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外面下了雪,沈三nǎinǎi就笑著說讓張氏帶著連蔓兒留。
「一會沒注意,這雪就下的這麼大了!」三nǎinǎi笑著道,「這下著雪,外面天又黑,路又滑的。你們娘兒兩個就別走了,咱們這府里別的沒有,房子多的是。要不,咱們就看看燈,鬥鬥牌,熱鬧它一個通宵。……一年也就這麼幾個節令,可不得好好聚一聚!」
「沒幾步的路,不礙事的。」張氏和連蔓兒也都笑著道。
遼東府的冬天冰天雪地,路上時常結著冰。而拉車的騾馬一般都在蹄子上釘有馬掌。那是鐵質的,雖然能保護騾馬的蹄子,但是卻不能防滑。因此,冬天道路特別滑的時候,趕車的人都要在騾馬的蹄子上裹上乾草等物,用來防滑。其效果相當的不錯。
這樣做不僅防滑,還能消音。現在連蔓兒一家人要回家去,她們的車夫自然也會這麼處理。安全不會有問題,也不會sāo擾到臨街住戶的睡眠。府城中就有規矩,對於大批拉了水、菜等貨物凌晨進城的大車,拉車的牲口蹄子上必須裹上東西,免得擾民。
當然了,今天是上元夜,雖然外面下雪了,但是卻並沒有太大的影響到看燈人的熱情,外面的燈市上依舊人山人海。
民間一般認為,過了正月十五,這個年才算真的過完,該要準備cāo勞新的一年的生計了。節ri的最後一天,大家心裏面難免都想將這一天拉的長長的。
沈三nǎinǎi情知連蔓兒她們不會留宿,也就沒有再勉強,只叫了一個小丫頭過來,低聲吩咐了幾句,那小丫頭就忙出去了,隨後沈三nǎinǎi帶著人親自送了張氏和連蔓兒下樓來。
走到二樓的拐角處,剛才被沈三nǎinǎi打發出去的小丫頭就急匆匆地走了過來,
「連老爺和兩位大爺已經從三樓下來了…···」小丫頭說連守信帶著五郎和小七已經從三樓下來了·現在正在旁邊的一間書房內,「六爺正和連老爺和連家兩位大爺說話,還有楚先生也在,說是還要一會·請太太和姑娘過去。」
「你們帶著連夫人和連姑娘過去,好好伺候。」沈三nǎinǎi就又指了一個小丫頭吩咐道,然後又笑著對張氏和連蔓兒道,「······我就不送了,有什麼事儘管吩咐丫頭們。」
「有勞三nǎinǎi,改天還請三nǎinǎi帶兩位姑娘來我們家坐坐···…」連蔓兒就向三nǎinǎi福了一福,笑著說道。
「好·好,」三nǎinǎi笑著答應,「我正等著那。就算你們不請我,我也要去的。我可聽說了,你們家有專門做蘇點的大師傅,早就想去嘗嘗了。我那兩個丫頭也說要找你玩。」
幾個人說笑著,就在走廊上分手,沈三nǎinǎi帶著人依舊往樓上去了。客人們走了一些·還有一些留了下來正在鬥牌,三nǎinǎi還得回去陪著客人。
連蔓兒和張氏則是由兩個小丫頭陪著,就往二樓的小書房來。這間小書房是專屬於沈六的·連蔓兒她們都曾經來過。兩個小丫頭陪著連蔓兒和張氏到了書房門口,就退到了樓梯口,說是有吩咐儘管叫她們。
書房的門口站著四個丫頭,見了張氏和連蔓兒都紛紛屈膝行禮。其中有兩個連蔓兒看起來有些面熟,應該是在念園的時候見過。這些都是沈六身邊伺候的。
連蔓兒扭身給跟隨的丫頭小喜使了個眼sè,小喜就從袖子里拿出早已經準備好的荷包,笑著上前遞給門口伺候的丫頭們。領頭的一個大丫頭推辭了兩句,就笑著收了,又帶著幾個丫頭給張氏和連蔓兒行禮。
兩個丫頭打起帘子,請連蔓兒和張氏進去。
進了小書房·連蔓兒一眼就看到了沈六······的眼睛,在屋內融融的燈光下熠熠生輝的一雙眼睛,正向門口望過來。
連蔓兒的目光接觸到沈六的目光,不由得笑了笑。這笑並非是那種應酬、禮貌的笑,而是發自內心的。很久沒看見沈六了,今天來能夠見到他·連蔓兒心裡很高興。
比起沈家的大太太府城的那些官家女眷們,沈六自然更有氣勢,威壓十足。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連蔓兒見了沈六,反而比在那些女眷們跟前更加的放鬆、自在。
「來了?」沈六的眼睛微微眯了眯,沉聲招呼道。
「來了。」連蔓兒答應著,就和張氏上前來,給沈六行禮。
「免禮,看座。」沈六擺了擺手道。
