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有句俗語,叫做十五的月亮十六圓。不過今年八月十五的晚上月明星稀,空中只有薄薄的幾片雲彩,是個難得的適合賞月的天氣。
連蔓兒家在荷塘邊擺了幾桌酒席,周圍豎著戳燈,掛著燈籠。曲先生自然被邀了來,另外還請了連葉兒一家,吳家興一家還有陸炳武一家。
這幾戶人家住的近,和連蔓兒家的關係又極親密,平常有事相互扶持,正好趁十五的晚飯聚一聚,熱鬧熱鬧。
連枝兒還將大寶也帶了來。因為怕夜裡把他給凍著,連枝兒給他穿戴的嚴嚴實實的,還裹了一件大紅sè的小披風。
小孩子皮膚雪白粉嫩,穿著鮮艷顏sè的衣裳,特別的討喜。
張采雲也來了,挺著大肚子,她如今已經懷了八個月的身孕,不過依舊愛熱鬧。照顧到張采雲的特殊情況,連蔓兒給她安排了特殊的座椅。張采雲慢慢地扶著肚子坐下,一個人就佔了有兩個人的地方。
今晚的酒席準備的相對簡單,除了採買來的各sè月餅,就是清蒸螃蟹。為了中秋賞月,連蔓兒特別囑咐魚塘的管事,留了一些個大膏肥的螃蟹來準備自家吃。吃螃蟹,自然不能沒有酒,旁邊的紅泥小爐上,就有燙的熱熱的紹興老酒。
另外,下風處還有幾個炭爐子,上面架了鐵板或者鐵網子,有幾個小廝正忙著在上面烤魚烤肉。
張采雲因懷著身孕,不能吃螃蟹,見大家吃的高興,她就有點饞。有張氏在旁邊看著,不遠處還坐著她婆婆,因此。她並不敢偷吃。
「蔓兒,這螃蟹好像比往年的都大、都肥啊。」張采雲就跟連蔓兒搭話道。
「嗯。」連蔓兒一邊吃了一口蟹膏,一邊抿了一口黃酒,然後才點頭道,「今年特意選最好的蟹苗,特別養了,又挑最好的留的。」
「那……留的挺多的吧,」張采雲湊近了一些,眼巴巴地看著連蔓兒。
連蔓兒自然明白張采雲的意思。心裡不由得暗笑。
「是留了不少,等過兩天我哥和小七回來,到時候再吃。」連蔓兒心裡暗笑,臉上偏不肯露出來,一正經地回答張采雲的話。
「啊。那之後,應該還能有剩吧。」張采雲就道。
「最多也就吃到九月。」連蔓兒就道,這時她終於忍不住噴笑,「采雲姐,你別想了,等你能吃的時候,別說大螃蟹。小螃蟹也沒了。你呀,還是等明年吧。」
說了這半天,來想著等生了孩子之後,好歹能沾點螃蟹味的張采雲大失所望。而且這才反應過來,連蔓兒是在逗她。早早地告訴她,沒得吃不就行了,偏還給她希望。讓她說了這半天的話!
「蔓兒,你等著吧。等我孩子生下來,以後我不讓他管你叫姨。」張采雲就虎著臉道。
「到時候可由不得你。我就是他姨,我再對他好,他為什麼不管我叫姨?」連蔓兒笑。
張氏和陸家老太太在一邊看見連蔓兒和張采雲鬥嘴,都忍不住含笑。
「……采雲啊,就這個xing子,都要當孩子的娘了,自己有時候還像個孩子。」張氏就道。
「年紀還小那,咱們年輕那會,也差不多。」陸家老太太很開通,「這孩子的xing子我可稀罕了,不管啥時候,都不掉臉子,不小心眼,講道理。」
「……我們那幾條街上,這年輕的小媳婦裡頭,除了你們家枝兒,就屬她能幹。」
顯然,陸家對於張采雲這個媳婦還是相當滿意的。
張采雲和陸炳武成親之後,連蔓兒家很多運貨的生意,幾乎全部交給了陸炳武。陸家的雜貨鋪子,也因為搭上了連記百貨的進貨渠道,因而比過去生意更好、利潤更豐厚了。這兩年,陸家除了原來的生意,還辦起了一家大車行。除了負責幫連家來回運送東西之外,也做拉腳的生意。
連蔓兒還給張采雲出主意,讓陸家開設從青陽鎮到錦陽縣城的「班車」。就是安排大車,每天固定打發時間、固定的地點從青青陽鎮上出發,沿著固定的路線,往縣城去,然後原路返回。
一般是早上去,晚上回。
張采雲回去跟陸炳武說了,一家人商量後,就真的實施了。
然後,這趟班車就一直辦了下來。最近,因為來往客人的增多,班車總是超載,陸家還打算再隔天增加一趟班車。
這趟班車,給陸家帶來了不少直接和間接的收益,同時,也給青陽鎮十里八村的百姓帶來了極大的方便。
