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江流的問題,王陸格外坦然:「等你們都放棄,我將作為遊戲的勝利者深入下一層。」
「你他媽真是徹底不要臉了是不是!?」望月鸞雲頓時怒極,破口大罵。
但不待王陸辯解,江流反而為王陸說出了理由。
「你是想單獨一個人去面對那幕後黑手?」
王陸笑道:「在場這些人中,我的修為算是比較低的,但應付複雜未知局面的能力超出你們所有人。所以與其帶上一群人心不齊的烏合之眾,還不如我單獨上路,也為其他人減少一些不必要的風險。」
「哈,你倒是永遠都能理直氣壯!」江流看起來倒是不怎麼惱怒,但顯然也沒那麼容易被人說服:「可惜,同樣是按照你的理論,這種對別人有好處,對自己沒有的事情,只要反對就好了!」
「當然,盛京一方也不希望被這八門後面的幕後黑手漁翁得利,所以我的建議是,這一關照常進行,就按照它給出的規則進行遊戲。不過這一關要按照一般比賽的精神和原則進行,同時對於比賽的結果,無論是什麼我們都會安心接受。」
王陸嘆了口氣:「總之,你們就是不肯老老實實的放棄?」
江流笑道:「事實上,人家幕後黑手不惜暴露身份也要將我們困在恥門之中,我們想要放棄又談何容易?還是說,你其實並沒有在遊戲規則內必勝的信心?」
「笑話,既然你們執迷不悟,那就放馬過來吧。」
對於盛京人的選擇,王陸其實早有預料,事實上,江流說的並沒有錯,那幕後黑手以五門合一的手段,強行將大家都吸入門中,擺明了是不玩下去就不放人,想要消極罷賽談何容易?很難指望其他幾派尤其盛京人願意配合,萬法和崑崙對劍冢的預期不算太高,無論進退都有空間,算是比較好商量。但盛京仙門此行卻實在是志在必得,很難想像他們願意甘心放王陸深入下一關而自己不去爭取。
對於江流此人,王陸是很有幾分欣賞的,但作為對手,江流和他的盛京團隊實在是他最討厭的類型。無論是為敵為友,除了麻煩還是麻煩。
事到如今,也只有陪他們玩到底了。
正好在這個時候,海雲帆說道:「規則出來了!在石壁上!」
眾人立刻向一處看去,石壁上,一行古樸的字跡緩緩浮現出來,比起前面幾關的繁複嚴謹,這一關的規則竟是出奇簡單!
規則:人若無恥,與禽獸何異?
每人設置恥度,羞恥感會增加恥度,到100點即失敗,最後一個倖存者勝利。
……
大體來看,或許是那個幕後黑手決定不再隱藏自己,規則中含糊不清,需要主觀臆斷的地方相當之多……但比起這一點,更值得玩味的是這個規則本身,羞恥度為100則失敗,堅持到最後就是勝利?
換言之,就是想辦法讓其他人感到羞恥咯?何為羞恥?行不義之事才有羞恥,這一關就是想方設法讓參與者被迫做出有悖倫理道德的行徑。嘖,玩法真是簡單粗暴,那個幕後黑手的陰謀已經變得赤裸裸了。
方才與江流對話,他並沒有將自己想到的東西全都說出來。早在第一關的時候,王陸對這八德考驗就有了更深層的猜測,此時見到恥門的規則,更加印證了他的判斷。
這個幕後黑手,是打算讓這四派的修士在他面前醜態百出,盡顯人性之惡,事實上它設計關卡的所有目的都是這個。第一關王陸為什麼認為,盛京仙門落敗的最大原因是他們人多?因為很多個人因為失敗而懊惱,要比少數人懊惱更為有利。至於第二關為何又讓盛京人贏了一局?
一方面是為了維持平衡,以便他們心甘情願繼續玩下去,若是一直輸,誰還會老老實實玩?另一方面,被盛京人以無恥伎倆擊敗的三派聯盟,當時心中的負面情緒,恐怕比第一關盛京人失敗時還要強烈得多。
至於眼下這一關,用意仍不例外,大概是要修士們互相攻擊,互相揭短,將彼此最不願展現的隱私揭露出來,以此來產生強烈的負面情緒。
這些負面情緒對那個幕後黑手究竟有什麼好處,目前還難以準確判斷,但是基於簡單的邏輯判斷,王陸要做的就是儘可能減少這種情緒的發生,不過,事情的發展顯然不會如他預期那麼順利……
果然,就在王陸短暫思考,沉默不語的時候,已經有些急不可耐的修士開始了自己的嘗試。
而嘗試的方法,恰恰是幕後黑手最喜歡的那種。
「海雲帆,你出身凡間帝王之家,自幼錦衣玉食,享盡人間榮華富貴,卻因對仙道的嚮往而斬斷塵緣,你如何對得起那些對你的殷殷期待?」
一名盛京仙門的修士朗聲說道,瞄準了海雲帆猛烈開火。
對此,海雲帆微微搖了搖頭,帝王家事豈是這樣三言兩語能說得清楚的?離開帝王家,有太多的無奈,而雲泰帝國皇室能多一個五絕弟子,對皇權穩固也有相當的好處。
但無論如何,自己踏上仙途,斬斷塵緣,的確讓許多自幼陪伴身旁的人傷心難過,尤其是母親……海雲帆縱然已是修心有成的萬法精銳,偶爾想起,仍難免愧疚。
而就在海雲帆沉默的時候,他頭上忽然多出一個紅色的數字:3。
海雲帆一愣:這就是羞恥度?一旦心生羞恥,便會累積這個數字,累積到100時便宣告退出?
