邙山乃秦嶺余脈、崤山支脈,自東往西,凡三十三座峰嶺,經鞏縣、偃師、孟津、洛陽、新安、澠池六縣,三百八十餘里,橫亘於禹河南岸、河洛盆地的北翼,北望襄山(中條山)。
邙山地勢談不上多險峻,山嶺高險處約百餘丈,整體來說,東西兩側山勢高聳、陡立,中間山勢相對平緩一些,但山形南緩北險,迫近禹河,令敵船難以橫渡。
二月初旬,禹河還被冰蓋牢牢封住,韓謙與郭榮、馮繚、溫博等人站在邙山東首的山嶺之上,藉助瞭望鏡,能看到北岸為敵軍控制的孟州城裡,除了數萬兵馬陸續集結進駐外,在北側的水軍大寨還集結有大量的舟船。
看到這一幕,郭榮感慨地說道:「蒙兀人這是早就準備著等先武皇帝駕崩,然後除了使東梁軍從滎陽進入虎牢關、使王元逵、田衛業率部進攻潼關、華州之外,其再在孟州集結一支兵馬,從孟州橫渡禹河進攻偃師、孟津、鞏縣等地啊!」
雖說孟州的敵軍主力是近半個月才從懷衛潞澤等州集結過來的,但是蒙兀人去年夏秋之後,就在孟州建造了水軍大寨,集結大規模的舟船進行操練。
只是目前北岸的河道都被堅冰封住,這些舟船暫時派不上用場。
不過,再有半個月到一個月的時間,北方也將陸續回暖,到時候禹河、洛水河冰融化,敵軍在北岸集結的這些舟船,就能發揮作用了。
又由於河洛之前曾為梁師雄佔領,以及此時的渭河以及函谷關以西的禹河河津地區都徹底落入蒙兀人的手中,使得河洛、涇渭等地的舟船,要麼被叛軍摧毀,要麼都被敵軍擄奪而走。
河洛地區現在想要連找幾艘漁船都困難。
禹河決堤後,大水從西岸開闊淺淤的洪泛區侵入賈魯河再南下入沙潁河,這決定只要滎陽在敵軍的控制之下,禹河大堤沒有封堵好,賈魯河接禹河的大閘沒有修復過來,棠邑水軍的戰船就無法直接從沙潁河、賈魯河進入禹河。
韓謙已經調集一批工師,在洛陽城西的伊闕湖畔組織人手建造船場。
不過,即便伐采大木有特殊的工藝處理,不需要照傳統工藝需要處理數年才能使用,即便水軍將領、兵卒以及船工、水手都能從淮西調來,但想要新造出各式戰船,組建一支能抵擋敵軍侵入伊洛河流域、有戰鬥力的水軍,最快也要等到秋後才有可能實現。
他們在河洛看似還擁有八萬兵馬,甚至河洛地區還有逾二十萬精壯可以動員,但在兩軍完成融合,在新制推行下去,以及疲弱、傷病居多的梁軍將卒得到充分的休整之前,他們並無力發動像樣的反攻,甚至先要扛過敵軍最初的攻勢,才能算是在河洛地區初步站住腳。
除了著孔熙榮在吸並李磧所部及雍州殘軍之後,要從商洛、藍田方向,承擔起從南翼牽制關中敵軍主力的重任外,韓謙還下令馮宣率部進入鞏縣東部的虎牢關,從東面封擋滎陽、汴京等東梁軍的攻勢,下令周憚率部進駐潼關,與駐守華州城的荊振,抵擋敵軍從河津、雍州發動的攻勢。
然而北線除了東西兩翼的防禦部署外,目前最容易被敵軍進攻的缺口,還是邙山與虎牢關之間的伊洛河口地區。