以前要去錦陽縣城,自家沒有牲口、大車代步的,有的就要步行,有的則要雇車。步行辛苦,而且慢,而雇車則是花費太大。如今有了陸家的班車,人們不用花太多的錢,就可以舒舒服服的坐車去縣城。那些雇車的固然樂意,就是從前步行的,也有更多的人願意選擇班車。
因為這件事,張采雲在陸家的地位更高了,後來,張采雲還專門給連蔓兒縫了一套衣裙來感謝。
而青陽鎮到錦陽縣的這趟班車,也給其他鎮上的人做了榜樣。陸家班車的生意好,青陽鎮上自然無人能和他們搶生意。而別的鎮子上的人則紛紛效仿。漸漸地,班車就不再為錦陽縣所專有。遼東府內許多其他的縣,也出現了這種班車。
連蔓兒對此是喜聞樂見的。
這是一件大好事,它方便的是百姓,同時還能促進經濟的發展。經濟的發展,也是連記,還有眾多商家獲得更大收益的前提,就是莊戶人家,因為這種發展和流通,也受益匪淺,手裡的活動錢多了起來。
如今,青陽鎮,已經成為錦陽縣境內最富裕的一個鎮。當然,三十里營子的鄉親們最先受益,且受益最大。
這正是連蔓兒所希望的。大家都富裕起來,更多的人上學堂念書,更多的人感念牌樓連家,移風易俗,她家的根基就越穩,三十里營子這個大營就經營的越發鐵桶一般。而感情上,她也希望看到鄉親們都過上好ri子。
吃了一個螃蟹,喝了兩小盅酒,連蔓兒又和張采雲吃了些月餅和葡萄,旁邊的大寶就有些睜不開眼睛。雖然都睜不開眼睛了,人哄著他還不肯睡,只是扒在連枝兒懷裡,啊啊地說話。
那邊吳家興、吳玉貴、連守信、曲先生幾個則正喝到高興的時候。這邊女眷的桌上,吳王氏也跟陸家老太太聊的正熱鬧。
「姐,采雲姐,那咱別在這了,咱回屋坐著去。」連蔓兒就提議道。
連枝兒正想回屋去,好哄大寶睡下,張采雲坐久了也覺得累,兩個人都願意。連蔓兒又問連葉兒,連葉兒見同輩的她們都要走,她也跟著站了起來。
幾個人在丫頭們的簇擁下,就回到了宅子里。回到屋裡,沒那麼多人和那麼多聲音,不一會的工夫,大寶就被哄睡了。連蔓兒就叫人另送了點心果子來,姐妹幾個也不再出來,在炕上或坐、或躺地閑聊。
「小衣裳、尿布那些都準備齊了沒?」連枝兒問張采雲。
「準備齊了,這邊都準備了。我爹前兩天過來接小龍和小虎,給我捎信,說我nǎi、我娘和我嬸子還另外給我準備了不老少。」張采雲就道。
「我那還給你準備了兩套。」連枝兒就道。
「我們這也有,我看我娘那邊還在縫那,至少兩套,我也給你縫了兩套。」連蔓兒就道,「還有我三伯娘,那天跟我娘一起縫的,好像也是給你預備的。」
「是。」連葉兒就笑著介面道,「我娘說也準備兩套,我爹說,要找好木頭,再給你箍個澡盆,好給小孩洗澡的。」
「那可太好的,我正愁洗三要用啥盆那。」張采雲就笑道,又告訴連葉兒,「晌午的時候聽我們家老爺子說,三伯要的木頭好像給踅摸著了,說是過完了節,就能給拉回來。」
說到陸家老爺子說的話,張采雲又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情來。
「我們老爺子說,今天看見芽兒她爹了。」張采雲就對連蔓兒道。
「啊?在哪?」連蔓兒就問。
「在小劉庄村頭,好像是跟倆無賴在一塊。」張采雲就道。
「這肯定是過節了,又得了倆錢兒,在手裡燒的慌,找人耍錢那。」連蔓兒就冷笑道。
耍錢,就是賭錢的一種通俗說法。
「我哥早發話了,各處也都打了招呼,沒有大頭家敢招攬他。他也就跟那幾個無賴耍耍,小打小鬧,翻不出天去。」連蔓兒就又道,「不過咱大傢伙還是留點心。」
「這肯定的。」連枝兒、張采雲和連葉兒都點頭。
「你們今年送節禮過去,那邊老太太沒說啥?這兩天好像挺消停啊。」張采雲就又道。
「都是上上份,她能說啥?」連蔓兒就道,「別看她腰桿好像挺的挺直的,其實她心裡發虛。她自己個也明白,啥是她該享受的,啥是她不應該享受的。現在啊,但凡芽兒她爹不去她那膈應她,她就挺樂呵了。」
「那芽兒她爹那錢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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