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相劍骨第八重境界神妙難言,第二天一早,王陸便傷勢盡復,然後在老闆娘驚駭與悲憤夾雜的目光中硬生生吃掉了客棧三日的存糧,造成損失慘重。
當然,對於日均營業額過萬的人來說,這又算個蛋啊?所以老闆娘除了打落牙往肚裡吞,也無可奈何。
一頓足以令聞寶都羞憤欲絕的早餐之後,王陸拍了拍依然平坦的腹部,活動著全無障礙的筋骨,隱隱感覺這第八重無相劍骨雖然恢復能力更上一層樓,但是代價似乎不菲……
傷好了,原定的計劃也就無需更改了。
靈劍山內,青雲峰外,王陸看了看準時集合的兩名隊友,如此問道。
「那麼,咱們的人就齊了,還用不用點一下名?」
老闆娘對此很是不耐煩:「就仨人,誰不認識誰?你有病啊還點名?」
王陸笑道:「這個么,主要是有這樣一個問題。」
說著,從懷中取出一紙金色的文書:「這是經由天策堂簽發的入山許可證,你也知道青雲峰是門派資源要地,就算我這個真傳都無法自由出入,更不必說山外之人。所以我前兩天特意給你找了這麼一份文書來,但上面要寫上使用人的姓名,那個……」
王陸說到這裡,就住口不言,畢竟相識兩年零三個月,卻連人家的全名都不知道,這朋友做得也太夠意思了。
不過也不能怨王陸,老闆娘的身份在靈劍派被無數人諱莫如深,王陸也就沒有刻意去打聽。而平日里相處,大多是兩人或三人,很少需要直接叫到名字。稱呼她的時候,大多是:老闆娘、店家、小二、美女、我靠竟敢打我你這潑猴!
唯一所知的就是,師父王舞管她叫小鈴兒,那麼多半名字中有個鈴字,但是姓氏方面……總不能因為她跟自己熟,就自作主張給她冠上自己的姓姓王吧?王小鈴?我靠這撲面而來的坑爹山寨氣息是怎麼回事?
所以難得有機會,王陸就想用這通行證來騙她的真名。
「對了美女,這裡有個問題,許可證上要簽署真名才能生效,這紙是誠心紙,所以……」
王陸的試探可謂肆無忌憚,反正考慮到老闆娘的智商發育程度和神經粗細,她應該察覺不到才對。
然而老闆娘看了看那張金紙,卻渾不在意地聳了聳肩:「那你幫我寫個『鈴』就行了。」
王陸皺了皺眉:「就一個『鈴』字?姓氏呢?」
老闆娘冷笑一聲:「沒姓,厲害吧?」
「……果然厲害,不過你確定這是真名?寫壞了這張紙就廢了,我可一時間找不到第二張紙了。」
「放心就是了,我跟你師父不一樣,不會坑你的。」
王陸無奈,只好依言寫了一個單字鈴上去,然後怎麼看怎麼覺得彆扭。這有名無姓,實在不像是一個文明社會人啊,倒像是寵物大黃、阿毛一類了。說來老闆娘這麼寫真的沒問題嗎?可別真把這寶貴的誠心紙給作廢了!
帶著一絲不確定,王陸填好了誠心紙,然後交給老闆娘。心說咱這也算是給狗狗上牌了~然後老闆娘看也不看拿過狗牌或者說誠心紙,放入懷中,然後大踏步地向前走去。
青雲峰外,有天劍堂長老們聯手布下的禁制,若無指定文書則無法通行,這一點就連長老本人們也不例外——不然當初五長老也無需大費周折才能進山掠奪。
王陸跟在老闆娘身後,看著她輕描淡寫地越過了青雲峰的禁制,心中不由更是一驚:哎呀我靠,老闆娘你真的是單字一個鈴啊?這種寵物化的命名方式真心配不上你絕世高手的身份啊,不如乾脆隨我姓叫王小鈴算了!
而跟在小鈴兒身後,王陸第二個進了山,只是越過禁制的時候,卻隱約有種異樣感覺。
「錯覺么?好像被誰看著似的。」
在成功開始了引氣入體之後,由於靈根屬性的優異,王陸對天地靈氣的變化異常敏感,不由抬起頭,只見頭頂晴空萬里,哪有孔中窺見真理之貌?
