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落水後,我對沈家二房三房開始有了隔閡,對沈清和沈玥也不如以前一般友好,甚至於都會給沈老夫人作對。」沈妙道:「是不是覺得很奇怪?」
謝景行道:「人總有清醒的時候。」
沈妙之前糊塗,那是她年紀小,糊塗到了一定時候,也許會因為某件事情得知真相,或是別的,於是人一夜之間就可以成長了。比如他自己一樣。
沈妙搖頭:「那我也清醒的太過徹底了些。其實很簡單,我在明齊六十八年落水的那一次,躺在病床上遲遲無法醒來的那段日子,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她看著桌上跳動的燈火,眼中漸漸升起煙霧一般惘然的神情:「那個夢很長很認真,就像是我親生經歷過的一樣。」
「你能相信那樣的夢嗎?」沈妙笑了笑:「就像是預言。」
謝景行漸漸蹙起眉,盯著沈妙的目光變得銳利。
「傳聞南國曾有一太守坐在樹下打盹,夢見自己為皇,從花團錦簇到零落成泥,漫長的度過了一生,忽而醒來,發現不過片刻而已,那夢中種種,不過黃粱一夢。只是真實,因此分不清楚,那夢裡是真實,還是現實是真實。」
「我的這個夢,比故事裡的南國太守還要長,還要苦。我夢到了以後。」她道。
「我夢到了自己終於嫁入了定王府,沈家就和定王府綁在一塊兒。我夢見日後朝廷紛爭,諸王動亂,皇子奪嫡,最後傅修宜成了贏家。他登基,我為後,母儀天下,十分風光。」
謝景行挑了一下眉。
「你大約覺得我這是個美夢,因為我迷戀傅修宜,所以夢裡都是這樣圓滿的結局。我也希望這是個美夢,可是這卻是我此生以來做過最可怕的噩夢。」
「我生了一兒一女,他們是這世上最懂事可愛的孩子,然後大涼國力越發雄厚,明齊有外族入侵,明齊同秦國借兵,秦國以我做為人質,在秦國呆上五年。」
「我遇到了皇甫灝和明安。」沈妙道。
謝景行的神情漸漸凝重起來。
「我不喜歡秦國的皇室,他們總是羞辱我,他們發明了一種步射,讓我頂著草果子,但又老是故意射偏。後來我便暗中悄悄練習步射,不過練習的再如何好,第二日的時候,總也不會射中他們。」
「五年很快過去,我回到了明齊。定京宮裡多了一個寵妃,叫做楣夫人,她生了一個兒子,叫做傅盛。」
「傅修宜寵愛楣夫人,疼愛傅盛。我被冷落,雖然是皇后,卻遭人暗中嗤笑。」
「傅修宜開始打擊沈家,我雖心焦,卻無法干政。我大哥因為污了荊楚楚清白而仕途盡毀,又因為殺人而入獄,最後落得殘廢而溺死在池塘。我娘因為常在青而病情加重,不就就鬱鬱而終。我爹日漸蒼老,被奪了兵權,成日飲酒。二房三房倒是步步高升,越發得勢。」
「我和楣夫人在後宮之中爭鬥,誰也饒不了誰,到並非我貪圖皇后這個位置,只是若是我連這個位置都保不住,我就會連著自己的兒女一併也保不住。」
「最後我敗了,沈家亡了,婉瑜和親匈奴的途中病故,傅明也在被廢了太子之位之後自盡。我在冷宮之中,被賜予一條白綾,宦官親手勒死了我。我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原來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