動開口，笑道：「三位，你們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是不是最近太勞累了？」

馬布魯斯沒有回應，自顧自幽幽道：「黑星，你擺了我們一道啊。」

路易斯和虛靈教首也繃緊了臉皮，一副嚴肅的模樣。

十多分鐘前，他們得到了此次復甦的報告，頓時大吃一驚，趕緊停止了前線的作戰會議，轉而緊急商量這件事。

幾年前復甦者出世之初，黑星便聲稱聖所復甦一次性，三大文明也曾懷疑過，但當下只有黑星可以進入聖所，他們根本無法查證真假，只能從黑星口中得知相關情報，始終處於被動。

時至今日，三大文明雖然仍舊將信將疑，但心裡很大程度接受了聖所復甦一次性的說法，圍繞著這一點進行了主要布局，可此時此刻的變故，一下打亂了他們很多計劃。

參謀部門雖然做了兩手準備，設置了應對這種情況的預案，可在目前的局勢下，沒有任何預案可以完美應對這種變故，不存在萬全之策。

三人在震驚之下，正準備緊急商量出一個新的對策，恰逢韓蕭申請會晤，三人便暫時停下商議，按捺著內心紛亂的想法，打算見韓蕭一面再說。

「是嗎，那我真是榮幸。」韓蕭攤手笑了笑，道：「別忘了，當初三大文明打算清算我們，咱們是對立狀態，我用疑兵之計晃了你們一手，我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只能證明我的工作做得不錯。」

「你現在很得意吧。」虛靈教首冷哼了一聲。

「不，我沒什麼感覺。」韓蕭搖了搖頭，玩味道：「況且你們為何一副吃虧的樣子？一群可以無多次復甦的高級戰力，正好與世界樹針鋒相對，這對於戰局來說難道不是一個好消息嗎，還是說你們仍然抱著什麼不好的心思呢？」

聽出韓蕭語氣里的戲謔，虛靈教首臉上面無表情，心裡慍怒不已。

當初談判的時候，他們與黑星進行了潛在的風險博弈，以超A級協會的獨立政治地位作為籌碼，換取協會的參戰。

三大文明之所以答應下來，其中一個因素便是希望對外戰爭損耗協會的超A級，利用外部力量對高級戰力進行清算，減少超A級過多的隱患，如此一來就不用他們內部動手，浪費自身力量。

而這份方案的出發點，便是聖所復甦一次性的說法，然而這是韓蕭早早挖下的陷阱，在三大文明答應那次交易的時候，就已經輸掉了這場博弈，相當於協會白嫖了政治地位，又沒有如三大文明所願損失慘重。

三人現在也回過味來了，黑星擺明了是空手套白狼，從他們這裡賺走了大便宜，如今才掀開底牌，頓時讓他們惱恨不已，心知中了算計。

雖然目前外敵壓力巨大，三大文明暫時沒有把這份博弈當作重心，反而不介意擴張高級戰力的規模，但這依然是潛在的重要戰略方向，可現在一看，這份緩解超能失衡的計劃已經失敗了。

若是當初知道聖所復甦無限制，他們就不會選擇這條博弈路線了，可惜現在木已成舟，吃了虧只能往肚子里咽，暫時沒有精力內鬥了。

馬布魯斯呼出一口氣，緩緩道：「確實如你所說，這是一個對戰局有益的好消息，黑星，我們希望你給一個準話，聖所復甦究竟是什麼情況，真的是不限次數嗎？」

話音落下，另外兩人也緊緊盯著韓蕭，眼睛都不眨一下。

韓蕭不置可否，道：「理論上是不限次數。」

「理論上？」

三人心裡一跳，一臉「你又在玩什麼幺蛾子」的表情。

韓蕭摩挲著下巴，挑眉道：「每一個超A級個體，本身的復甦次數是沒有限制的，但開啟聖所復甦的人有限制。」

「什麼意思？」馬布魯斯皺眉。

「行使聖所復甦是需要許可權的，每開啟一次聖所，開啟者的許可權就會提升一級，而一個個體的復甦次數會被記錄下來，每多一次都需要相應的許可權級別……這麼跟你解釋吧，假如你死了兩次，那麼第三次復甦就需要三級許可權，意味著只有第三次開啟聖所的人才能辦到，中途換一個新人開啟聖所，許可權是不足的。」韓蕭擺手說道。

聞言，三人將信將疑，交換了一個眼神。

「你的意思是，最好讓開啟聖所的使者從頭到尾保持是同一個人？」路易斯上下掃視韓蕭，沉聲道：「我怎麼覺得你又在騙我們呢？」

黑星已經進入聖所好多次，如果真有許可權的說法，顯然對他有好處，假如戰事緊急，即便他們未來破解了聖所的秘密，最佳的開啟者人選依然是黑星，換個新人則無法達成最大的利用率。