……
靈劍山上空,三位年邁的修士腳踩祥雲,遠望著極東之地。而在東方,一道青綠的雲團似慢實疾,正飛快地靠近過來。
遠望著雲團,為首的修士緩緩點頭:「七師弟這一次遠行,歷經三年,收穫頗豐啊。」
右手旁的修士也贊道:「不錯,單是這簡單的一手騰雲之術,便已顯出宗師氣象,想來此時已是七彩元嬰大成,達到元嬰巔峰之境了。」
為首的修士又說:「以七師弟的天賦悟性,若是放到百年以前,怕是誰也料不到他會有今日成就。」
右手修士說道:「百年前嗎?哈我還記得那個時候有人說,就憑他,就算高人傳功,也就是金丹為止,終生無望元嬰!不過嘛……呵,那個時候,誰又能料得到今日局面?」
左手邊那人更是笑道:「百年前,除了掌門師兄,咱們誰也沒被人看好過,只是……」
提及往昔舊事,三人都有說不完的感慨,然而過不多時,那團綠雲已經靠近了靈劍山,在與守護山門的雲霧大陣微微碰觸之後,便與其融合到了一起。
綠雲消散,一名高大魁梧,身穿黑色長袍,將頭臉隱藏在兜帽中的修士踏步虛空來到三人面前。
雖然外形上顯得有些神秘,但修士一開口便是直爽而豪邁的笑聲:「掌門師兄、劉顯師兄、方鶴師兄……居然是你們三人一起在這裡等我,真是折煞人了。」
劉顯見了他,臉上不由地便洋溢起了笑容:「若不是四師弟、六師弟正好有事外出,本該一起來的。九師妹正在門內給你置辦接風宴……放心,按你的要求,並沒有搞得太隆重。但師兄弟幾個總是要聚一聚的。」
而就連一向古樸方正的掌刑長老方鶴,也面色溫和地說道:「不錯,師弟雲遊三年,遠赴西夷、東籬之地,想必大有收穫,一定要和我們幾人好好講講!」
師兄弟幾人寒暄了幾句,並不急著入山,依然停在半空說著話。有些話,也只能在這裡,幾個人之間傳一傳。
掌門風吟真人認真問道:「七師弟,這次你遠渡西夷,有沒有找到自己的家人?」
七長老搖了搖頭:「完全沒有線索,不過我早有心理準備了,也沒什麼。畢竟像那樣的小部族,一般很難生存超過五十年,而我離開家鄉就已經有一百五十多年了。不過這一次回去,還是見到了不少同族之人,他們……」
說到這裡,七長老住了口,過了一會兒,有些遺憾,又有些難過地說:「他們的生存狀況非常惡劣,無論是在哪裡,我見到的幾乎都一樣,貧窮,愚昧,恐慌……雖然在這種艱難之中,也會誕生一些英雄,但沒有好的際遇,即便是再天才,也成長不起來。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我一樣,幸運的遇到了師父,又幸運的遇到了幾位師兄……我曾試著幫助他們,但一人之力實在微不足道,最多也只是幫他們避過一些天災人禍,或者賜予一兩年的作物豐收來填飽肚子,只是些治標不治本的小把戲,即便如此,很多時候人們仍會稱我為先知,救世主……呵,我真的肩負不起那麼重的擔子啊。」
聽到這個沉重的話題,師兄弟幾人的情緒都有些低落,世間諸如此類的無奈之事何其多?每次下山雲遊,或多或少都會遇到令人扼腕的遺憾,即便是他們這些元嬰巔峰的老怪,又豈能事事如意?
