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婉雲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看見沈貴這幅模樣,沈妙之前在榮景堂說的那些話又迴響在她耳邊。
沈貴得知沈清出事,想到的第一件事不是查看沈清的傷勢,而是去管教沈妙,這絕非是一個真正父親所為,沈貴根本就不在意這個女兒的生死,或許沈清對沈貴來說,也不過是一個有價值的器物,從前因為有價值所以願意養著,如今沒了價值,便是看都不願再看一眼了。
沈妙的挑撥,在榮景堂收到的成效甚是低微,卻終於積累到了現在,轟然爆發。
「你這潑婦!」沈貴如今在官場上也是經常被人奉承的,哪裡有過被人指著鼻子大罵的時候。只是他心中雖然惱怒,卻也知道不能和任婉雲徹底撕破臉,便冷笑道:「你說我不是好父親,你可曾有好好做娘?清兒是你帶去卧龍寺的,本該是由你照顧的。你就在她身邊,卻讓她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事。那一夜你不是宿在她隔壁么?你若是真心疼愛她,那麼短的距離,怎麼會沒有發現出事的是清兒?」
此話一出,任婉雲立刻呆住。
她最悔的,最痛恨的,就是那一夜北閣,她明明聽到了呼救聲,明明有機會救出女兒的,卻陰差陽錯,讓沈清出了事。眼下沈貴就是在她心口上戳刀,傷口上撒鹽,令她整個人都呆立原地。
沈貴見她不說話了,冷哼一聲,轉身拂袖而去,也不知去往哪個小妾的院子了。
任婉雲獃獃的立了片刻,突然雙腿一軟,癱倒在地,她捂著臉,小聲哭泣起來。
香蘭和彩菊心中又怕又驚,從來沒見過主子這般模樣。如今的任婉雲,像是一夜之間原先的支撐全部倒塌,一敗塗地的模樣,哪裡還有半分從前的春風得意。
兩個丫頭只得上前安慰。也不知哭了多久,任婉雲抹了抹眼睛,重新站起身來。她道:「拿紙筆來,我要給垣兒寫信。」
沈垣,便是二房長子,任婉雲的大兒子,如今在柳州赴任,只待年滿任期一到,便該回京在定京為官了。
如果說三房裡,沈玥是最值得驕傲的,二房中,沈元柏年幼,沈清到底資質不佳,這個沈垣卻是得天獨厚。年紀輕輕便考了功名,又做事做的好,就是沈貴在這個兒子面前,也會和藹幾分。
「爹靠不住,總歸有哥哥的。」任婉雲看了一眼床上睡著的沈清,咬牙道:「垣兒最疼愛你這個妹妹,沈妙那個小賤人,這一次,我定要你為自己的所作所為,後悔一輩子!」
香蘭連忙小跑著去拿紙筆,任婉雲沉了口氣,對著身邊的彩菊道:「那幾個丫頭都還在嗎?」
「四個丫頭並桂嬤嬤都在柴房,夫人是想灌了啞葯還是直接……」
這幾個丫頭,自然就是當時目睹了沈清出事的幾個丫頭。有沈清的丫頭艷梅和水碧,沈玥的丫頭青鸞和黃鶯,還有一個桂嬤嬤。
「沈玥的丫頭灌了啞葯還給秋水苑,怎麼處理陳若秋自己看著辦。清兒的那兩個丫頭……。」任婉雲狠狠道:「給我賣到九等窯子里去,要是就這麼死了,豈不是白白便宜了她們兩個?護主不利,自然是罪無可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