「等你們未來某一天進入聖所，不就知道許可權的存在是真是假了嗎？」

韓蕭不以為意，反正是真中帶假，根本不在乎三人懷疑。

當初的聖所任務還沒完成，他用上這套說法，也是為此打個基礎，以後或許用得上。

見狀，三人頓時有些蛋疼。

黑星這是吃定了他們現在沒法證實聖所的機制，說什麼都不怕被拆穿，氣煞人也！

追問下去肯定得不到答案，馬布魯斯只好揭過這個話題，肅然道：

「不管怎樣，這是一個提升士氣的好消息，你打算向整個星際社會公開嗎？」

「不用，世界樹還沒打到本土，沒必要這麼早讓民眾知情，我們這些高層以及一部分選中者清楚就夠了。」

韓蕭擺了擺手，語氣隨意。

馬布魯斯點頭，突然頓了頓，話鋒一轉，道：

「黑星，我們彼此知根知底，就不說那些虛話了……我仔細想了一下，你當初瞞住我們是情有可原，假如我們早就知道聖所復甦真相，不可能像當初一樣坐得住，必然掀起大規模清算。你早知世界樹的情報，為了維護內部制衡，也算是用心良苦了，但我好奇的一點是……若是大規模內戰真爆發了，你會怎麼做？」

「嗯，我是想盡量拖延，給我們更多的準備時間，但假如你們一意孤行，我也做好了提前向你們透露世界樹存在的打算，轉移矛盾。」

韓蕭也不隱瞞當初的想法，將其說了出來，笑了笑，繼續道：

「不過你們自行發現了世界樹的蹤跡，這倒是免了取信於你們的糟心事，對我個人而言是個好事。」

他的話只說了一半，當初沒有湊齊第二份鑰匙，擔心三大文明動真格，這份謊言也有空城計的成分，但眼下自然不用透露給三大文明領袖，沒必要讓他們知道自己錯過了「內部清算」的真正機會。

三人聞言，不禁搖了搖頭，心情複雜。

確實，當時若不是科研部發現世界樹蹤跡，而是黑星主動告知，他們估計那個時候的自己八成會將其當做黑星的緩兵之計，未必會停手，有可能繼續推動內部清算，那樣就不妙了。

至少從如今的局勢來看，三人也不得不承認黑星此舉給他們帶來了好的結果，沒有發生大規模內亂消耗有生力量，就像黑星多年隱瞞世界樹存在一樣，不過三人不喜歡這種被動的體位，即便清楚益處良多，也是高興不起來。

「不愧是斯圖爾特和平獎的獲得者，你還真是偉大。」路易斯哼了一聲，三分諷刺三分真心，剩下四分都是鬱悶，老扇形統計圖了。

「謬讚了，我就當誇獎來聽了。」韓蕭呵呵一笑，「你們心裡既然有底了，我就不多打擾了。」

這次會晤的用意已經達成，韓蕭沒有繼續和三人寒暄，解除了遠程投影，體貼地給他們留下獨處空間，知道三人還需要一些時間接受現實。

見韓蕭的身影消失，三人的臉色立馬垮了下來。

「本來想用對外戰爭損耗協會的戰力，看來是沒戲了。」馬布魯斯無奈嘆氣。

「這樣的話，我們很難再清算個體偉力了，超A級總量將不斷增加，基本不會再減少了。」虛靈教首語氣帶上了一抹忌憚。

三人對視了一陣，都忍不住嘆氣，心裡充滿了凝重與無奈。

世界樹威脅太大，他們也不敢在戰爭中拖後腿，即使明知這在未來會構成超能失衡的巨大隱患，如今卻沒有額外精力去針對，內心不禁一陣憋悶。

況且，他們還得仰仗超A級群體對付世界樹的高級戰力，這能怎麼辦，只能眼睜睜看著，甚至不敢做小動作，不然逼走了黑星，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不愧是超A級群體的龍頭，真是選了一個好時機！」路易斯咬字極重，臉色鐵青。

……

不提三大文明領袖的蛋疼，眾多親眼見識到的超A級仍然興奮不已，接受了這個現實。而在克蘇耶等人的傳播下，聖所復甦無限制的消息同樣傳遍了整個集訓基地。

所有正在受訓的天災級超能者情緒瞬間沸騰了！

本以為踏入超A級，只是得到了第二條性命，可是沒想到，這竟然是永生的入場券？！

兩者的吸引力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眾多天災級興奮得無以復加，永生的誘惑化作了動力的源泉，幾乎每一個人都在頃刻間化作了修行狂魔，就連嘴上喪氣無比的拉基，也悄悄咪咪加大了訓練量，妥妥一個學婊。

