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文殿之上,與梁國是和是戰,諸參政大臣爭論半天未休。
「諸卿爭執半天不休,哀家也聽糊塗了。」
清陽看彬兒坐在身邊很不耐煩了,抓住他的小手,叫他稍安勿躁,她坐在御案之後,窺著諸臣及御案另一側黃娥的神色,此時她已經將沈漾、楊致堂、楊恩、鄭榆等人的態度差不多都摸不清楚了,確實與雷成說的一樣,鄭家在關鍵時刻倒戈了,她的心思卻也安定下來,故作不耐煩地說道。
「壽王既然執意反對與梁軍和議,以哀家婦道之見,也斷不能坐看梁軍再肆意逞凶,坐看其兵馬席捲荊襄,朝廷此當調右龍武軍步甲即刻從揚州西進,攻伐滁州。而招討軍在荊襄糧秣漸缺,甚至都難以支撐到八月,亦當令岳潭江洪袁衡諸州,從陸路將糧草運往鄂州集結,再由右龍武軍水師趕往鄂州,集中將糧草運過江。只要糧秣供給充足,不僅不懼梁軍敢打荊襄,還能使招討軍從隨陽、樊城收復鄧均光霍等地,想來信王他也沒有借口將右武驤軍撤回……」
長信太后要比明成宮這位更熟諳軍政之事,眾人早就覺得意外,聽她的口氣也是不耐煩楊致堂主戰卻不捨得將右龍武軍押上去,鄭榆更是藉機將楊致堂一軍,接過話茬,說道:「右龍武軍此刻就能決然從揚州出兵,並調水營集於鄂州協運糧草,鄭家子弟必與荊襄共存亡,不叫梁軍再得荊襄一寸之土——壽王爺,你怎麼說?」
明成太后不諳軍政之事,插不進什麼話,坐在御案之後,人就更顯得疲憊不堪,而崇文殿爭議了半天,問題的焦點很是清晰,也基本能確認和議談不攏,八月中下旬韓謙極可能會出兵荊襄。
即便蜀軍直接出兵參戰的可能性不大,但除了投附梁國的李知誥、柴建在梁州有兩萬兵馬可以沿漢水而下,進攻襄樊的西翼外,此時能確認韓謙從商洛、河洛已經調了約有兩萬兵馬進入鄧州、均州及光州三地,使得梁軍在這三地的駐軍增加到四萬。
特別是二月底之前集結於淅川赤山會人馬,隨時能夠出丹江,切斷漢水中下游兩岸的聯繫。
他們此時不怎麼擔心韓謙會有實力進攻淮東或京畿。
除了梁軍在東南線並沒有大規模的馬步軍集結外,更主要的是京畿附近及淮東目前就總計有十多萬精銳防守。
背倚廣闊、糧秣充足的江東地區,一旦暴發激烈的戰事,他們就可以徵調更多兵馬勤王。
不過,即便不考慮鄭家的態度,大殿之內的眾人,也沒有誰願意看到荊襄有失。
年初原本從諸州調往荊襄補給招討軍的糧秣等物資,被赤山會一下子截走四十萬石,之後局勢就陡然緊張起來。
一是被截(劫)走糧秣的州縣百般推託,不願意重複承擔征糧,二是如此危局之前,沒有哪支船隊敢走長江水道運糧,這使得人數多達九萬餘眾的招討軍,駐守在襄城、樊、滄浪、隨陽、郢州等地,後續的糧秣只能從駐地附近征斂。
而荊襄諸州,襄州、郢州、隨州這兩年差不多已打殘了,而鄧均兩州又落入梁軍之手,存糧較為充足的荊州、黃州、新置的復州,雖然是魚米之鄉,但去年就大規模從地方上籌糧支持軍用,今年之後加倍征斂,截止到五月底從地方就額外強征了逾六十萬石糧谷及各類物資,致使地方怨聲載道。
當然,荊復黃三州民間或許還有一定的儲糧可以壓榨,招討軍甚至可以出動兵馬配合地方官府強行征糧,但問題在於民怨積累到一定程度,等到韓謙正式出兵時,地方民眾會不會毫不猶豫的倒戈相向,又或者說不等韓謙派兵南下,地方就激起民變?
