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凌聽著沈妙的話,眼中漸漸升騰起一抹奇異的光彩。和方才不同,似乎是真的被激起了心裡的某些念頭,眼神都變得不一樣了。他看向沈妙,目光頗為激動,道:「表妹這個故事講得真好。」
「表哥會做的更好。」
羅凌哈哈大笑,外頭偷聽的羅潭都嚇了一跳,和羅凌面上總是掛著的溫和微笑不同,即便是隔著門,似乎都能聽出那笑聲中的暢快。
沈妙究竟與羅凌說了什麼?
「表妹就是憑藉著這樣的功夫,才無論遇到什麼樣的困境亦是坦然面對,一步步走到如今的不敗之地么?」羅凌問。
沈妙笑了:「說不敗之地還太早了吧。」
「看來是了。」
沈妙不置可否。羅凌說的不錯,可也不對,若只是憑藉著這些是不可能的。若是人能感受一次從最尊貴的地位上跌落到塵埃,一夕之間所依仗的全部消失,付出根本沒有得到一絲回報,家族崩塌子女滅亡,而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最初一個執拗的錯誤而起,便會知道,沒有什麼比活著更重要,不僅要活著,還要活得好,總有一日能東山再起,總有一日能將過去所受的付諸在傷害之人身上。
羅凌自責,沈妙自己又何嘗沒有自責的時候,她時常自責前生因為自己的自私害的整個沈家大房陪葬。今生便是在竭力修補這個錯誤,好在一切還來得及。
她看向羅凌,笑道:「凌表哥從今日起,便不會整日在書房裡看書了吧。」
自從羅凌的右手出事以後,羅凌便經常在書房裡看書,說是為了平心靜氣,誰都知道羅凌是想要獨自一人鬱郁不歡。
「小表妹都親自說情了,我哪裡還敢看書。」羅凌微微一笑。
沈妙頷首:「那我便放心了。」
「單單放心還是不夠的。」羅凌瞧著她,難得的眨了眨眼睛調皮道:「既然此事也是因為表妹而起,這糕點么還是要繼續做的。」
「那是自然。」沈妙回道:「表哥若是想吃了,隨時與丫頭說一聲,我便做了送來。」
羅凌盯著沈妙,面前的少女言笑晏晏,她本來就生的極為清秀,甚至稱得上幾分純稚,然而每每卻給人一種極端安穩的感覺。譬如今日這一番說辭,明知道她是來勸自己,明知道她的來意是讓自己打起精神來。若是旁人,羅凌自然可以封住自己的心微笑以對,可面對沈妙,面對她直言不諱卻又循循善誘,彷彿最溫和的一江春水,明明行的是不算光明良善的事,卻也讓人覺得不會抗拒。
就像是長輩一般。
羅凌被自己的想法驚了一跳,隨即有些好笑,沈妙如今才十六,足足比自己小了好幾歲,十六這樣的年紀,羅潭甚至還會跟羅千出去爬樹,這麼一個小姑娘,平日里再如何老成,也都跟「長輩」掛不上關係的吧。
他的目光逐漸柔和下來,看著沈妙打趣道:「若是日後左手劍法也練不成,表妹可不要嫌棄我。」話一出口,羅凌便覺得自己有些唐突,這話里暗示的意味實在是太過強烈。可不知道為何,他又有些希翼的看著沈妙,彷彿想要從沈妙嘴裡聽出什麼自己企盼的答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