伊川河與洛水各有其源,但在洛陽城東北的偃師縣境內合併為伊洛河,並從鞏縣境內匯入禹河(黃河),並在鞏縣境內形成地勢平坦開闊的伊洛河下游沖積平原。
目前他們在伊洛河之內沒有水軍戰力,不能阻止敵軍的兵船在冰化之後直接進入伊洛河,也就很難阻止蒙兀人的騎兵及步卒在伊洛河口兩岸地區登陸,然後沿著伊洛城往偃師、洛陽推進,並將虎牢關隔絕在伊洛河以東成為孤城。
韓謙轉身看向身後溫博、韓元齊、陳昆、蘇烈、薛川、韓東虎等將說道:
「蒙兀人此時的氣勢是極盛,但能否將敵軍擋在伊洛河口之外,令其無法將觸手直接伸進河洛,不僅是決定著我們能否在河洛順利站住腳,也決定著蒙兀人的氣運轉興轉衰——烏素大石、蕭衣卿必然也很清楚這樣的道理,諸將要做好在伊洛河畔馬革裹屍的準備!而我也會將大帳設在邙山東麓山嶺之中,你們也不要勸我將大帳撤回洛陽城裡,真要到不得不撤守洛陽城的那一步,洛陽城也不可能守住……」
除了馮宣、周憚所部用於加強河洛兩翼防禦的兵馬外,韓謙目前將溫博所率的蘇烈、薛川兩旅八千精銳以及韓元齊、陳昆所部兩萬步兵騎兵,都部署在伊洛河兩岸區域,用來守洛陽的北門戶。
此外還有韓東虎、霍厲、石如海所率的三千侍衛騎兵將在邙山東麓拱衛他的帥帳。
短時間內看敵軍在對岸的孟州城才集結四萬兵馬用以進攻伊洛河口地區,他們在兵力並不處於太大的劣勢,但問題在於禹河解凍之後,敵軍在關中擁有大量的兵馬,難以對華州、潼關及藍田關展開,到時候卻可以走禹河水路,繞到伊洛河口來參加這一地區爭奪。
棠邑以往都是利用水路河道便利,快速的集結調動兵馬,以進攻敵軍,此時形勢反過來,感覺上自然是十分的被動。
唯一能叫人稍稍心安的,大概是他們佔據防禦的優勢。
不要說伊洛河兩岸城寨林立,邙山作為河洛北翼風水龍興之地,千百年來無數王公貴戚葬於其間,使得邙山南坡得到極好的開發,南坡山嶺間道路四通八達。
僅邙山東麓建於四五百年前、北魏年間的希玄寺,規模就十分壯觀。
希玄寺乃是由卧龍寺、蓮花寺、普凈寺三座大寺與永樂寺、永福寺兩座小寺組成的寺院群落,沿邙山東嶺南坡分布,北倚邙山、南窺伊洛河,建築群綿延兩里許。
在梁師雄去年十一月撤出河洛之後,朱裕便第一時間著陳昆率部進駐希玄寺,徵用民夫役力將希玄寺改造成伊洛河西岸的軍事駐防要塞。
這就形成據邙山南坡以守,兵馬進出皆便捷的有利條件。
即便在敵軍精銳強勢插入伊洛河北岸,河洛守軍也能較好的利用邙山有利的地形,往伊洛河口位置運送反擊兵力。
戰事不利時,伊洛河兩岸無險可守的防寨,甚至可以暫時放棄掉,將兵力往西、往南收縮,但伊洛河西岸的邙山東麓山嶺,卻一定要死守住。
韓謙不退到洛陽城前坐鎮,而是將大帳設在邙山東麓,就是要不惜一切代價,打贏伊洛河口的防禦戰。
