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夫人才低低的與沈妙說完,廳中的一位婦人卻是看著沈妙笑道:「親王妃可算出了來,這幾日咱們來探病,卻是沒有瞧見親王妃的。想著親王妃是不是因為親王殿下卧病在床而傷心欲絕,所以才閉門不出,心中擔憂得緊,還怕會不會出什麼事,眼下見著親王妃沒事,我們也就放心了。」
這話明裡暗裡卻都是在說沈妙這個睿親王妃當得實在算不得稱職,身為王妃,自己的夫君重傷在床,自己連個面都不露,既沒有守在病床邊,卻也沒有出來見客,行蹤詭譎便罷了,還實在是冷情,沒心沒肺。
季夫人面色就有些不好看,沈妙微微一笑,不咸不淡的側身對那夫人道:「家中混亂,勞夫人牽掛了。」言外之意就是,我自己府上的事情,就不勞您這個外人牽掛。
沈妙這人自來就是遇強則強,對付謝景行那種深不可測的人要服軟,對個沒甚麼頭腦的女人卻不必想的太多,因此話語也就格外諷刺。直刺得那夫人啞口無言。
可她這麼一側身,自己的模樣卻清晰地暴露於眾人面前,只聽得另一個夫人驚叫道:「睿親王妃,您這是怎麼啦?衣裳怎麼弄得髒兮兮的,莫不是摔了一跤?」接著又猛地捂住了鼻子,露出一副極其難受的模樣。
季夫人和季大人一愣,唐叔也一愣,廳中眾人的目光「唰」的一下全都集中在沈妙身上,這才發現,沈妙的衣裳上沾滿了泥土和灰塵,實在是臟污不堪,仔細去看,頭髮似乎也有些亂,雖然已經整理過,總覺得有些狼狽。而渾身散發出若有若無的異味,卻像是……卻像是肥料的味道了。
那些個夫人本就對睿親王妃這個外鄉人不怎麼喜歡,這下子有了話頭,立刻就七嘴八舌的說開了,說沈妙是不是心中焦急所以行事有了差池,或是突然摔了一跤什麼的。
羅潭在背後聽得火冒三丈,只有她是曉得沈妙這一身狼狽究竟是怎麼得來的,偏偏沈妙又警告過她,此事不能說出去。
唐叔有些詫異,他見到沈妙,一心記掛著正事,卻忽略了沈妙的模樣。並且沈妙自來都是端莊高貴的,穿著也是一絲不苟,何曾有過眼下這般不在乎外表的時候。季夫人面上更是湧出了幾分難堪,沈妙是她的侄媳婦,說沈妙不是,無異於在狠狠的打她的臉。
一片竊竊私語中,沈妙的神情反倒是最淡然的,她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妥。這些夫人本就排外,未曾將她看做是自己人,對於有心挑剔的人,就算今日她穿的再如何貴重,那些人也不會對她有一絲改觀。因此,她狼狽的模樣落在眾人眼中,她也並不覺得會多難堪。
總歸日後又不會是坐在一起喝茶的關係。
季夫人正想說幾句話打圓場,突然聽見自外廳傳來男子的笑聲,道:「李兄實在是高才,這九連環我解不開,你卻短短半柱香都不到就解開了,除了我三哥,還沒人比你這動作更快呢。」
正是季羽書的聲音。
緊接著,另一個聲音響起,似乎是年輕男子的聲音,十分的清澈,卻似乎又有幾分低啞,合在一起,便顯得有些特別。那人道:「季兄弟承讓,在下萬萬不敢與親王殿下相提並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