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翊進入襄城,被周炳武扣留了半個月,二月底金陵來詔,周炳武才派人馬,護送他們乘船東進,三月二日抵達金陵。
進入三月的金陵城,草長鶯飛、春光和熙。
黃昏時,還有幾隻白羽江鷗在晚霞下飛翔。
臨近碼頭,馮翊站在船頭,眺望靜海門城樓。
呂輕俠等人發動宮變,失敗後出靜海門乘船逃跑,為阻攔追兵,縱火燒毀靜海門城樓,馮翊當時以及之後都沒有回過金陵城,但此時看靜海門城樓修繕一新,但外城覆磚還有燒灼的痕迹,側頭看向另一艘已經靠上碼頭的官船。
太后王嬋兒、陳德、襄王「楊林」以及春十三娘等人都有那艘船上,內侍大臣楊恩與大理寺監孔延齡親自帶著一干人等過來驗明正身,將他們帶去大理寺獄看押。
馮翊也不知道他們再見靜海門城樓,心裡是何等心情。
待棧板搭到船舷上,馮翊揭起袍襟,便到登岸,左右有衙吏拿著枷鎖走過來,馮翊瞪了他們一眼,怒斥道:「放肆!」
楊恩與大理寺監孔延齡走過來,示意衙吏退到一邊去。
「楊侯爺,今日怎麼還要拿枷鎖以待故人,是真希望看到金陵捲入戰火、生靈塗炭嗎?」馮翊負手問道。
楊恩打量馮翊兩眼,輕嘆一聲說道:「你們翅膀都長硬了啊!」
馮翊收斂些傲氣,說道:「也談不上翅膀硬不硬,這些年棠邑始終扛在前頭衝鋒陷陣,這時候在河洛也與虜騎殺得血流成河、屍橫遍野,要沒有幾兩硬骨頭,也撐不下來,也不可能得梁帝以國相托。現在,我們將一干要犯都送來金陵,對金陵可以說是赤誠相待,就不知道金陵什麼時候以赤誠待我們?」
「此事非我能獨斷,還請你們暫去韓府小住,等兩宮太后拿定主意後,自會相告。」楊恩說道。
千百年來,禪讓之事史不絕書,但歷史長河之中所真實發生過的「禪讓」,其實就是篡位,甚至前朝文治武功受萬族尊奉「天可汗」、可以說是千百年來少有之雄主的太宗皇帝,也是在玄武門發動兵變後,迫使其父禪位於己。
然而朱裕使梁國將吏迎立韓謙,身前以國相托,禪讓國主之位,這裡面卻沒有半點的陰謀。
這種情況下,即便將千百年為諸朝奉為圭臬的儒學經義都搬出來,都無法往韓謙頭上扣一個叛投敵國的罪名。
除了名位之事外,牽涉到的形勢也太過錯綜複雜,以致拖延到這時,朝中都沒有一個定議。
太后王嬋兒等百餘逆犯抵京後,自然是由大理寺接手,但馮翊與隨扈還是要先送去韓府,沈漾、楊致堂他們暫時都不欲直接跟馮翊見面。
為方便看管,雲朴子與秦問及家小也都已經被軟禁到韓府;兵部侍郎陳景舟歷來被視為棠邑一系的大臣,也被勒令在宅中自省,不得隨意出去。
這時候一艘快船從北岸棠邑城西的一道河汊口駛出。
右龍武軍駐守靜海門碼頭的水軍如臨大敵,派出數艘戰船過去攔截。
楊恩卻是淡然。
棠邑大批將臣都隨韓謙北上,但趙無忌、趙啟、林宗靖、韓成蒙、陳致庸、季希堯等將吏依舊留在南線,韓道昌、韓端等人也於一個月前逃往北岸。
