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張氏吃了一驚,看著趙氏,「他那一身都是你給做的?那我問他,他咋說是他娘給做的那?」
「是他們娘兒兩個上門求我,說趕著要穿新衣裳,她不會做。那衣裳是我給裁的,也是我給做的,他娘連針線都沒動。」趙氏就道,「因為這個,我還熬了一宿沒睡覺。」
四郎vs趙氏、連葉兒,張氏自然相信後者。
「四郎這孩子,這個事還不說實話。」張氏沉思著道,「我當時就奇怪,他娘那粗針大腳的,那衣裳就不像他娘做的。我那麼問,還當那衣裳是老太太,要不就是繼祖媳婦幫著給做的。沒想到,他們是求你們給做的。」
「他從小不就這樣嗎,嘴裡就沒幾句實話。」連葉兒氣呼呼地道,「用著我們了,就過來央求,也會說好聽的話。我娘心軟,為給他做那套衣裳,比給我們自己個做都用心。他可好,過後就拉倒了。還說衣裳是他娘給做的,真是白眼狼。」
「娘,以後咱可記住了,他們再求咱啥事,不管他說啥,咱也不能答應了。那天不是說還想讓你幫著給做雙鞋嗎,鞋底子都讓你給他納。他且等著吧,給他做鞋,又不欠他的。」
「干別的不行,說瞎話可隨口就來。他那點聰明勁兒,就都用在這個上頭了。」連蔓兒就道。
幾個人隨口嘮嗑,沒想到竟然揭穿了四郎的一個謊言。而四郎在這件事上撒謊,不僅讓他們氣憤,也讓他們對於四郎的品xing,又有了進一步的了解。
連守信是老實人,自然而然地厭惡撒謊這種行為。
「這孩子,像誰那?他們那一股。二郎、三郎還有六郎,那可都是實誠的孩子。」
她們在屋子裡說話,外面就有人進來稟報,說是連守禮來了。
自從連蔓兒家搬進了這座院子,連守禮就從來沒往後院來過。這一次,自然也是連守信到前院去見連守禮。連葉兒心急想早點知道事情的結果,也跟了過去。
很快,連葉兒就從前院回來了。
「怎麼樣?」連蔓兒就問連葉兒,看連葉兒從外面進來時臉上的表情。連蔓兒隱隱地猜到,這事情的結果怕是不大好。
「老宅把錢收下了。」連葉兒在炕沿上坐了,悶悶不樂地道,「聽我爹說的意思,老爺子還誇他來著。說他有兄弟的感情,知道幫扶侄子。說啥錢不在多少,有這個心意最重要。」
「這裡邊,是不是有啥事沒說清楚啊。」連蔓兒眨了眨眼睛,「咱爺不會是認為,是三伯主動送錢去的吧?咱爺不知道芽兒她爹娘來朝你們借錢的事?」
「聽我爹的意思,好像是不知道。」連葉兒就點頭。「還多虧我爹當時沒把錢借給他倆,要是就那麼給他倆了,那過後他倆肯定就不認賬了。」
「太有可能了。」連蔓兒點頭,同時心裡暗想。連守禮沒有當時把錢拿出來,一方面是不願意借錢給老宅,另一方面只怕也是知道連守義兩口子的xing情,防著這一手那。
「那三伯沒跟咱爺說清楚?咱爺知道是芽兒她爹娘硬要借錢。他還能收下這個錢?」連蔓兒就又問連葉兒道。
「我爹是說了,可經不住人家更會說。人家根本就不承認硬借錢。就說是上我家跟我爹嘮閑嗑,說起四郎明天相看媳婦的事,隨口說了兩句家裡困難啥的,說我爹是主動送錢過去的。」連葉兒就道,「蔓兒姐,你也知道,我爹那人嘴笨,也不會跟人爭辯啥的,他哪說得過芽兒她爹啊!」
這話是不錯,連守禮不善言辭,說話比別人都慢了半拍。不用在現場,連蔓兒就可以想像得到,連守義是如何處處搶著話頭說話,讓連守禮無話可說。而且,連老爺子當時再在旁邊誇誇連守禮,連守禮的xing格,最後只怕也只能順水推舟地默認了下來。
「那二百個錢,是算借的,還是給的?」連蔓兒想了想,就問道。
「算借的。」連葉兒就道。
「是咱爺主動說是借的,還是……」連蔓兒又問。
「是我爹堅持的。」連葉兒就道,「我們攢那幾個錢不容易,再說,就算是我們有錢,也得花在正地方,不能白給那個白眼狼。」
「我三伯也不容易。」連蔓兒就道。
連守禮總算守住了最後一道底線,保護了他們一家的辛苦勞動的所得。對於不善言辭,又懼怕連老爺子和連守義的他來說,能確定下錢是借的這一件事,該是多麼的困難啊。
「那咱爺說這些錢啥時候還你們了嗎?」連蔓兒又問。
