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微笑:「前半段是這位小公主被迫出嫁的心情,後半段卻是這位小公主的生母,那位皇后痛失女兒的絕望和悲憤了。」
「原來如此!」眾人恍然。又有人問:「這曲子可真是動人心弦,親王妃是從哪裡得來的這個故事,聽著可真教人唏噓。」
「不過是路過的說書人傳唱的罷了。」沈妙含笑:「只是覺得這個故事未免太過沉重,便記了下來。」
「哦?」有年輕的小姐忍不住問:「那既然是個故事,故事最後的結局是什麼?那位和親出嫁的公主又有什麼結局?」
沈妙淡淡道:「故事的結局,那位公主死在和親路上,那位皇后也被打入冷宮,不久就被賜白綾一雙,歿了。」
其他人皆是唏噓,說著這個故事太過悲慘。
葉夫人卻有些不高興,沈妙這一出彈唱,竟也和葉楣分不出上下來。葉楣嫵媚多姿,舞的熱烈動人,可沈妙只是靜靜地坐著彈唱兩句,便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而且還討巧的講了一個故事,搶了葉楣的風頭,這樣一來,葉楣的那隻水墨舞,反倒是落了下乘。
眾人看向沈妙的神情就有些微微的變化了。
女人們總是感情用事的。沈妙講了那麼個可憐的故事,琴音里似乎又牢牢的攫住了人心,大家就覺得和沈妙親近了不少。
葉夫人道:「大喜的日子,倒是讓人怪感傷的。」
沈妙也笑:「擾了各位的興緻,倒是我的不是。」她走到席間來,徑自取了一個酒碗,那酒碗是男子們喝酒用的,她也給自己倒了滿滿一碗,微黃的酒釀,倒映出她年輕的容顏。
「敬一碗酒,賠罪。」她仰頭灌了下去。
謝景行目光猛地一沉,似乎要起身,卻又不得已按捺了下去。
沈妙抬著下巴,這碗酒灌得急,有來不及吞咽的酒水順著脖子划下,打濕一小塊衣襟,卻也是濃麗的,讓人心碎的嬌艷。
她睫毛長長,眼神清澈,罷了,將酒碗往桌上一擱,既是優雅,又最豪氣,道:「先干為敬了。」
這碗酒卻是幹得好,將來往同僚們心中的那點子豪氣也點燃了,紛紛拿了酒碗笑道:「親王妃好酒量,敬您一杯,幹了!」
沈妙微微一笑,那點子笑容卻又有些讓人捉摸不透了。她看了一眼葉楣姐弟,葉楣姐弟也正盯著她,她看了看外頭。
這一碗酒,卻是將整個碧霄樓的熱意都點燃了,酒酣耳熱,沈妙站起身來,對著女眷席上道:「先出去透透氣。」
徑自離開了。
外頭八角和茴香正等著她,往不遠處的涼亭走。沈妙的喉嚨只覺得火辣辣的,那上好的酒釀卻是最濃烈,但她並不覺得醉意,只是眼角都被辣的似有熱淚盈出。
那一杯酒,敬的是她的小女兒,和親途中慘死的小公主。這些聽戲人只是聽一聽就尚且覺得悲慘萬分,那麼她呢?婉瑜呢?在獨自隨著和親的隊伍遠去的時候,是不是更是絕望如置身烈火,卻又沒有任何出處。
她以為她能忍住的,到底還是沒忍住。作為一個母親,她寧願自己死一千遍,也不願意婉瑜和傅明去承受這些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