楊恩知道趙無忌、韓道昌、韓端以及趙啟等人,包括半個月前從洛陽南下的郭端鐸,此時都在江對邊的棠邑城裡。
這時候有一艘快船,從棠邑水軍的大營里駛出,多半是趕過來跟馮翊會合的。
等右龍武軍的水軍大戰船截住來船,很快就會押著一人送到靜海門碼頭來。
待看到來人是文瑞臨,楊恩心裡更是百味陳雜,當下也不多說什麼,著人將他們都送去韓府。
楊恩待馮翊、文瑞臨還算客套,雖然沒有親自送他們去韓府,但還是安排了寬闊、舒適的馬車。
馮翊坐進馬車上,一路上先從文瑞臨那裡了解到金陵城內此時的形勢。
此時距離金陵確知韓謙北上的消息,已經過去一個月,而韓謙在洛陽城禪繼大梁國主的消息正式傳入金陵也有半個月的時間了。
如此消息,當然如巨石砸入平靜的湖泊,掀起驚天狂瀾。
即便到這時,金陵城街頭尾巷茶肆酒樓,乃至妓寨畫舫之中,為上至王公大臣、下至市井黎民所紛紛議論不休,猶是此事。
這是所有人都無法忽視及迴避的一個問題。
曾經的紈絝浪蕩子弟,侍讀皇子身側,短短數年崛起成為大楚中流砥柱般的邊帥藩侯,已經是夠傳奇了,誰能想到會搖身一變,竟然成了大梁國主?
要知道就在短短五六年前,梁軍兵鋒差點就直指金陵。
即便傳言說梁帝朱裕在身前使諸將吏迎韓謙入洛陽行禪讓之制,金陵城裡猶有無數人更願意相信是韓謙趁借兵之機,篡奪了大梁國主之位。
然而除了這堪稱傳奇般的事件令人津津叫奇、議論不休之外,即便是市井之民也清楚,整件事遠非這樣就結束了。
敘州遠在西南邊陲,什麼狀態還沒有傳到金陵來,但東湖、棠邑兩地大規模水軍集結,以及淮西諸州與鄧均兩州都更換印信文函,以梁國疆土自謂,這諸多事發生的地方,跟金陵就隔著一條長江,金陵城裡的市井黎民也就很快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即便韓謙在洛陽自稱國主不稱帝,大梁也稱國不稱朝,韓道銘、秦問也暗中使人散播梁國將向大楚稱臣的消息,但不要說朝中王公大臣了,一些激進的士子書生猶覺得此事不容接受。
自春秋以降,儒學經義就明確了「分封為藩、臣服為屬、華夷有別」的原則。
梁國稱臣,可以說是大楚的屬國,但梁國與蜀國一樣,其軍政自成一系,除了稱藩納貢之外,內政軍事完全不受宗主國的干涉。
這跟著金陵逆亂之後,迫於形勢分封信王楊元演據淮東為藩,是有極大區別的。
至少在心理上,大楚臣民會認為淮東始終是大楚的組成部分,甚至早年延佑帝為顏面好看,也宣稱封藩信王於淮東,是為更加有效的抵達梁軍南入。
藩國,即有藩籬之意。
周分封諸侯以及漢高祖分封諸子就藩,最初的目的都為了拱衛中央王權,而前朝中後期諸藩林立,那也是被視為地方割據勢力。
然而沒有人會認為梁國及蜀國稱臣之後,就是大楚的一分子,梁國始終是梁國,梁國國主始終梁君而非楚臣。
隨著韓謙身份的轉變,淮西納入梁國疆域,南界直抵大楚中樞,誰堪承受?