要解決這個問題,也很簡單,就是右龍武軍從揚州出兵,從東線牽制住梁軍的兵馬,然後不惜一切代價的將集結於鄂州的糧草,運往長江對岸的復州。
整個南方這些年風調雨順,地方上還是能徵調大量的糧食,但關鍵要能運到江北岸去。
梁軍戰鬥力雖然強,但也不是神。
大家心裡也很汪楚,當前的整體形勢,對梁軍極為不利,只要他們能將戰局維持到十月底禹潁等河流冰封,在蒙兀騎兵及東梁軍的強大攻勢,梁軍再不交出鄧均及淮西等地求和,必然難逃全面崩潰的敗局。
楊恩、沈漾、杜崇韜等人都看向楊致堂,不曉得他此時願不願意將右龍武軍的步卒、水師拿出來。
鰲山島水寨被摧毀,楊致堂到這時候胸口還隱隱作痛,自然是一萬個支持出兵收回淮西,但提到要右龍武軍先進攻淮西,還要將右龍武軍殘剩的水軍闖過封鎖到鄂州去運糧,當即就遲疑起來,說道:「右龍武軍守京畿東翼,不可輕動,或可先調兩萬楚州軍進攻滁州。」
「楚州僅有信王三萬駐軍,還要防守住淮河下游,此時調信王兵馬,楚州防禦空虛,為東梁軍所趁,又要如何是好?」鄭榆問道。
「東梁軍強攻下蔡不得,必然樂意坐看信王對滁州用兵,或可遣秘使前往汴京議事,只要東梁軍在淮河北岸的兵馬都撤回到徐州,便無憂楚州有失。」楊致堂說道。
「嘩!」
清陽掀不起檀木盤龍御案,將御案之上當擺飾的鎦金花瓶、鎮紙等物,一起推倒在地,霍然立起,指著楊致堂的鼻子破口就罵。
「先帝屍骨未寒,你這老匹夫竟要與胡虜媾和,是不是要將先帝的屍首從皇陵里拉出來,直接送給胡虜,你這老匹夫才高興?韓謙此賊是奸而無信,但哀家就不知道胡虜在你這老匹夫眼裡又有多少信義,又或者說當初胡虜勾結呂輕俠,使刺客殺先帝,你這老匹夫也暗中插了一手?」
沒想到長信太后突然間翻臉不認人,指著楊致堂的鼻子破口就罵,沈漾、杜崇韜、楊恩、鄭榆、張潮、鄭暢等人一個個都是措手不及,面面相覷,看著楊致堂被罵得臉色失青,卻又不知道如何相勸。
「黃姐姐,先帝屍骨未寒,你難道也忘了先帝對我們姐妹倆的恩寵?楊致堂這匹夫要與胡虜溝壑,是逼著我們姐妹倆去殉死啊,要不然如何去面對九泉之下死不瞑目的先帝啊?」清陽沒有看楊致堂枯瘦老臉被她罵得跟豬肝一般,轉頭看向黃娥哀聲說道,盈盈妙目,淚水似乎分分鐘就要像決堤的禹河傾泄而下。
黃娥也是受了一驚,面對這一幕也是驚慌失措,不知道要怎麼處理,但不管怎麼說,呂輕俠此時已經投到蒙兀人的帳下,更坐實先帝乃蒙兀人刺殺的事實,誰敢提與蒙兀人或其走狗東梁軍媾和一事,被指著鼻子破口大罵,都是輕的。
「先帝屍骨未寒,與胡虜媾和之事,絕不可行,否則哀家愧對九泉之下的先帝,也難對天下臣民交待,壽王爺,你失言了。」黃娥也只能硬著頭皮,冷言訓斥楊致堂道。
「大楚江山飄搖,老臣操之過切,請太后罪責!」楊致堂低下頭說道。
「你哪裡是操之過切,你心裡但凡還有先帝的一點地位,便不會說出這樣的混賬話來!」清陽哪裡有這麼輕易就放過楊致堂,冷臉厲聲訓斥道,「而高祖皇帝為徐氏戮害,韓謙年前就將徐氏、章新春等逆犯送入金陵受審,你百般拖延又是為了哪般,你心裡又真念過半點高祖皇帝當年待你的恩情?」