也只有拒敵軍於伊洛河之外,韓謙後續才能將兵鋒延伸到對岸的襄山(中條山),即便短時間內無法跟蒙兀人在禹河北岸的平原地區爭鋒,但將兵馬派入襄山之中,將棠邑軍這些年來倚山為城、據山而戰的優勢戰術發揮出來,往北能威脅敵軍控制的河津地區,往東能威脅到敵軍所控制的孟懷地區。
朱裕病逝後,韓謙回到洛陽城就住了兩天,與河洛地區更多的將吏見面,就馬不停蹄的奔走伊洛、邙崤之間,視看地形防務,而此時在虎牢關前,馮宣與東梁軍的小規模接觸戰事已經展開,北岸孟州城內的敵軍也蠢蠢欲動。
目前禹河的冰層還相當厚實,孟州敵軍很顯然會直接踏冰插入伊洛河口,不會等到冰層消融再乘舟船橫渡。
「李知誥在艱難的時刻,都沒有選擇投蒙兀人,梁州、川蜀皆不用擔心,但江淮之間變數太多了,」韓謙轉身看向郭端鐸、文瑞臨等人說道,「你們今天動身南下,最需要注意的還是楚州軍的動向——在蒙兀人的挑唆下,不排除楊元演有狗急跳牆的可能……」
即便是俯首稱臣,那也只是名義上的。
不管後續的談判結果是什麼,也不管新都明確定在洛陽,後續歷陽學堂、制置府的中樞機構,以及王珺、趙庭兒、奚荏等女都將到洛陽來跟韓謙會合,但歷陽、東湖的地位並不會削弱太多。
韓謙也決定將以歷陽、東湖、石泉、武壽、棠邑等地為核心,並將兩翼的巢州、滁州都囊括進去,單獨劃為一個行政區。
這個區域不僅在過去這些年,甚至在未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都將是新梁國所發展工礦、商貿等業的核心區域,是新梁國最為重要的稅源地,同時也是南線防禦楚廷兵馬異動的中心區,更是後續與楚廷保持密切關係、進行溝通以及物資商貿往來的核心區。
韓謙決定直接在東湖設立一個由洛陽中樞直轄的派出機構南內史府,負責該區域的軍政事務。
這一次大批棠邑將卒以及中高級將吏北上,韓謙也要從河洛挑選一批將吏南下,以此加速兩軍的融合。
文瑞臨長期潛伏楚國、郭端鐸這兩年來主要負責梁楚之間的溝通,第一批從河洛南下加入南司的官吏人選里,也是以他們二人為首。
郭端鐸這兩年與韓謙見面的機會多了,他也是梁國最為堅決迎立韓謙的官員之一,接受南內史府長史一職,他是毫無心理障礙,也不覺得與留守東湖的將吏會處不好關係;文瑞臨卻多少有些頭皮發麻,他甚至都擔心五牙軍殘部老卒,會不會有人記恨舊事而闖過來刺殺他。
文瑞臨在梁國也算是中堅層的將吏了,但他還是在韓謙抵臨洛陽之後才知道禪讓這事,雖然已經過去半個月了,但他內心的震憾猶沒有完全消去。
他都如此震驚,可見梁軍底層將卒心裡的震動會有多強烈。
在這種情況下,文瑞臨實難想像韓謙會做出死守伊洛河口的決策,然而他仔細想來,雖然這種情況下要守住伊洛河口很難,但要是今年這個春季就放棄伊洛河口,放任敵軍進逼到洛陽城下,豈非會叫河洛人心變得更遲疑、動搖,以致兩軍融合之事,在河洛地區完全進行不下去?