當然了,從儒學經義上講,韓謙是正而八經通過禪讓,得繼梁國國主之位,卻又不能算叛投敵國,目前是有不少士子、官吏上書,要求朝廷收回淮西、敘州等地,但出兵進剿的聲音還談不上多響。
進靜海門,沿著皇城西側的大道穿過大半個金陵城,便到韓家在金陵城西南角的府邸。
此時韓府左右前後的宅邸都清空出來,駐以兩百多侍衛親軍,用以監管韓府,但韓府之內還算平靜,暫時沒有兵卒官吏隨意闖進去滋擾;另外,內侍府每日也會照著人頭送來果蔬菜肉油鹽米面。
是和是戰,在朝中拿出最終的定論之前,暫時卻也不會將韓道銘、秦問、雲朴子及韓府中人視同戰俘囚犯對待。
馮翊、文瑞臨進入韓府,除了韓道銘、其子韓建吉、秦問、雲朴子等人外,老爺子韓文煥鬚髮皆白,一改往日的嗜睡昏沉,精神抖擻的走進明居堂參與秘議。
「目前金陵滿城風議,對我大梁頗為不利,你此去梁州,李知誥到底是什麼心思……」秦問問道。
前朝覆滅滿打滿算才二十六年,秦問年輕時就在升州節度使府任吏,待到大楚建國後被視為異己,相當於流放的被打發到敘州擔任升斗小吏,其父兄都歿於敘州,他在蹉跎十六年,才迎來韓道勛、韓謙父子入主敘州,說實話他對楚廷並沒有什麼認同感。
最初時能與薛若谷、李唐站出來,為韓道勛所用,主要還是站在客籍漢民的立場上,不滿土籍蕃戶大姓勢力的恐怖壓迫。
之後往岳陽投沈瀾,更是得韓謙的授意。
他此時對角色的轉變,完全沒有什麼心理上的障礙。
李知誥接受大梁冊封、率梁州軍民投附梁國的消息早一步傳到金陵。
朝廷將他們軟禁起來之後,就沒有再正式派人過來跟他們接觸或談判,他們只能通過暗樁每天借運輸菜肉米面傳遞一些消息進來,大體了解知道形勢的發展。
他們也早一步知道李知誥投附大梁的消息,但此事更具體的細節,以及李知誥是迫於形勢,僅僅是想以投附換一個喘息的機會,還是說真正有心愿為大梁所用,或至少願意以一個更積極的姿態,去幫助大梁穩定河淮的形勢,卻需要等到馮翊趕到金陵,他們才能知曉。
李知誥是選擇實質性的中立,或者是更傾向以積極的姿態,幫忙從西線牽制住一部分楚軍,甚至能直接確保在金陵做出最終的決定之前,趙臻率領右武驤軍駐守樊城、隨陽將不敢輕舉妄動。
而楚廷權衡利弊時,將不將李知誥、柴建及梁州兵馬納入新梁軍之列計算,心態也是完全不一樣的。
儘管楚軍目前是啟用杜崇韜、周炳武等宿將,張蟓也是與杜崇韜等人齊名的宿將,而儘管梁州兵馬連遭挫敗,但楚軍現有的新一代將領之中,能與李知誥、柴建齊名者,也就郭亮、鄭暉、趙臻等寥寥數人。
甚至可以說郭亮、鄭暉、趙臻等人,比李知誥多多少少還有些不足的。
而其他真正被視為後起之秀的新一代將領,如溫博、李秀等人,早就加入新梁軍,更不要說韓謙這些年帶出來的大批嫡系武將了。
梁州兵馬目前是極為疲弱、軍心渙散、補給又極為艱難,但多為隨李知誥、柴建十年來征戰天下的老卒、悍卒,一旦得到充足的補給、休整,不要說招討軍之中所編超過半數的州兵鄉勇了,右武衛軍、右武驤軍能否與之力敵,都還是未知數呢。
衡量雙方的軍事實力,從來都不會簡單的計算一下雙方的兵馬規模就夠了。
