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潭氣沖沖的站在門口,她神情也有些憔悴,眼底都生出了青黑的痕迹。這會兒看著高陽,分明是一副必須要高陽給個交代的模樣。
高陽是要回來煉藥的,他的藥房在自己的府邸中,府邸里也有許多藥材,高府和睿親王府恰好離得也不遠,因此回自府邸煉藥,卻沒想到一回來就遇到了羅潭的質問。
羅潭身邊的侍女飽含歉意的看著高陽,皇家狩獵的那天早上,本來是按照高陽的吩咐讓羅潭避開的,誰知道羅潭卻自己溜了出去,恰好瞧見了臣子裡頭走著的高陽。羅潭平日里在小事上頭糊塗,大事上卻精明的不行。當即回頭來問侍女,侍女眼見著瞞也瞞不成了,便只得和盤托出。
對於羅潭來說,這便有些無法接受了。高陽是個純粹的大夫,所以在大涼或者在明齊無所謂,可他明明是大涼的衛事大臣,卻在明齊做了太醫,這在羅潭的眼中和敵國姦細、探子沒什麼兩樣。加之羅家又是武將世家,羅潭小時候和羅千老是去戲班子里聽戲,那些忠勇的義士大多都喪於姦細背後的暗算。
羅潭本來對高陽的印象還不錯,雖然有些小缺點,但對她平日里也是多加照料,如今照料自己的人卻成了壞人,羅潭心裡很是不能接受。
這可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高陽此刻正是為謝景行的事情忙的焦頭爛額,適逢又趕上羅潭這茬。若是之前,他肯定會好聲好氣的與羅潭解釋,可是如今時間確實來不及了。又想著沈妙如今肯定心裡也不好受,一個人在異國,丈夫又命懸一線,或許有個姐妹在身邊陪著也好。便對身邊的小廝道:「告訴她吧,我先進屋去了,誰也不許進來。」就徑自走向了藥房。
羅潭本來以為高陽會解釋一些苦衷,畢竟在她心裡還是不相信高陽會做出這麼卑鄙無恥的事,沒想到高陽不僅沒解釋默認,還直接就無視了她進了屋。她道:「喂,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先跟我說明白,你到底……」
「羅姑娘,」高陽身邊的小廝連忙阻止她道:「小的跟你說吧,其實現在事情有些棘手,公子今日出門是給人看診去了,睿親王府的親王殿下出了事,正需要公子醫治呢。」
羅潭一怔:「睿親王?那不是我妹夫么?出什麼事了?」
小廝抹了把汗:「這事就說來話長了……」
另一頭,沈妙伏在謝景行床前,眨了眨眼睛,重新坐了起來。
打了會兒盹,精神頭好了不少,轉頭看向床上的男人,仍舊緊閉著雙眼,彷彿睡著了一般。見他這會兒沒什麼事情,沈妙心頭就安心了。不過她心裡總歸是七上八下的。
沈妙覺得,重生以來,她一直過的四平八穩,因著有前生的路在前面,總是掌握一些旁人掌握不到的事情,被逼到絕處,倒是沒有的。可是眼下,的確是這一生第一次領略到無能為力的滋味,雖然不是發生在她身上,卻比應在她自己身上還要難受。
可她一不會醫術,二不會解毒,能拿出來的也就只有三粒歸元丸,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高陽身上,沈妙確實不習慣。她慢慢的伸出手,握住謝景行露在被子外頭的手,彷彿這樣就讓自己安心一般。
唐叔過來給沈妙送點熱茶和點心,沈妙休息的不好吃的不好,整個人也看著憔悴。唐叔道:「夫人也吃點東西,這樣一直照料著主子,也是很累的。」
沈妙道了一聲謝,忽而想起了什麼,遲疑了一下,問:「唐叔,殿下兩年前剛到隴鄴的時候,也是這樣的么?」
兩年前謝景行之所以回隴鄴,還有一個原因,北疆的戰場上,明齊的謝家軍里有文惠帝的人馬,那些人要取他的性命。謝景行躲過了生死,卻沒有躲過重傷。聽聞起來似乎也是一番生死險境,當時也幸好也高陽在身邊,加上謝景行自己福大命大,否則只怕也沒有如今的睿親王了。
唐叔一怔,悵然的看了一眼床上的謝景行,眼含回憶的道:「原來夫人也知道啊。的確,主子第一次回隴鄴的時候,也是被人送回來的,當初大夫都說回天乏力,高公子也無可奈何,最後主子卻挺了過來,實在是奇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