以此想來,禪讓也好、兩軍融合以及死守伊洛河口,實是一貫而之的。
唯有不畏艱難的熬過這一節,形勢才能算穩定下來。
文瑞臨心想著要怎麼表一下忠心,才算是恰到好處,這地候卻聽見北面傳來「嗚嗚」的號角聲,他們都轉頭看過去,看到如蟻群般的兵馬從孟州城外圍的城寨魚貫而出,看這情形敵軍這時候就要迫不及待的對南岸伊洛河口用兵了。
韓元齊、陳昆也沒有太多的廢話,與韓謙行過禮,便在扈衛的簇擁下,快馬加鞭,趕往伊洛河西岸的大營主持戰事。
蕭衣卿元月十五日緊急進入雍州,與王元逵、田衛業見面,安排西翼的軍事部署,他甚至親自趕到岐州與蔚侯王孝先見過一面。
不過,他沒有在西線滯留太久,無論是王孝先答應率部負責進攻藍田關,還是田衛業負責進攻華州以及王元逵負責率部從河津渡河進攻潼關,戰事安排都不用他操心太多。
而事實上受地形限制,收編趙孟吉、王孝先所部之後,他們在西翼的兵馬擴張到十三萬之眾,卻無法有效的對藍田、華州及潼關展開。
考慮到趙孟吉、王孝先新附,以及韓謙在西翼部署六萬兵馬,他們暫時還沒有辦法從西翼抽調大量的兵馬,加強東北翼的攻勢。
雖然蕭衣卿此去雍州,是希望說服趙孟吉率部調到孟州來,但趙孟吉及王孝先其部在過去兩年間佔據鳳岐秦三州,口糧供給只能維持正常的三分之一,將卒疲弱、軍心又極其不穩,這兩年是約束在城寨之中才不至於嘩變潰逃。
目前王孝先也只能答應小規模的參與對藍田關的進攻,而趙孟吉所部想要東調,在後續糧秣供給充足的情況下,至少需要休整兩個月,才有可能恢復一定的戰鬥力。
即便大家心裡都很清楚,真正的攻勢,除了敦促梁師雄率部從滎陽進攻虎牢關外,主要還是要從孟州集結兵馬,進攻禹河對岸的鞏縣、偃師等伊洛河下游兩岸地區。
從溫博率部棄鄲縣,跨過潁水,經嵩南棧道進入河洛的那一刻,蕭衣卿便意識到之前主張梁師雄殘部放棄洛陽、偃師等城,東撤到滎陽、汴京休整,很可能是蒙兀大軍南侵以來他所犯的最大一個錯誤。
他主張梁師雄殘部撤出河洛,當然不是體恤東梁軍守殘城的艱難與傷亡慘重。
他與烏素大石之所以都想著叫梁師雄率殘部先撤出,實際上是想著在等梁帝朱裕駕崩之後,由蒙兀人的嫡系兵馬奪下洛陽等城,從而名正言順的就將河洛這麼一個極關鍵的地區,併入蒙兀帝國的直轄領地。
這世間沒有誰願意徹頭徹尾的當一個傀儡,朱讓此時對蒙兀俯首稱臣,但東梁軍奪得河洛之後,實力進一步強大起來,還會不會還會繼續甘願受他們的控制,沒有脫離他們控制的野心?
這是蕭衣卿與烏素大石都不得不考慮的問題,所以才最終在去年十一月份決定叫梁師雄先撤出來,而非持續增派兵馬去死守洛陽、偃師等殘城。
他們甚至也考慮過殘梁與棠邑軍有合流的可能,考慮朱裕身故之後,將河洛之事交給韓謙統攝的可能,烏素大石因此還秘密下令給田衛業,要他在攻打雍州城時,給梁洛王朱貞留一條活路,要不然他們不至於連雍州南翼的藍田關都打不下來。
可是他們怎麼都沒有想到,梁帝朱裕在其長子朱貞尚且在商洛統兵之時,竟毅然會使將吏直接迎韓謙為新主?