「……」大殿之內頗為蔭涼,但楊致堂額頭已冒出汗珠子來,他身為大楚樞密使、壽王,可以說是地位比沈漾、楊恩、杜崇韜還要略高一籌的第一重臣,被清陽破口大罵後又如此指著鼻子訓斥,真是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稟太后,事有輕重緩疾,壽王他也是……」張憲站出來說道。
「為高祖皇帝報仇雪恨、為先帝報仇雪恨,什麼時候成了無足輕重之事?自徐明珍之下,東梁軍中還有多少逆臣賊子雙手沾滿高祖皇帝的血,你們一個個都忘了嗎?事有輕重緩疾,好一個張憲,你心裡可還真是將高祖皇帝、將先帝放在眼裡啊!」清陽冷冷的問道。
張憲滿頭大汗,撲通跪在地上,不敢會爭辯什麼。
「哀家今日可算是將你們這些滿口仁德忠義的臣子都看明白了,你們擬詔廢了哀家跟彬兒吧,你們要擁立福王也好,信王也好,又或者楊致堂你自己要坐這皇位,也都由你們的便……」說罷,清陽牽起不知所措的楊彬的手,作勢便要朝大殿外走去。
「老臣失言,請太后息怒!」楊致堂再也扛不住壓力,雙膝跪在大殿之上,擺出真正的請罪姿態來,說道。
「壽王失言,也是為國事焦慮,請太后息怒!」沈漾等重臣在大殿之上皆得賜座,這時候見長信太后鋒芒畢露,再也坐不住,紛紛站起來躬著身子相告。
周啟年等尚書省官員不在大臣之列,旁聽大殿議事已是殊榮,沒有得賜座的資格,沒想到長信太后這一次的態度如此強硬,都是手足無措,不知道要如何應對。
「先帝死得那麼慘,一年時間都沒有過去,你們一個個自許忠臣孝子,卻滿心想著與大仇媾和——再想想高祖皇帝,開創這片基業,賜諸卿富貴權勢,你們一個個滿口仁義道德,卻將謀毒高祖皇帝的逆犯扔在一旁,理也不理,好似高祖皇帝的死,是那樣的無足輕重。你們現在一個個說楊致堂是為國事焦慮,哀家且問你們,大楚朝廷,有為先帝、高祖皇帝報仇雪恨更重要的國事嗎?」清陽哀聲質問,聲音在大殿之上傳盪。
楊致堂跪在大殿之上,硬著頭皮說道:「徐氏、章新春等戮害高祖皇帝,當轅(車裂)及夷三族,陳德等助紂為虐,妖言蠱惑王氏謀害先帝謀反,當轅及夷三族……」
「你之前百般拖延,此時又殺氣騰騰,動不動就要夷人三族,這是要殺給哀家跟陛下看嗎?」清陽盯著楊致堂訓斥。
「老臣不敢,請太后裁決。」楊致堂說道。
「哀家在你們眼裡,只是個一無是處的婦道人家,哀家說什麼話,你們哪個會聽入耳中?你們都不要假惺惺的說這些話了,廢了哀家與陛下便是,這個皇位你們自己去坐。」清陽牽著彬兒的手,執意要走。
「請太后裁決。」沈漾、楊恩、杜崇韜等人硬著頭皮說道。
清陽說道:「哀家是沒有什麼見識,也知道諸事當循祖宗之法。高祖皇帝及先帝遇刺,亦需御史台審理清晰無誤,才方便張榜詔告天下,告慰高祖皇帝及先帝在天之靈——你們倘若還念著高祖皇帝、還念著先帝的恩情,便應著御史台即刻審辦逆案,而非百般心思叵測的拖延。」
照道理這兩樁逆案都由有宗室大臣同大理寺、御史台會審,但長信太后此時意思是要完全交由御史台審辦,也不能說就完全不合制。
