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羅雪雁不同,雖然睿王親切的讓沈家眾人喚他「景行」,羅雪雁也的確是這般做了,沈信心裡卻過不了這個坎。男人和女人不同,女人可以憑藉自己的直覺來判斷一個人懷揣著友善或者是惡意,但男人卻不能憑直覺,尤其是沈信,他更願意自己憑著證據來做事。
睿王抬眼,將書隨手放在桌邊,沈信見著,那是一本兵書,還是一本十分晦澀的兵書。尋常老將才會看得,睿王如今年紀也不過是二十有二,看這樣的書,要麼便是他裝模作樣,要麼,便是此人深藏不露。
在睿王登門之前,沈信的眼中,睿王不過是因為憑藉著永樂帝胞弟這個名字,行事散漫的閑散親王,放肆囂張罷了,不過在那一日和沈丘比試過後,再看睿王,沈信總覺得此人沒那麼簡單。
或許這就是男人的直覺。
「沈將軍陪我下局棋吧。」他沒有稱呼「沈老爺」或是別的親昵的稱呼,總覺得帶了幾分別的意味。
沈信道:「我不會下棋。」
「戰棋。」睿王抬手從另一邊取過棋盤,放在桌上,給了沈信一罐子白子,自己留了一罐子黑子。道:「沈將軍和我以盤為國,棋路為界,以子為兵,戰一局怎麼樣?」
沈信一聽兵事就來勁兒,再看對方不過年紀輕輕,一時倒有了被人輕視的不悅,就道:「來就來!」
二人便擺好棋子,開始下棋。
同睿王的外表不同,睿王的棋風令沈信大吃一驚,對方有著與年齡不相稱的老辣狠戾。本來戰棋就極容易費心神,每一步都要認真思考,牽一髮而動全身。可睿王下棋,卻好像根本沒有用多餘的時間思考,反而是想下哪裡就下哪裡了,十分隨意。而看似不經意的落子,認真一看,卻又發現對方下得地方十分巧妙。
沈信的戰棋慣來下的不錯,可和睿王一比,竟然頻頻落了下風,沈信甚至有一種錯覺,彷彿和睿王曾經就已經下過棋一般,否則,睿王怎麼好似事先就知道他下一顆棋子要落在什麼地方?
一局終了,結局自然不出意外,是沈信輸了。
睿王道:「你輸了。」
沈信擺了擺手,道:「再來!」
「再來還是一樣。」睿王道。
「什麼意思?」沈信皺眉。
「你輸。」他說。
沈信活了這麼大,文惠帝面上都要給足了他面子,除了羅雪雁,還沒有人敢這麼對他說話,當即面色就怒了,正要發火,卻又見睿王輕飄飄的道:「沈將軍今日來睿王府,恐怕也不是為了下局棋而來。」他挑唇問:「什麼事?」
沈信怒氣沖沖的話就堵在喉嚨里了。
睿王似乎總有一種本事,撩撥得人心頭大怒之後,再不露痕迹的將話頭岔開,彷彿剛才什麼都沒說一般。這樣的本事真是像足了一個人,那就是年輕時候的臨安侯謝鼎,每每謝鼎和沈信爭執的時候,便都是這副玩世不恭的模樣。沈信個性老實,每每容易較真,偏就被個混人謝鼎耍的團團轉。
忽而想到謝鼎,就想到了今日自己來睿王府的目的,沈信一想到這裡,連同睿王發怒的心思都沒有了。他正視著睿王的眼睛,不放過睿王神情的微笑變化,緩緩問道:「之前你在沈宅和沈丘比試的時候,匕首抵著沈丘脖子的那招,是從哪裡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