因為朱貞一直留在商洛沒有返回洛陽,他們甚至誤以為朱裕的身體沒有那麼快會垮掉,以致他們在河洛兩翼重新集結兵馬,也稍稍慢了一步。
他們原本能夠以較少代價,聯合東梁軍守住洛陽、偃師、鞏城、虎牢關及孟津等地,但這一關鍵決策的失誤,卻迫使他們這次可能要多付出數倍的傷亡,才有可能重新奪回這些城寨。
蕭衣卿與烏素大石神色凝重的並肩站在孟州城樓之上,眺望南岸邙山之間的旌旗招展,從衣甲形制及服色能明顯辨識,有大量的棠邑軍精銳換駐其間,而東南方向的虎牢關里,已經全面換駐棠邑的精銳健卒。
虎牢關前的戰事三天前就已經全面展開。
虎牢關乃是夾於嵩山禹河之間的雄關,西距伊洛河口僅十里,再往西距離希玄寺也僅十四五里,地理位置極為重要,但長期位於梁國腹地,梁國創立後,僅僅是照一般規模修繕關城,這兩年來又經歷了多次攻奪大戰,關城相當殘破。
馮宣守虎牢關,深知不能叫東梁軍將旋風炮等攻城重器擺陳開來,因而敵軍從東面進逼過來,他沒有單純的據城以守,而派出兵馬,倚關城而戰,堅決不叫敵軍能逼近關城千步以內紮下營寨。
受限於嵩南棧道的狹窄,為保證兵馬的快速通過,馮宣率部進入河洛,幾乎將所有的重型戰械都暫時留在下蔡等地,兵卒僅攜帶隨身的兵甲,騎馬而行,甚到從汝州到伊川這一段路,主要都還是蹣跚步行。
不過,敵軍無法在虎牢關前紮下營寨,也不無法將重型戰械推入戰場,作為棠邑最精銳的重甲步戰旅之一,僅僅三天時間就殺得東梁軍哭爹喊娘。
攻守形勢逆轉過來,對雙方將卒的影響太大了。
滎陽守軍也是連續苦戰多年,兵甲殘破不說,軍中傷病比例極高,狀況比西梁軍好不到哪裡,特別是這部分梁軍從虎牢關撤走,退回滎陽休整不到兩個月,就又要反過來進攻虎牢關,士氣更是慘淡。
蕭衣卿也沒有指望滎陽守軍一開始就能獲得什麼決定性的大捷,但也沒想到戰力會如此疲弱。
由於嵩山北麓地形崎嶇,沒有騎兵大規模迂迴穿插的空間,從東翼進攻虎牢關,蕭衣卿也只能寄望梁師雄穩紮穩打往前推進。
他們最終還是要從虎牢關與希玄寺之間的這一個十四五里寬的缺口,沿伊洛河兩岸往裡打。
蒙兀奪得燕雲之後,經營十數年,雖然之前沒有大舉南侵,但在騎兵之外,也組建龐大的步卒,戰鬥力在攻伐渤海國期間得到淬鍊,並在吸納渤海兵之後,在這次南侵之前,擴大到十萬人兵馬規模。
這也是蒙兀除騎兵之外的嫡系精銳。
時間雖然倉促,但到這時候他們也在孟州集結兩萬騎兵、兩萬燕雲步卒,並從太原、上黨、河朔徵調四萬精壯民勇。
兵貴神速,特別是禪讓之事叫河洛及舊梁軍人心浮動,無論是蕭衣卿還是烏素大石,都不會拖到禹、洛等河徹底冰層融化之後再發動攻勢。
那樣的話,至少將給韓謙一個月的喘息時間。
萬餘甲卒、騎兵已經從孟州城南翼的城寨出兵,很快在前鋒將領的統御下,集結分作三路,踏過禹河堅冰,往禹河南岸、伊洛河東岸的虎牢關西側平原推進,但南岸的梁軍,除了虎牢關里的守軍沒有動之外,虎牢關西南沿嵩山西北麓分布的諸寨以及伊洛河東岸諸寨的兵馬,也在震天動聲的戰鼓聲中出動,分作數路,往禹河南岸大堤附近推進。
棠邑軍與舊梁軍還沒有進行融合,兩軍將卒的兵甲、旌旗都沒有統一起來,蕭衣卿、烏素大石二人即便站在近二十里外的孟州城樓之上,借瞭望鏡眺望,能清晰分辨棠邑軍主要是從西翼希玄寺方向出兵,舊梁軍韓元齊部主要是從東翼嵩山西北麓諸寨出兵。
梁軍這次出動的兵馬總規模要比他們還要低一截,在一萬六千人左右,很顯然韓謙這時候也有意保留足夠的預備兵馬,以觀戰場的變化。
梁軍的騎兵規模小,沒有直接快速推進到禹河沿岸地區,而是沿兩翼的丘陵散開,防止他們的騎兵前鋒部隊去佔據兩翼的丘陵地形,雙方都將會戰的核心作戰任務,交給進入伊洛河西岸平原的步卒。
很快雙方近四萬兵馬,分作數路,彷彿三色洪流在南岸呈東西分布的戰場上撞擊,激起鐵與血的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