就有小丫頭搬了綉墩來,請張氏和連蔓兒坐下。張氏和連蔓兒又向坐在一邊的楚先生行禮,楚先生受了連蔓兒的禮,又起身向張氏還了一張氏和連蔓兒這才在綉墩上坐了,五郎和小七在張氏進門的時候就站了起來,這個時候才跟著一起坐下。
沈六今天沒有坐在桌案後,而是坐在桌案前的一張太師椅上,似乎是這樣,可以和他的客人更加靠近。沈六的右手側,坐的是楚先生和連守信,左手側坐的是五郎和小七,張氏和連蔓兒的座位,自然被安排在了連守信的下首。
連蔓兒進來的時候,大家正在說小七的學業,等她們坐下,這個話題就又繼續了下去。
「…···若是想去見識見識也好,」楚先生接著剛才的話說道,「他年紀還小,再過一二年再中,也是好的。…···童生不難,秀才還要再等等的。」
楚先生的意思,是小七可以參加今年的童子試,並且認為小七能考過。但是他想讓小七將此當做是一種歷練,考過考不過的都不要緊。
從他的話語里可以看出,楚先生甚至有些不希望小七早早地考過。天才少年固然好,但楚先生更希望小七等心智更成熟些,基礎更紮實些的時候,再去參加考試更為穩妥。
但正如他所說,去考場見識見識,也不是壞事。
關於這件事,五郎也寫信問過魯先生的意思。魯先生只是很仔細地批改了小七的文章,對這件事並沒發表意見,只讓他們問楚先生的意思。
連蔓兒一家雖然希望小七能夠早點考中,但也覺得楚先生的話說的有道理。而楚先生的這種思路,其實更與連守信那種庄稼人特有的樸實和穩重相合。
這是連蔓兒一家來府城要解決的一件大事,如今說明白了,大家都很高興。
「…···燈會看的怎麼樣?」沈六突然問,而且顯然問的是連蔓
「回六爺,看的很好。」連蔓兒忙起身道。
「坐下說話,」沈六挑了挑眉毛,看著連蔓兒道,「這也沒多久沒見,怎麼就生分了?」
「不是生分,是見六爺大年下的還勤于軍務,不得歇息。現如今大家這麼安樂,正是多虧了六爺的cāo勞,我這心裏面敬佩的很。」連蔓兒見沈六這樣說,就笑著說道,隨後才又坐下。
「連姑娘這話說的極是。」楚先生就笑道,「如今遼東府百姓安居樂業,百業華盛,六爺居功甚偉。」
「這可不敢當,都是皇恩浩蕩。」沈六說著,朝京城的方向抱了抱拳。
「六爺這次回來,在府城打算待多久,是不是還要去邊城?」連蔓兒又閑話家常般向沈六問道。
「…···只能待兩三天,就得回去。」沈六點了點頭,「今年冬天比往年都要冷,咱們遼東府還沒什麼,那北邊連遭了幾場大雪,損失不少。要是真沒東西吃了,那些人少不得要動心思。雖說是太平了些年,往年也有這樣的事,最後都平平安安過來了,可還是不得不防。」
「六爺說的是。」楚先生臉sè極為肅然地說道。
連蔓兒心中微微一沉,眼波流轉落在沈六的身上。沈六在書房裡,只穿了一件玉sè織錦的長袍,腰間扎著玉帶,裝束簡單卻不失華美,更襯得他的人面如冠玉,目若朗星。
北面邊界不穩,沈六這個年想必都沒有過消停。而即便是這樣,也不見他臉上有什麼疲勞、風霜之sè。想起沈六少小的經歷,看沈六現在這樣,也就不覺得奇怪了。沈六雖然年紀不甚大,但是經歷的大風大浪卻不少。肩上的這副重擔,他已經挑習慣了。否則,也不可能年紀輕輕,就能坐鎮遼東,保一方平安了。
「六爺,邊城物資可還充足?我是說,需不需要我們做些什麼。捐款捐物,六爺說一聲,沒有辦不到的。糧食咱們遼東府應該不缺。就是邊城那可比這還要冷,棉衣棉被還有棉鞋這些,要不要我們捐助一些?」連蔓兒說的頗為急切。
沈六安靜地等連蔓兒說完,就笑了。
「…···你費心了。」沈六的語氣中含著濃濃的笑意和暖意,「暫時什麼都不缺。不過你說的話我記下了,若是有什麼短缺,我也不用去找別人,只找你。」
「沒問題。」連蔓兒也笑了。遼東府兵jing糧足,沈六運籌帷幄,應該早有準備,怎麼會短缺物資那。「六爺儘管找我。不是我說大話,這件事上,我們一家子都不用商量,肯定都和我是一個心思。別的不敢保證,就四個字,竭盡所能。」
說到最後,連蔓兒也鄭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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