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回來了?」張氏見五郎來了,就笑著問道,「你爹和小七那?」
「……剛才六郎,還有小罈子來了,我爹帶小七還有他倆往廟裡去了。我爹說家裡沒啥人,讓我回來。」五郎就笑著答道。
連蔓兒笑著看了看五郎,又笑著看了看秦若娟。說什麼家裡沒啥人,特意打發了五郎回來,連守信這其實是想讓五郎和秦若娟多些時間相處吧。還有一種可能,並不是連守信讓五郎回來的,而是五郎他自己要回來的。
不然,就算回來了,在前院書房待著好了,這麼急巴巴地到這來,可是為什麼那?!
「嘻嘻。」連蔓兒忍不住笑出聲,一面偷偷沖張氏眨了眨眼睛,然後招呼五郎,「哥,你要是沒啥事,你也幫我們包餃子吧。」
「嫂子,你還不知道。我哥包的餃子可好看了,不比我跟咱娘包的差。」說完這句話,連蔓兒又笑著向秦若娟道,「我哥心思靈,學什麼會什麼。」
「是……是嗎。」秦若娟臉sè有些發紅,低聲道。
「五郎啊,你要是沒別的事,就過來包倆,給你媳婦看看。」張氏也跟著笑道。
五郎好脾氣地笑了笑,真就在丫頭端來的水盆里洗了手,然後走過來坐下,向面板上伸出手。秦若娟半垂著頭,似乎並沒看五郎,可五郎剛伸出手來,她這邊就挑了個擀的極為圓潤的麵皮送了過去。
五郎順手接過來,舀了餃子餡,極利落地捏了一個餃子。
「看看,看看。」張氏就讓大傢伙看。五郎手裡托著剛捏好的餃子,恰似一隻周周正正的元寶。
大年三十的餃子,為了取一個好兆頭,都是包成元寶形,而平時包餃子就沒這麼多的講究。
「嫂子,你看,我哥包的好看吧。」連蔓兒還故意笑著問秦若娟。
「還……挺好的,……沒咱娘包的好看。」秦若娟依舊半垂著頭,說道。
連蔓兒就笑,秦若娟這才是口是心非。看她剛才偷瞄五郎的模樣,明明非常的歡喜,可是嘴上頭。還得將婆婆奉承在頭裡。
張氏和五郎也都笑。不過,兩人都沒笑出聲,張氏還給連蔓兒使了個眼sè,讓她也不要笑了,免得秦若娟更加害臊。
五郎包了一個餃子。就不包了,而是接過秦若娟手裡的擀麵杖,接著擀皮,讓秦若娟跟張氏和連蔓兒一起包餃子。
說起來,擀麵皮這個活計頗需要些力氣,比包餃子要費力。以前連蔓兒一家包餃子。這個費力氣的活計,一般都是連守信來做。
五郎這是心疼自己媳婦啊!
張氏很欣慰!秦若娟紅撲撲的一張臉,嘴角掛著笑。連蔓兒在旁邊幾乎能聞見空氣中那甜絲絲的味道。
一家六口人。只包了兩簾的餃子,大家就停了下來。和的面和調的餃子餡都沒用完,這也有個講頭。比如說,團年飯裡頭,必定要有整魚。取意年年有餘。這包餃子的料故意富餘出來一些,也是同樣的意思。
將東西都收拾利落了。大家又都洗了手,坐下來喝茶說話。
「……你沒問六郎在那頭這年過的咋樣?」張氏就問五郎道。
今年過年六郎沒跟連蔓兒家一起過,早在年前,二郎和羅小燕就來說了,要六郎跟他們一起去過年,那裡有連守義和何氏,也算是一家子團圓。連守信聽了,就點了頭,而且還很高興。
「說是過的還不錯。」五郎就道,「飯菜準備都挺豐盛的,雞鴨魚肉該有的都有。兩家在一起過的年,也都和和氣氣的。待會說是還得回去吃餃子。」
二郎和羅小燕那邊,有二郎和羅小鷹兩個人的工錢貼補家用,連蔓兒家不時的接濟,這兩年的ri子一天好過一天。這次二郎和羅小燕去府城喝五郎的喜酒,也送了體面的賀禮。回來的時候,連蔓兒沒讓他們空著手,大包小包地給了他們不少的東西,其中就有很多過年要用的。
不只是二郎,凡是去了府城的親戚們,連蔓兒都給了豐厚的回禮。包括三郎和王七那邊,因為他們離的遠,來往不方便,還額外加厚了一成。
「那就好。他們也過起來了。」張氏就點頭道,而且,連守義和何氏也消停多了。只是後面這半句話,張氏沒有說出來,畢竟是當著新媳婦的面。
很快,連守信帶著小七回來了,大年三十,一家人聚在一起守歲。葉子牌和跳跳棋都收了起來,一家人商量了,另外取了投壺來,就在屋裡玩投壺的遊戲。
投壺的遊戲十分古雅,旁邊有小丫頭幫忙計分,連蔓兒還讓人拿了幾件玉佩、荷包、扇墜等小玩意做彩頭。等這些彩頭紛紛有了主家,一家人才笑著停了。接下來,就是吃年夜餃子。
