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君王,一直提防他,打壓他,控制他,沈信不覺得有什麼,哪怕君王利用他。
但是為什麼要傷害自己的兒女?
天下君主都是這麼對待忠臣,還是僅僅只是這一個是?沈信想,若是文惠帝在睿王面前,有一點兒反抗,或是一點兒為了沈妙爭取,他都不會像現在這般不滿文惠帝。正因為文惠帝答得乾脆利落,好似為了天下江山,沈妙什麼都不算一般,就讓沈信心裡有了疙瘩。
若是明齊再強大些,是不是就不用在大涼麵前俯首稱臣,一個睿王就能逼得君主六神無主?
沈信突然就對文惠帝的無能有了一絲厭惡。
他卻沒有意識到,在這場交易中,自己對文惠帝生出的怨憤之心,遠遠比對那大涼睿王要多得多。
他自然也不曉得,自己這份心思的轉變,也在很早之前就被某人預料到了。
羅雪雁還在念叨:「睿王怎麼會突然想娶嬌嬌呢?大涼可不缺這點兒兵權,就算是為了挑撥,也不至於如此吧。」
沈信道:「明日我再去打聽打聽,先睡吧。」
可今夜,註定是一個無眠之夜。
……
文惠帝是在上朝的時候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宣布聖旨的,因此斷沒有隱瞞的道理,不過短短一日間,定京城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上至官家,下至百姓,都在談論著這件事。
公主府一片沉肅。
榮信公主坐在主位之上,不住的冷笑起來。
她怎麼就沒看出來,自己這個侄兒還有這樣的本事!
謝景行分明在兩年前就對沈妙另眼相看了,後來搖身一變成了睿王,榮信公主以為,憑藉睿王的身份,就算謝景行再如何青睞沈妙,這輩子和沈妙也應當是不可能的。沒想到謝景行就是有這個本事,還是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下午的時候,榮信公主得知這個消息後就進宮見了文惠帝一面,她知道文惠帝不會無緣無故給沈妙賜婚,堅持要知道理由。文惠帝對她這個姐姐還算尊重,就將來龍去脈告訴了榮信公主。
榮信公主說不出心中是什麼感受,只是覺得有些脊背生寒。
那個漂亮的少年,總會笑眯眯的叫她「容姨」的少年,和記憶中的樣子相去甚遠,如今的謝景行,滿身都是陌生的氣息。他可以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蟄伏几年,他想要的最後都會得手。霸道的姿態,凌厲的手段,毫不留情的威脅……他更像是一個上位者。
榮信公主心裡有些怕了。
她不知道應不應該將謝景行的身份告訴文惠帝。
雖然即便告訴了,也不會有什麼事情發生。謝景行既然敢來,就一定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不過告訴了的話,至少能讓明齊的天下百姓都知道謝景行的面目,而不是整日整日的說什麼「英年早逝的少年英才」吧。
榮信公主想了一會兒,腦子裡卻又浮起幼時的畫面來。她成日不外出,又與人交往甚少,連丫鬟都不准她們夜裡進屋來。那時候適逢駙馬祭日,她傷了風寒,第二日躺在床上起都起不來,渾身冷得出奇,尚且五歲的謝景行自小廚房裡端了熱騰騰的粥來,一勺一勺的喂她吃,還拿個小板凳坐在她床前,讀詩給她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