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心思不定,不再站在這裡同沈家人糾纏,反是頭也不回,快步回到了自己屋中。外頭沈貴一行人也看夠了熱鬧,有心想要打聽此事,便也三三兩兩的散了開去。沈玥跟在陳若秋後面,面上卻是生出一絲歡喜。昨日聽聞是董淑妃見了沈妙和羅雪雁,沈玥心中就不安的很。董淑妃畢竟是定王的母妃,若是得了董淑妃的眼,要胡亂牽線怎麼辦。好在今日看來,卻是大房倒霉。
思及此,沈玥的腳步都顯得輕鬆了起來。
倒是被萬姨娘牽著手的沈冬菱,若有所思的看了院子一眼,跟著回去了。
偌大的西院,轉瞬便變得空空蕩蕩,就連阿智也隨著沈信的侍衛回到了沈家軍,文惠帝忽然召人入宮,沈家軍自然也是被監禁起來。萬幸的是莫擎還在,因著莫擎如今還未在沈家軍中上碟。
屋裡,驚蟄穀雨白露霜降四個都站在沈妙身後,莫擎垂首立在門邊,面上也顯過一絲沉肅。雖說沈冬菱說也許是文惠帝繼續賞賜沈信,誰都知道必然不可能的。
沈妙坐在桌前緊緊皺著眉,這讓莫擎心中稍稍安慰。他原先還擔心沈妙得知這個消息後會緊張無措,方寸大亂,如今看沈妙雖然面露沉色,卻是沒怎麼緊張。
沈妙看著面前的手札,沈家是在後來才被傅修宜一舉滅門,當時她也曾阻攔過,卻是傅修宜當著滿朝文武的面,一條一條的數落沈家的罪名,直數落的她啞口無言。雖然明知道這都是假的,然而便是這些假的證據,言之鑿鑿,讓人反駁都顯得無力。
當日在金鑾殿上,過往幕幕都如刀鑿斧刻般深入心髓。那份討沈檄文是按照時日的長短,一日日一幕幕說的。如今是明齊六十九年,而她重生是明齊六十八年,在沈垣呈給傅修宜的東西中,罪證必然是明齊六十八年或者之前發生的事。
明齊六十八年之前,沈家有哪些罪名?
沈妙閉上眼,腦中一瞬間划過某些片段。
她穿著皇后朝服,滿頭鳳釵都壓不住周遭狼狽,文武百官群情激奮,裴琅垂首淡漠,而傅修宜憤怒的將摺子甩到她的臉上。
有文臣在念:「明齊六十八年,沈家將士,違抗帝命,私放寇賊,欺君罔上……」
私放寇賊,欺君罔上!
沈妙猛地睜開眼睛!
她突然想了起來,明齊六十八年,的確是發生了一件不小的事。沈信對抗西戎,大敗西戎,奪得城池三座,文惠帝下令,城池中人,殺無赦。
對一個將領來說,屠城是最殘酷的功勛。而西戎的城池中,除了士兵外,大多都是老弱婦孺。這些老弱婦孺平日里都如同明齊的百姓一般安安穩穩無害,錯的不過是西戎將士。沈信本就不是好殺之人,私下裡,便也留了那些婦孺一命。
這事情除了沈家軍外,應當無人知道,而沈家軍的人都是沈信一手帶出來的,斷沒可能背叛沈信。這其中,應當是有沈垣的功勞。或許在很早之前,沈垣就埋了暗棋在沈家軍中。
只是當初在廢太子後,追究沈家滿門的罪名,一樁樁一件件,這個「欺君罔上」的罪名反而顯得不那麼重要。然而在一向穩重的傅修宜手裡,在這個時機尚未成熟的時候單獨拿出來,只能說明,如今的局勢讓傅修宜都感覺到了危機,沈家已經成為了變數。這一世因為沒有她和傅修宜的糾葛,傅修宜沒有攔住文惠帝讓沈家多留幾年,皇家終於還是盯上了沈家這塊肥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