氣氛正沉悶間,二長老劉顯忽然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從衣袖中取出一顆盆栽似的微縮小青松,對七長老說道:「師弟既然你回來了,青雲峰的禁法圖我就交還給你吧。」
七長老收過盆栽,也放下了心頭的沉重包袱,笑了笑說道:「多謝師兄這三年幫我照看青雲峰,回頭請你喝酒。」
劉顯悻悻道:「說來慚愧,師弟你將青雲峰託付給我,我卻沒能照料周全,哪有臉喝你的酒!」
「哈哈,五師姐的事嗎?又不是什麼大事,反正只是在小青雲採摘一番,師兄不必為此介懷啊!」
正說著,七長老手中盆栽忽然一震,這位青雲峰主愣了下:「咦,有人破了青雲禁法?」
於是目光下移,俯瞰大地,靈劍十二峰霎時間盡收眼底,青雲峰前的三人自然也逃不過他的目光。
而看到三人後,七長老更是吃驚:「小鈴兒!?」
「什麼,小鈴兒?」這下就連掌門真人也被驚動了,連忙一道向下觀望,一看便皺眉頓足:「這孩子怎麼搞的,簡直瞎胡鬧!」
七長老一愣:「師兄何出此言?我只是好奇小鈴兒居然會到山上來,而且來的又是我的青雲峰,她也沒做什麼事啊?無非是破了我的禁法,可恢復起來也就是一念之間。」
風吟真人搖了搖頭:「小鈴兒一人的話當然做不了什麼,但你看看她身邊是誰!哼,王陸那臭小子還真是聰明,竟然把小鈴兒拉來干這種勾當!」
七長老更是莫名其妙:「王陸?就是師兄你在信里說的那個絕世天才?他怎麼了?什麼勾當?」
「你的青雲峰都被他糟蹋的不成樣子了!哈,你看,不光采了赤煉果,連鬼哭藤也不放過,簡直是強盜啊!」
七長老低頭看了看才剛剛進山,依然安分的三人組,又看了看義憤填膺的師兄,心說我怎麼什麼也沒看見?
方鶴解釋道:「師弟有所不知,師兄這些年修行星辰大衍術,這靈眼的修為越發高明,只是……在這一重境界大成之前,難免會有些副作用。」
七長老納悶:「副作用是指……?」
方鶴指了指風吟捏在手上的一副眼鏡:「若是不戴上崑崙鏡,師兄眼中的世界將充滿由各種可能、概率構成的幻影。換言之,他看到的將不是現在,而是未來。但未來有太多可能,他也無法確定哪一種,所以……」
劉顯嘆了口氣:「說得直白一點,可能你站在這裡,但師兄眼中,卻是一整排的七師弟!而且還在用各種各樣的方式在跟他討論各種各樣的話題。所以儘管小鈴兒等人才剛剛入山,但師兄已經看到入山後可能發生的景象了。」
「這……為何要修鍊這種邪門的功法?」
「邪門?呵,師弟你仔細想想,若是這門功法大成,師兄能看到絕對精準的未來時,又會如何?別人和他相鬥,還沒出招,他已經想好了對策,這還怎麼打?而若是結合星辰大衍術,這種預知能力的效果將更加恐怖。例如對方施展一門聞所未聞的法術,哪怕你提前知曉也不了解要如何應對。但是師兄卻可以通過結合大衍術和星辰靈眼,在腦海中模擬推算無數種方案,然後用預知的能力一一檢驗後,選出最為有效的一種來。」
七長老聽得無比震驚:「這豈不是天下無敵了?就算是傳說中的真仙下凡了,也奈何不了全知全能的師兄吧!?」
風吟本人嘆了口氣:「哪有那麼容易大成哦,這門功法我修行了十年,連小成都算不上。終歸是沒有這方面的天賦,事倍功半,我之所以修行,其實是為了瑤兒,她的資質舉世無雙,倒是修行這門功法的好材料。」
劉顯聽了這話,不由笑道:「師兄你又在自吹了,瑤兒資質雖奇,比起通明峰的小琉璃也未見得勝出多少,更何況只要資質過了三品,那麼真正決定成就的就不是靈根而是際遇。更何況就算只看靈根,現在有了王陸這個空靈根,你家的瑤兒也未必就是天下第一。剛才我看,那個王陸已經成功跨過了引氣入體那一關,以他空靈根的資質,真是前途不可限量。」
風吟哼了一聲:「跟著那麼個師父,怕是下限不可限量吧……我靠,他居然衝破了大小青雲之界!?」
而在風吟真人大驚小怪之時,王陸等三人還在入山的路上緩步行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