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沈丘也這樣說,沈信皺眉問:「嬌嬌,你到底想說什麼?」
「沈家軍既然已經不是我們的了,那就不要沈家軍。放棄如何?」沈妙語出驚人。
「嬌嬌!」羅雪雁制止她的話,忽而覺得自己語氣太過嚴厲,忙又軟了下來:「沈家軍是你爹一手帶出來的,其中心腹手足數不勝數,說是放棄,如何容易?都是在戰場上同袍之誼,這……不可能。」
「那麼爹準備如何?」沈妙反問:「這樣隱忍下去?隱忍下去或許能待到良機,可若是被人乘勝打壓,最後可是一點兒也不剩了。」
沈信盯著沈妙,像是從來沒認識過自己這個嫡女,面上竟然顯出一點深思的神情,他問:「嬌嬌以為該如何?」
「東邊不亮西邊亮。」沈妙明眸亮的驚人:「爹能帶好沈家軍,為何不能帶好別的軍隊呢?」
沈信顯先是一愣,隨即大笑著撫摸沈妙的頭,彷彿沈妙的這句話卻是讓他開懷不少。他道:「果真是個沒長大的小姑娘,這天下,哪裡有那麼多的兵給人帶?」說到最後,話中隱隱帶了傷感。
沈家軍就像沈信一手養大的孩子,如今奪子之痛,用言語怎麼能說得清?
沈妙淡淡一笑:「那麼,羅家呢?」
沈信的笑容戛然而至,羅雪雁和沈丘同時想到什麼,目光頓時落在沈妙身上。
沈妙慢悠悠的道:「外祖的手裡,不是還有一支散兵么,雖然比不上從前的沈家軍,可是數量也不少,慢慢培養起來,未必就不是下一個沈家軍?」
羅雪雁娘家羅家是將門,可是也是日漸式微的將門,手下有兵不假,可後來西北有沈信駐守,小春城的那些羅家將士們便也紛紛解甲歸田,雖然還站著兵馬的名頭,卻是拿著糧餉不做事,這麼多年,和普通人也無異。
「這怎麼行,」沈家忠君愛國這麼多年,效勞君主是本能,沈妙的話,甚至能稱得上是大逆不道了。在皇帝不知道的地方養著自己的兵……。羅雪雁道:「嬌嬌,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她不知道如何跟沈妙解釋皇家對擁兵自重的將軍有多忌諱。沈妙一個小姑娘,又怎麼能聽得懂?
卻是話極少的沈丘開了口,他道:「妹妹想用羅家軍代替沈家軍?」
「代替倒也算不上,」沈妙輕輕一笑:「只是爹好歹也是個將軍,總不能光禿禿的身邊一個人也沒有。追隨者自然是要有的,既然如此,沈家軍和羅家軍有什麼不同,有了羅家軍,多一個自保的籌碼,不是很好?」
她將有些忤逆的話說成是自保,聽著至少便沒那麼驚悚了。羅雪雁覺得今日沈妙的話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一抬頭卻見沈信緊鎖眉頭,似乎在認真思索沈妙的話,更覺的頭疼。
沈信看向沈妙,故意引導沈妙的話頭道:「嬌嬌說的聽著是很好,可是羅家軍遠在小春城,咱們怎麼過去呢?」
「那就要看父親的決斷了。」沈妙微笑著看著他:「或許父親可以試試,同陛下說明,退守西北,自願去小春城駐守,即日出發。」
沈信三人又被鎮住了。
小春城是西北邊境小城,離定京城千山萬水,沈信若是真的提出這個要求,誰都會想是因為被奪了虎符,這位威武大將軍新心灰意冷之下才會駐守邊陲小地。至於威武大將軍的威名,便會被歷史慢慢淹沒。
沈信虎目圓瞪:「這是退,不行!」
江山代有才人出,韜光養晦固然很好,可是沈信如今已經不是青蔥少年,他已經年過不惑,若是一直不啟用,沒有合適的機會回來,便是訓好了羅家那一幫子人,還是只能在邊防呆著。壯志未酬,英雄遲暮,大抵是世上最悲劇的事情了。
江山代有才人出,韜光養晦固然很好,可是沈信如今已經不是青蔥少年,他已經年過不惑,若是一直不啟用,沒有合適的機會回來,便是訓好了羅家那一幫子人,還是只能在邊防呆著。壯志未酬,英雄遲暮,大抵是世上最悲劇的事情了。
「以退為進,兵法尚且有雲,父親在怕什麼?」沈妙毫不退讓,那雙面對他們一直淡然明澈的雙眸,第一次出現了類似於挑釁的眼神:「怕一蹶不振,怕一退再退,退無可退,還是怕時光易逝,難熬出頭?」
幾個問字,讓沈信的心緊縮起來,不僅是沈信,羅雪雁和沈丘也呆住。沈信注視著沈妙,他突然發現,這個長得嬌嬌軟軟的女兒,身上似乎終究是繼承了他骨子裡的韌勁和狂妄。
「再說了,」沈妙輕笑一聲:「兩年之內,陛下必然會召父親回京。入京之日,就是騰達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