沈漾、楊恩、杜崇韜等人心裡更是知道此時大肆審理這兩樁逆案,必然會在朝野掀起對東梁軍及蒙兀用兵的聲音,那對梁軍用兵的聲音就會進一步受到壓制。
畢竟除了徐氏、章新春以及太后王嬋兒、陳德等人外,這兩樁逆案真要清算起來,就會發現還有相當一批的罪魁禍首,此時都留在東梁軍及蒙兀軍中,唯有溫暮橋、溫博父子在投附棠邑時,是正式得到赦免的,當時裁定他們是受徐氏裹挾。
鄭榆伸手拉了拉身側鄭暢的袍袖。
作為御史中丞的鄭暢,得族兄鄭榆示意,走上前大聲說道:「微臣御史中丞鄭暢,奉太后詔,即刻著人審辦逆案!」
「你們怎麼說?」清陽眸光冷冽的盯著沈漾、楊恩、杜崇韜一干人等問道。
這次危機暴發以來,因為涉及淮西對大楚太關鍵了,朝廷之中的和議聲音最為孱弱,即便是清陽她希望楚梁和議,也是屢次有朝臣上書勸告,但主戰派又分為速戰派與緩戰派。
當然了,清陽即便最初揭穿秦問的身份,劃清她與棠邑的關係,但也無需掩飾她傾向和談的態度。
主張和談與勾結敵國,完全是兩個概念。
蜀國此時是站在梁國那一面的,甚至不惜往渝州集結兵馬,給湖南、荊襄的西翼製造軍事壓力,她支持和談,朝野也只能說她心裡還是更傾向故國,性格又太過軟弱,擔心開起戰事之後會有太多的變數,對她母子二人不利。
拋開內心隱晦不明的那一絲情念不提,清陽心裡也很清楚留下相對有威脅、令大楚諸王公大臣深感壓力的梁國,才能有效壓制黃化及楊元演兩人的野心,更叫沈漾、楊恩等人只能更戰戰兢兢的輔佐彬兒長大成人。
退一萬步,只要彬兒能平平安安長大成年,楚梁劃江而治而沒有什麼不可以的,此時真要將梁國掐死了,黃家與楊元演之間或有一爭,但她則註定將更加寢食難安。
站在她自己的立場之上,她也應該是支持和談,又何需怕擺明態度?
不過,她在朝中能不能獲得支持,還是要看朝中和議派與主戰派的力量對比。
因為淮西的位置太關鍵了。
對鄭家來說,淮西劃入梁國之後,鄭家的根基之地黃州地理位置就太突出了,因此鄭家最初時迅速拋棄以往與棠邑的密切關係,站在主戰的立場,甚至主張快速而強硬的收回淮西及鄧均二州,是主戰派里的速戰派。
奈何楊致堂始終不願將右龍武軍拿出去,當進攻淮西的第一波主力,更希望看到蒙兀人、東梁軍重創梁軍後,能夠不戰而得淮西,是主戰派里的緩戰派。
事實上,除了信王府是堅定的速戰派外,即便是鄭氏求戰的決心,又或者說信心,都不是特別的強烈。
真要將韓謙當成敵人,那註定是一個令人又恨又畏的敵人。
楊恩以及沈漾,多多少少還是能看到河洛局面徹底崩壞之後,蒙兀人的勢力滋大無人能制,必然是大楚未來將要面臨的最大威脅,心思也相當的矛盾、遲疑。
在這種情形下,韓謙又百般示弱,事情就拖延下來,這卻符合朝中緩戰派的心思。
楊致堂等緩戰派更是巴不得拖延到秋冬看到蒙兀騎兵、東梁軍再次大舉進攻梁國,他們再從南面徹底切斷梁軍的商貿,並將相當一部分梁軍兵馬牽制在南線,就看看韓謙在一波波強勢的進攻下,能支撐到什麼時候不崩潰掉。
誰能想到,河洛第二階段戰事結束,韓謙卻再也不給他們這些緩戰派任何選擇的機會?
