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上戴著半塊銀質的面具。
面具自額頭開始,在鼻尖處停止,卻因為貼合五官,顯出極為流暢的線條。便可見鼻樑高挺,一雙眼睛形狀若畫軸中物,便是隨意一掃,千萬風流,而露出的下巴優美,唇薄而紅潤,便是緊緊閉著,彷彿也是無聲邀請。
眾人皆是靜默。
這年輕的男人分明是戴著面具,讓人看不清外貌,竟也有種勾魂攝魄的能力。眾人都一眨不眨的盯著那張臉,銀質的面具泛著冰冷的光,讓人覺出些冷冽的寒意,然而那雙眼睛黑而亮,似是噙著玩味笑意,幾分輕佻幾分漠然,讓人分不清楚是溫暖還是寒冰。
是一個人足以吸引人所有人目光的,烈日一般亮眼的青年。
他在貴賓座上坐下,一舉一動優雅矜貴,對比之下,方才禮儀還好的皇甫灝竟如同粗人一般無禮。而皇甫灝身邊的明安公主,早已看的有些痴了。
文惠帝哈哈大笑,看向睿王道:「睿王不是今日身子不適,怎麼又來了朝貢宴,叫朕這些大臣們好不驚訝。」
睿王沖文惠帝點了點頭,姿態幾分隨意幾分懶散,道:「忽而又有了興緻,就來了。」
他的聲音十分好聽,低沉帶著幾分磁性,聽得在座女兒都微微紅臉。可是這話卻是十足無禮放肆,明齊的朝貢宴是大事,在睿王的嘴裡卻彷彿和普通人家的宴會一般,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實在是有些目中無人了。
明齊的臣子們皆是敢怒不敢言,文惠帝都不敢說什麼,他們又有什麼辦法。這位大涼的睿王辦事和永樂帝幾乎是一模一樣的作風,放肆的緊,卻又有一種迫人的壓力。
文惠帝果真沒有再追究這其中的事情,讓眾臣繼續吃吃喝喝,顯然是打算就此揭過這事。
羅潭一邊吃著宴席上的糕點一邊與沈妙悄聲說話:「這位睿王殿下可真是膽大,竟然敢這般與皇上說話,就不怕皇上治他的罪么?」
「治什麼罪,」馮安寧聞言,撇了撇嘴道:「人家是大涼朝的睿王呢。大涼朝的人,只能是明齊的客人,客人做什麼都是對的。」馮安寧雖然說話的聲音很低,卻也是說的含糊,不敢說的太明白,畢竟是在宮中。若是被有心之人聽了去,誰知道會是什麼後果。
「這位睿王從前不曾聽過。」羅潭托著腮道:「看起來是位美男子,真想瞧瞧面具下是什麼模樣。」羅潭最喜歡的便是模樣生的俊的男子,瞧見這位睿王,眼珠子都快黏在人家身上了。
「說不定面具下是個醜八怪。」馮安寧潑她冷水:「不然為何要戴面具?」
「我打賭他是個世間少有的美男子。」羅潭推了推沈妙:「不然小表妹你說,你覺得這位睿王是個什麼樣的人?」
沈妙頭也不抬:「不知道。」
「說說嘛,」羅潭不依不饒:「你猜,這位戴著面具的睿王殿下,和曾經艷絕定京的謝家小侯爺,哪個更美?」
沈妙沒料到羅潭竟然會以「艷絕定京」來形容謝景行,本在喝茶,一口茶都嗆在喉嚨,猛地咳了兩聲,嚇得羅潭和馮安寧連忙捂住她的嘴,免得失禮。
然而動作究竟大了點,離得近的一些人紛紛看過來。沈妙掩飾的擦了擦嘴角,一轉眼卻瞧見一雙眼睛。
貴賓座上的那位帶著面具的男人,微微側頭,不知是真的還是錯覺,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瞬,又移了開去。
眼神倒是玩味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