「李知誥、柴建還是相當積極的,不僅應我們要求,驅逐呂輕俠、周元等人,還遣其子李摯、柴直趕往洛陽參見韓謙,此時也派了鄧泰、張松率一萬兵馬進駐鄖陽了,叫周炳武、張蟓頭痛著呢。」
馮翊拿起滾燙的茶湯,小口輕抿著,頗為振奮地說道。
「接下來蜀主王邕要是照約定,往渝州集結兵馬,金陵這邊應該更不敢有什麼異動——不過,韓謙還是太心慈手軟了,明知道呂輕俠、周元被驅逐後會投向蒙兀人,卻也沒有要求李知誥將他們這些人都交出來……」
「心慈手軟有時候並非壞事,」韓文煥笑眯眯地說道,「柴建素來都跟呂輕俠、周元他們走得更近,但他能與李知誥一起,將其子柴直送往洛陽,心裡不可能沒有權衡……」
馮翊當然知道這些道理,只是一再看到呂輕俠、周元這些人蹦躂個不停,心裡頗為厭煩而已,笑著跟韓文煥說道:「您老可是得意了,您老現在可是大梁的太皇太上國主了……」
漢高祖劉邦開國,尊其父劉太公為太上皇,才正式有太上皇、太上國主這一名位,但有史以來還沒有孫子為帝、為國主,其祖父仍然在世的先例。
不過,一定要給韓文煥一個正而八經的名位,似乎也只是馮翊此時生扯出來的「太皇太上國主」之謂了。
「你這小滑頭!」韓文煥哈哈笑道。
梁州穩了,蜀國穩了,田城出使蜀國之後,接到信報就直接趕去敘州坐鎮,伊洛河防禦戰第一階段慘酷的戰事也撐過去了,諸人即便被軟禁在百步方圓的韓府之內不得自由,心思卻沒有忐忑不安的。
「韓謙的意思,現在不管沈漾、楊致堂他們提什麼要求,都可以談,還要以談爭取時間,」馮翊飲著茶說道,「只要拖到等禹河汛期上來,河洛就能再爭取到四到五個月的喘息,到時候金陵愛談不談……」
「蕭衣卿此時說不定已經後悔著梁師雄在滎陽東掘開禹河大堤了。」文瑞臨此時坐在馮翊的下首,雖說心思多少還是有些不自然,但還是努力搭上馮翊他們的話。
「這麼說,我們還是要謝謝蕭衣卿呢!」馮翊沒心沒肺地笑道。
禹水決堤南侵沙潁河,在賈魯河中下游及沙潁河兩岸形成大面積的洪泛區,在二月中旬禹河南部平原天氣回暖之後,就完全一片泥濘。
之前雖然還有一段時間的冰封期,但時間太短,不足以叫東梁軍從潁水以東發動起大規模的西侵攻勢。
這使得河洛守防禦戰第一階段,直接限制了東梁軍從滎陽、汴梁以及亳州、阜陽等地對潁水西岸用兵。
而事實上一直到十月底、十一月初潁水再次徹底冰封之前,目前主要在下蔡及臨濠主持東線防禦的林海崢、楊欽等人,只需要率領下蔡行營軍精銳守住下蔡防線即可。
下蔡防線雖然突出在潁水以東、淮河以北,但已經形成完整的城寨溝濠防禦體系,再藉助淮河中游的天險,有三萬水營步軍,雖然會很艱苦,但也能勉強將數倍兵馬的徐泗軍、壽州軍擋在淮河以北,難以逾越一步,將潁水及淮河中游沿岸庇護好。
要不然的話,在可調動兵馬逾十萬人眾的東梁軍面前,以下蔡行營軍擴編後都不足三萬的兵馬,以及駐守許陳等地的一萬多舊梁軍,怎麼都不可能將從新鄭沿賈魯河到沙潁河,再從壽春到洪澤浦西岸這條千里防線,守得滴水不漏。
然而潁水西岸沿線,又是新梁國的側翼要害。
許汝蔡潁不僅有上百萬人丁棲息繁衍,同時更是聯繫荊襄、河洛以及淮西的樞帶。
這一區域不僅不能叫敵軍佔領、切割,甚至叫敵軍滲透進來,直接影響到人馬物資的輸送,嵩山棧道就相當於被切斷了。