熱騰騰的餃子端上來,大家圍坐,先是連蔓兒吃到了包在餃子里的銀角子,大家紛紛向她道喜,接著小七、五郎、秦若娟,張氏和連守信都吃到了銀角子。
這依舊是為了取個好兆頭,所有的銀角子,都是張氏親手包進去的,而且,張氏還在餃子上做了記號,確保家裡每個人都能吃到這好兆頭。大家心裡都清楚,但是吃到了銀角子的時候,還是特別的高興。
吃過了餃子,一家人又忙穿好的大衣裳,都到院子里來。院子里,早已經擺好了數架煙火,聽得廟裡新年的鐘聲響起,五郎、連蔓兒和小七還有秦若娟就笑嘻嘻地拿了線香。將一架架的煙火點燃。
前院里,還有小廝們放起了鞭炮。
看著煙火在夜空中綻開,聽著四下猶如擂鼓般的鞭炮聲,一家人站在一起,迎來了又一個新年。
大年初一,連蔓兒比以往起的還要早,收拾好了,就過來張氏的屋裡,五郎帶著秦若娟,還有小七也都來了。連守信和張氏都穿戴一新。坐在炕上,幾個孩子齊整整地站了,給兩人拜年。
連守信和張氏笑著受了拜。又笑呵呵地拿出一個個胖鼓鼓的荷包來,給幾個孩子發壓歲錢。連守信和張氏給幾個孩子發的壓歲錢相當的實惠,每個人都是四個筆錠如意的足金小金錁子。之後,連守信和張氏又說了兩句勉勵的話,一家人又擺起香案。先在屋裡拜過了聖旨。然後,又出門來,到御賜牌樓前跪拜了。
至此,一家人新年最重要的儀式就全部完了。又吃過了早飯,就陸續地有拜年的人登門了。因為今年不同往年,來拜年的人更多。尤其是女眷,一直熱鬧到晚間,最後一批客人才散去。
一家人簡單地吃了晚飯。張氏就讓大傢伙都早點去歇著。
「……今天五郎媳婦最忙,趕緊歇著去吧。」張氏還特意誇獎並囑咐秦若娟。今天一天人來客往,秦若娟作為長子媳婦,要陪客,還要負責安排茶點飯食等。難得片刻的清閑。
「……都是我該做的,並不累。」秦若娟忙笑著道。
「怎麼能不累。我也是從這個時候過來的。」張氏就笑道,「去吧,歇著去吧。明天不用像今天這麼早了,明天清靜,就你姐她們來,咱們好好樂一天。」
大年初二,雷打不動地姑nǎinǎi回娘家的ri子。
初二一早,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秦若娟依舊先在桌下服侍著。今天早飯的主食除了幾樣jing細的粥和面點,還有一盤極具遼東府本地特sè的餑餑。
一個個米黃sè的餑餑,憨態可掬地擠在盤子里。秦若娟小心地揭去餑餑底下的玉米軟皮,放進大家的碗里。
這些餑餑,是張氏一早特意讓廚房裡的人準備的。因為她一早上起來,突然間很想吃餑餑。
如今家境富足,早已經不是從前將餑餑當做主食的時候了,但是每到臘月,家裡還是要包很多的餑餑。除了下人們吃的,送人、施捨的,一家人自己也吃。他們對於餑餑的喜愛,並不下於那些粳米白面做的jing致點心。
而實際上,只要將面磨的夠細,配比掌握好了,豆沙餡煮的好,薄皮大餡的餑餑絕對算得上是美食的一種。
秦若娟服侍了一回,張氏就讓她也坐下吃。
「……這餑餑你吃的慣不?」張氏還特意問秦若娟道。
「吃的慣。」秦若娟點頭,她是河間府偏南地方的人,那個地方,並沒有冬天吃餑餑的習慣。「娘,我以前沒來遼東府的時候,就吃過餑餑。是我爹在京城做官,人家送了一些。我們吃了,都覺得好。……京城裡也有賣的,就是不好買,也沒這個好吃。」
也有遼東府的人在京城做官或者是經商的,就將這餑餑傳了過去。不過,離開了本地的餑餑,難免就有些「變異」,雖然也好吃,卻沒有本地人自己做的那麼地道。而且,餑餑也像大醬一樣,每家做出來的味道都有些不同。
「我娘今年也讓廚房包了餑餑,也沒這個好。」秦若娟又道。
「……咱家裡今年包的多,親家要是愛吃,趕明兒個就讓五郎多送些過去。」張氏就笑道,「等今年冬天,我帶你包一回,你也會了。」
「哎。」秦若娟很乖巧地答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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