而在另一邊，白格爾得到韓蕭的首肯，也將這裡的消息秘密傳回了聖約組織，立馬引起了震動。

遠古星漠，聖約組織基地。

眾多聖約復甦者用強壯的身軀將起誓人逼到角落，臉上殘留著不敢置信的震驚之色，群情激動。

「你這傢伙，是不是早就知道真相，一直在配合黑星騙我們？！」

「可惡啊！竟然一直被你蒙在鼓裡！」

「你說句話呀！」

這群復甦者七嘴八舌，一起聲討。

起誓人撥開人群，一臉平靜。

「不錯，黑星已經剖析了利害關係，我當初也贊成了他的方案，你們要是有意見，就去找他吧，畢竟沒他的支持，我也無法開啟聖所，他負主要責任。」

聞言，眾人頓時一窒。

私下裡說歸說，真去找黑星表達不滿，他們還是不太敢的。

而且以前覺得復甦只有一次，已經用完了，所以對黑星的態度多少有點隨意，此時此刻，在場眾人頓時心虛了，趕緊原地回想自己以前的表現有沒有不敬重過黑星。

過了一會，才有一名最初者開口，問道：

「既然復甦次數不限，那我們是不是也能一直享受這個待遇？」

起誓人看了他一眼，緩緩道：「沒聽黑星說嗎，只有和他們並肩作戰，未來才能得到無限的復甦名額。」

聞言，在場的聖約復甦者頓時大吃一驚。

「我們也要這麼做？！」

「不然呢？」起誓人面無表情，「第一次復甦免費，總不能指望永遠免費吧，大家都一視同仁，沒道理你們隱居著就能享受這種好處，想要這種待遇，必須做出貢獻，黑星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

眾多聖約復甦者登時臉皮抽搐。

他們都是隱居者，拒絕了出山的邀請，本來看著協會在前線打生打死，他們感覺自己置身事外，因此沾沾自喜，可現在看來，黑星這是在用他們無法拒絕的利益逼迫他們出山！

說好的隱居？真以為他開善堂啊，想都不要想！

不少聖約復甦者想明白這一節，臉色立馬變幻起來，一部分人眼中隱約閃過凶光，起了歹念。

如果聯手搶走聖約儲存的聖所資料，或許不用搭理黑星的逼迫……

可還不等他們的念頭轉完，起誓人便開口了，語氣古井不波，道：

「我建議大家最好不要鋌而走險，那是白費力氣，聖所復甦需要許可權，目前只有黑星多次開啟聖所，擁有足夠的許可權……而且，黑星可不像我一樣溫柔，最好不要犯下大錯，不然冥土也是能讓你們永生的。」

話音落下，人群頓時陷入了沉默。

過了十多秒，一名復甦者突然越眾而出，一臉大義凜然：

「家鄉陷入危急，每個人都應該獻出力量，我很慚愧一直在這裡看戲，復甦不復甦的無所謂，我只是想要參戰而已！」

眾人一臉詫異，似乎沒想到這人的臉皮竟然如此之厚。

然而下一刻，所有人瞬間有樣學樣，滿臉浩然正氣，面部線條瞬間變得剛毅無比，連畫風都變了：

「沒錯，怎麼能容忍敵人踐踏我們的疆域，我要為熱愛的世界獻出心臟！」

「家園遭到入侵，我太痛心了，我的劍就是黑星的劍，願為家園效死！」

「正義永不缺席！」

眾人嗷嗷叫表態，彷彿全都成了自願保衛家園的勇士，渾身閃耀著正道的光，恨不得下一秒就奔赴戰場。

其中不乏與三大文明有恩怨之人，但孰輕孰重，在場的人心裡拎得清，在永生的誘惑面前，過去的恩怨可以暫且忍耐，因為未來的可能是無限的。

大多數超A級都有傲氣，可也同樣懂得屈伸，面對著近乎永生的利益，一切次要矛盾都可以放下，沒有幾個心性成熟的超A級會被過去所困。

對於聖約復甦者的選擇，起誓人毫不意外，沒人比他更懂聖所復甦的誘惑力，早就料到了今天這一幕。

只要抓住聖所復甦這條路，就不用管超A級內心有什麼想法，因為這是無數超A級的命脈，給大多數人一百次選擇的機會，一百次結果都會是一樣的。

起誓人抬手召出一團靈魂之炎，裡面映出迪爾隆的身影，眼神莫名。

「不知道你能不能讓我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