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忍不住抖了抖,謝景行用這麼溫柔的語氣講話,實在是不習慣。要知道他們最初還不甚相熟的時候,謝景行每次看到她,都是試探,冷眼,嘲諷……
沈信和沈丘頓時勃然大怒,睿王這一番話吧,表面上是誇了沈妙,也說了自己對沈妙的傾慕,偏偏越往後說越不是個味兒。什麼叫皇恩浩蕩?什麼叫幸不辱命?旁人不知道,他們卻一清二楚,明明是睿王逼著文惠帝下了聖旨,皇恩是要挾過來的皇恩,幸不辱命,不辱的是誰的使命?
沈丘和沈信就像兩個炮仗,只差一點子火星就快要炸了。這睿王壞事都做盡了,跑這兒來裝什麼大尾巴狼!
羅雪雁的目光卻柔和了下來。
女人看男人和男人看男人是不一樣的。女人看男人,看的是細節。睿王沒有用「本王」,而是用了「我」。稱呼沈妙沒有用「沈五小姐」,反而用「嬌嬌」。如果只是單純的為了利用沈家的權勢,睿王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不必如此。不管眼下是真心還是做戲,他肯花心思,那就很好了。譬如傅修宜,當初沈妙戀慕傅修宜,傅修宜一邊撩撥著沈妙,若即若離,不直接拒絕,卻也不接受,不肯花心思,也不肯討好。所以沈家之所以不願意沈妙和傅修宜在一起,除了傅修宜本身的身份會拉沈家下水以外,還因為傅修宜根本就不愛沈妙。
若是愛一個人,是肯會為她花心思的。現在就一點心思不肯為人花,怎麼能奢求以後呢?
羅雪雁打量著睿王,睿王肯花心思,那就比她想的要好多了。更何況,若是論起外貌氣質,睿王實在很難讓人生出惡感。
比起令人如沐春風,卻又端著皇子的架子,總是八面玲瓏,圓滑有加的傅修宜來說。睿王這人,行事放肆懶散,卻也看出來有幾分真性情。這種真性情出自皇家,也就更難能可貴。羅雪雁希望沈妙嫁的丈夫,不會以一種虛假的面目成日對著沈妙。
她道:「睿王殿下……」
「我名淵,字景行。」睿王道:「夫人可以稱我為,景行。」
沈妙差點就被茶嗆住了。
羅雪雁有些意外,皇室之人,最是講究規矩。便是親兄弟,每每也要注重這個注重那個。大涼的人在明齊,可算是非常高貴的客人,尤其是睿王本身還是永樂帝的胞弟,沒想到竟然會讓人稱他的字。
讓人稱自己的字,那是關係極好才會這麼做。
羅雪雁看睿王的目光更加柔和了,她道:「景行,你先坐吧。」又吩咐驚蟄:「上茶。」
沈丘和沈信頓時大驚之色的看著羅雪雁,想不通羅雪雁為何在短短時間裡竟會對這個睿王如此之好。一邊的羅凌見狀,卻是有些打量的看著他。
「景行。」羅潭突然開口:「這個不是定京臨安侯府世子的名字么?」
沈妙端著茶杯,心中有些無力。
謝景行真是膽大包天了!竟然就敢在這裡說出自己的小字,他是不是覺得反正已經被蘇明楓和明安公主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不如多點人一起知道?任何與他身份相關的事情,也許都會引起別人的懷疑,謝景行非但不避嫌,還巴巴的湊上來。
即便喝的是茶,沈妙也覺得自己快醉了。
沈丘心中憤憤,見羅雪雁又是給睿王讓座又是讓下人上茶本就很不開心,聽到羅潭的話便道:「不錯,睿王一定不知道臨安侯府世子是誰吧?」
睿王轉頭看向他:「哦?那是何人?」
「他也叫謝景行,是臨安侯府臨安侯的嫡長子。人家都說南謝北沈,他們謝家是可以同我們沈家齊名的武將世家!謝景行就是謝家小侯爺,他可是個難得的少年英才,當初一人一招就能挑翻數人,文韜武略更是不提,還生了一張俊美無儔的臉。可算是明齊一個人人敬仰的少年英才,知道的人沒有不說一聲好的!」沈丘長嘆一聲:「可惜天妒英才,早早的就隕落在北疆戰場了。」他話鋒一轉,挑釁的看向睿王:「不知道睿王殿下與這樣的人同名是什麼感受?那一位文韜武略無雙,容顏蓋世,您又有幾成勝算?」
沈妙:「……」
「聽沈少將的話,好似很仰慕那位謝小候爺?」睿王慢條斯理的開口問道。
「那是當然!」沈丘說的慷慨激昂,絲毫不顧及一邊羅雪雁頻頻給她使眼色,反而瞧見沈信在一邊鼓勵的目光,繼續道:「他就是我心中的英雄,無人可取代!」
沈妙扶額。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裝作不認識沈丘這個人。
再看謝景行……一定暗中……爽快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