現在擺在楚廷面前,就剩下速戰速決或和議兩個選擇。
鄭氏因為自身利益,認清和談不成、韓謙在入秋之後就會大舉進攻荊襄的形勢之後,就立刻轉向支持和談。
不過,要是楊致堂現在就願意將右龍武軍第一時間西進威脅、牽制梁軍在滁州、東湖的兵馬,並不惜一切代價的突破棠邑水軍的封鎖,將鄂州糧秣運過江,他們也可以轉過來支持速戰,但拖延卻絕對不行。
不要看鰲山島水營大寨被棠邑水軍燒毀,此時楊致堂卻還捨不得將右龍武軍主力拿出來拼,他內心更希望宣而不戰。
沈漾、楊恩等人也認可宣而不戰的策略,希望從四面八方往淮西外派增援兵馬,不斷加強對梁軍的牽制與壓制。
這不失為一個好的策略。
然而關鍵問題在長江水道被切斷之後,九萬人馬的招討軍僅僅依舊地方上的供給,很難支撐到九月,同時考慮到楊元演會有坐山觀虎鬥的心思,確有可能會借糧草問題,將趙臻所部從隨陽、樊城等地撤下來,不會留趙臻與梁軍精銳血戰。
要避免這一狀態的發生,這就必然需要恢復鄂州與復州之間的水運,還是要不惜代價的與棠邑水軍先戰於長江水道。
當然了,鄂州與復州之間的長江水道,遠離棠邑水軍的主駐地,只要右龍武軍能下決心從揚州出兵牽制梁軍,恢復遠在千里之外的鄂復水運,還是有一定優勢的。
這也是王文謙所判斷的,談不成和議,下一階段韓謙必然會使棠邑水軍全面出動,摧毀長江、漢水沿線的水營、碼頭等設施,到八月中下旬才會正式對隨陽、樊城、郢州、竟陵、黃州、舒州等地用兵。
要麼和、要麼戰,崇文殿里爭議了半天,眾人也都想明白了,但奈何楊致堂為了能讓主戰的楊元演從淮河下游防線脫身,承擔起從東線牽制梁軍的重任,竟然不惜主張與東梁軍暗中媾和。
當然,大殿之上不是沒有人考慮過這個可能,畢竟除了趙臻所部外,楊元演在楚州親領的三萬兵馬,絕對是大楚最能戰的精銳。
不過,楊致堂提出這事,被長信太后指著鼻子破口大罵,除了楊致堂的嫡系張憲之外,卻也沒有其他人敢替他辯解半句。
新帝登基之時,曾傳詔天下言明呂輕俠與蒙兀人聯手謀害先帝發動宮變,目前呂輕俠、周元等人又公然投向蒙兀,在推翻這一定論之前,先帝屍骨未寒,誰要是這時候提聯合蒙兀伐梁之策,不怕朝野上下的唾沫星子將他噴死?
楊致堂最大的失策,大概以為此時眾人在崇文殿,只是小規模的廷議沒有什麼話不能說,卻沒有想到長信太后會毫不猶豫的拿住這點,對他毫不留情面的予以打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