這對河洛戰事的負面影響是相當要命的。
到時候韓謙就不得不從淮西抽調兵馬,加強對這一區域的防守。
而潁水、賈魯河沿岸防線太長,不是抽調一兩萬兵馬就夠用的。
目前拖了近一個月,楚廷還只是將眾人軟禁在這裡,並沒有怎麼為難,也沒有流露出明確要對新梁宣戰,或決意收回淮西的意圖。
這除了楚廷調整京畿附近的軍事部署、動員江東的州兵需要時間外,更為主要的,還是除了他們在淅川、在隨陽北面的平靖,在東湖、滁州,在下蔡總計駐有八旅擴編高達六萬精銳步卒外,在赤山會人馬完成集結後,僅在東湖、棠邑兩地集結的水軍力量便超過四萬人眾。
強大以及可調用的軍事力量,才是最有效的鎮定劑,不僅叫沈漾、楊致堂等人目前保持沉默,楊元演在楚州雖然正往樊梁湖與洪澤浦之間的區域集結兵力,但暫時還沒有越過滁州與楚州的邊界。
當然了,梁師雄掘開禹河大堤之後,禹河奪淮入海,造成樊梁湖與洪澤浦之間的大片區域在去年夏秋季受大水淹沒,大量道路、橋樑被沖毀,也是楊元演不敢輕易出兵侵入滁州的一個關鍵原因。
韓道銘、秦問、文瑞臨他們推測,此時的楊元演不是不想出兵,也不是完全顧忌楚廷沒有最終下決定,實是滁州與楚州之間糟糕的道路狀況,以及今年夏秋這一區域大概率再次受淹,會令他後路受阻,令他不敢脫離楚廷,單獨對淮西用兵。
而倘若沒有沙潁水兩岸寬三五十里甚至七八十里不等的洪泛區,新梁就會被迫從淮西抽調五萬甚至更多的精銳戰力到潁水沿岸地區參與防守。
到那時候不要說楊元演了,掰著腳趾頭都能想到沈漾、楊致堂、張潮,甚至鄭暢、鄭榆、杜崇韜、周炳武等,有一個算一個,都會迫不及待的出兵收回淮西;而梁州及蜀國態度的轉變,也難以發揮多關鍵的作用。
目前賈魯河、沙潁河沿岸逾七百里變成洪泛區,實際是相當於助新梁國在短暫的冰封期之外縮短了逾七百里的防線,另外還將南線與楚廷對峙的焦點,集中到長江水道之上,限制楚州對淮西的陸路用兵通兵。
要不然的話,三面受敵,韓謙再有通天之能,也很難將兵力調配過來。
到時候要是被迫跟楚廷妥協,那要做出的讓步跟犧牲就太大了。
到時候就算長信太后完全偏向他們這邊也沒有用,畢竟目前長信太后並不能逆違楚廷群臣的意志。
而恰恰長信太后並不能逆轉群臣的意志,才暗中將蔡宸、雷成兩人留在身邊,沒有將事情做絕。
韓道銘感慨說道:「蕭衣卿算計不錯,只是對梁帝朱裕看得還不夠,當然我等也是遠遠低估了朱裕的心胸……」
他們被軟禁在府宅之中,這一個月來沒有其他事情可做,閑極之餘,也是反反覆復推敲河淮的局勢,抽絲剝繭將諸多錯綜複雜的局勢釐清,深知若非朱裕心胸夠廣、也夠決斷,要不然換作他們任何一人,都不可能破掉烏素大石、蕭衣卿這兩年在河淮所布的大局。
也恰恰朱裕是謀他人所不能謀、斷他人所不能斷,才使得烏素大石、蕭衣卿的諸多看似絕妙的部署,比如說決禹河大堤,比如說暫令梁師雄殘部從洛陽、偃師撤走等等,反過來成為對這邊有利的因素。
韓道銘心想李知誥、柴建這等人物,也必然是看透其中的曲折,才有當下的決斷,這也使得他們在金陵要做的事情,相對輕鬆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