「就是說了會還,也沒說具體的ri子。咱爺還說,明天也不是就缺這幾個錢,可我爹這心意難得。他也能在人前說說嘴,讓別人知道,別看老連家都分家了,遇到事了,那還是一家人,一條心啥的。」連葉兒就告訴連蔓兒道,「我爹去送錢的時候,三姨nǎi和三姨夫爺都在。」
就在連蔓兒一家去府城這幾天,商懷德和小周氏一家已經搬來三十里營子定居了,如今一家人就住在后街,暫時租了王姓人家的三間西廂房,只等著有合適的房子就買下來。
他們剛搬來,跟村子裡的人還不熟,幾乎每天都會到連家老宅和二丫家裡串門。
幾個人又說了一會話,趙氏和連葉兒就拿了些活計回家去做去了。
等連守信從前院回來,五郎和小七也跟了來,一家人難免又議論起這件事。
「他三伯都跟我說了,我估摸著,是當著外人的面,老爺子想要這個臉,才特意那麼說的,把錢留了下來。過後就得把這個錢還回來。」連守信如是道。
「不管咋說,錢是進了老爺子的手裡,沒直接交到二當家的手裡,就算沒打水漂。要是真給了二當家兩口子,那就是打水漂,連個響聲都聽不見。」張氏道。
一家人又說到四郎借大車和騾子的事。
「有多大碗,吃多大的飯。非要這個排場,就不是正經庄稼人會辦的事。」即便連守信答應了四郎的請求,但心裡也承認這一點,「人浮,不成,不讓人省心啊。就指望他好好成了親,以後有媳婦管著,年紀再大點,能踏實下來……」
這是連守信作為叔叔的美好願望,張氏和幾個孩子對此都不置可否。
臨睡前,張氏和連蔓兒又去前院跨院看了一眼,見請來的媳婦們熱熱鬧鬧地干著活,就吩咐廚房到時候準備夜宵,又安排了一番,才回屋歇息了。
第二天,吃過了早飯,四郎就來了。連守信打發了一輛大車,還挑了一匹騾子給他,另外安排了車夫跟著。四郎就又說要請連守信去老宅幫著相看,還說如果連守信不能去,請張氏去也行。
連守信都拒絕了,他今天還有事情要辦,而張氏也脫不開身。
打發走了四郎,連守信就帶上人出門去了,五郎今天沒事,就帶著小七在前院書房念書。
吳王氏帶著吳家玉和連枝兒,還有趙氏帶著連葉兒也都早早地來了,和張氏、連蔓兒圍坐在後院的炕上,一起做針線。
女人們湊到一起,手裡做著針線,嘴裡一般也不會閑著。大家說著說著,就說到今天四郎相看媳婦的事情上面。
「還跟你們借了車和騾子啊,嘖嘖……」吳王氏嘖嘖搖頭。
「還跟我們借了兩百個錢,一開始人家要借一吊錢,說是今天辦酒席。」連葉兒就道。
「這……這都是誰的主意?」吳王氏正想要評說兩句,不過開口卻轉了個彎兒,先問是誰的主意。
「都是二當家的兩口子,還有四郎自己個出面。」張氏就道,「昨天我們還琢磨來著,老爺子不是這樣的人。」
聽說不是連老爺子或者周氏的主張,吳王氏說話就沒了那麼多的顧忌。
「這也真能夠鋪排的。不是我說他們,這是何苦那。就算是靠裝門面把個媳婦娶進門,到時候咋辦?」吳王氏就道,「這人啊,也得估摸著自己的分量來。」
「我剛才去跨院了,有人看見他騎著騾子,後面還跟著馬車往西邊去了。都是我蔓兒姐家的好東西,不知道的看見了,還當是哪家大財主、大鄉紳啥的。他們這麼折騰,還當挺露臉的。知道他根底的誰不笑話他呀。我剛才還聽一個媳婦說,說他是豬鼻子插大蔥,裝相!」連葉兒不客氣地道。
一屋子的人都忍不住笑了。
「你呀,以後肯定能享你這個閨女的福。」吳王氏就對趙氏道。
趙氏笑了笑,嘆了口氣,沒說什麼。
「葉兒,你爹那,是在家那,還是去老宅了?」吳王氏就問連葉兒。
「剛給叫走了,讓幫著往西邊迎人去。」連葉兒就答道,「還讓我和我娘過去幫著拾掇去,我們沒去,就上這來了。」
「等會你去老宅吃飯不?」連蔓兒故意問道。
「去,咋不去那。」連葉兒就笑道,「我娘不去,我自己個去。正好,我也去看看那姑娘是啥樣。蔓兒姐,等我回來告訴你。」
「好。」連蔓兒也笑了。對於四郎說的這個媳婦,她也是有一些好奇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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