那名盛京修士試驗成功,頓時欣喜起來,便要瞄準這個弱點追加打擊,但海雲帆又豈是被動挨打之人?瞄了那人一眼,便淡淡說道:「孟兆劍師兄,二十年前被你拋棄在孟家屯的那位原配妻子,如今如何了?」
名為孟兆劍的修士聞言臉色煞白,他在修仙以前,只是孟家屯一個普通村民。後來得雲遊而過的仙長青睞,於二十多年收入盛京門中。他入門後修行進步很快,自感前途美好,便嫌棄凡間時所娶的原配妻子配不上自己,找了個理由將其拋棄在家鄉。那件事除了他師父沒幾個人知道,此時被海雲帆揭破出來,心神劇震,瞠目結舌。而看著四周師兄弟們投來的狐疑目光,孟兆劍只覺得臉頰一陣陣的發燙,心中更似多了一口鋒利的匕首,不斷切割著心房。
同時,他頭頂浮現出一個鮮紅如血的數字:77!而且還在不斷上漲。
海雲帆只用了一句話,就幾乎讓孟兆劍陷入崩潰的邊緣,頓時引起了不少人的警惕。
這傢伙是真正的有備而來啊,不同於斬子夜、葉菲菲、趙姜源等傳統的萬法弟子,他們在進入太古劍冢前做功課時,更多的是關心技術層面的問題,比如劍冢的機關設計,相應功法的使用方法等。但海雲帆卻更關心人的事,出征前,他將五大超品宗派,乃至十餘個上品宗派的精銳弟子資料全都看了一遍,萬法仙門號稱修仙界圖書館,藏書不僅關乎修仙功法,其餘資料也是極盡翔實之能事。而海雲帆那個時候甚至想不到後來會被盛京的團隊橫插一腿,卻也將盛京人的資料看得七七八八。
這份周全,讓他此時就能有閃亮的表現。
不過盛京仙門豈是易與?孟兆劍被擊敗後,立刻又有人跟了上來,大聲斥責起海雲帆其他方面的缺陷,言辭犀利,很快讓海雲帆苦笑著將恥度漲到了20以上。而斬子夜、葉菲菲等人自不能坐視,也紛紛下場陷入了罵戰。再過了一會兒,崑崙仙山周沐沐那元氣十足的聲音也加入了戰場,場面混亂得一塌糊塗。
當然,樂觀一點來看,罵戰總比血戰要好,王陸先前和江流的一番對話,雖然沒能徹底解決問題,但總歸讓幾派人不至於隨隨便便就大打出手。但這樣一場互揭黑歷史的醜惡戰鬥所產生的負面情緒,也相當可觀。
對此,王陸只是安靜地旁觀,完全沒有下場的意願,反正其他人也不會有誰敢主動來找王陸的麻煩。只是看了一會兒之後,王陸卻搖搖頭。
「玩法完全不對,這根本是讓幕後黑手陰謀得逞的節奏啊。」
有的時候,從仇怨來講,罵戰可能比血戰更容易結仇,嘴欠比手欠還容易惹禍。
「沒辦法,看來非得我下場清場不可了。」
王陸說完,卻又想起一事,隨即轉頭看向了白詩璇和琉璃仙,他說的清場,自然是無分敵我,所有人一起下場,反正按照規則這勝利者也只有一人,既然能自己取勝,就沒必要讓師妹們以身涉險。但他有信心能以必殺解決其他人,卻沒信心解決這兩個。
人若無恥,何異禽獸。可這兩人中,分明有一個正是禽獸出身,至於另一個……
王陸摸了摸琉璃仙的頭:「琉璃啊,羞恥心是不能吃的。」
「……雖然沒太聽懂,但總覺得師兄你在說一件很失禮的事情。」
王陸笑了笑:「能借下你的芥子袋么?」
琉璃仙毫不遲疑:「好啊。」
拿過芥子袋,王陸輕聲對琉璃仙說道:「琉璃啊,不久前咱們從雲台山回靈劍的路上,在凌雲舟里,你和小白睡一個房間。那天晚上你睡得迷糊,似睡非睡間管小白叫了聲媽媽,對吧?」
「啊!」琉璃仙驚叫起來,那是她人生中屈指可數的幾件大糗事之一,本以為只有你知我知,想不到……
可憐琉璃仙自然想不到,凌雲舟是王陸特別訂做之物,舟內自然遍布監視道具。
下一刻,只見琉璃仙面頰緋紅,頭上鮮紅的數字不斷飆升,很快就到了100點!然後一陣光芒閃過,少女就被傳送出了恥門以外。
而琉璃仙身旁,小白也是尷尬萬分,想起那一晚琉璃仙像個小動物似的膩在她身邊,真是……此時,她頭上也出現了紅色的數字。
於是王陸再接再厲:「琉璃喊錯了口,尷尬不已,不過小白你在尷尬之餘好像也挺享受的來著,那一晚你足足樂了半夜是不是?」
「我……」小白淡淡開口,語氣中略帶一絲焦急,可惜頭上的數字卻瞞不過人,很快也突破到了100,沒讓她再解釋太多,便驅逐出場。
琉璃仙也好,白詩璇也罷,都是心思單純透徹之人,是非分明,情感真摯,所以一件小事就能令其恥度破表。
但是餘下的人,就沒那麼簡單了,不出殺招是不行了。
與此同時,看到琉璃仙和白詩璇接連退場,而且是被王陸親手擊退,所有人都感到心中一驚。
這是要幹什麼?
「我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子夜師兄,做好準備吧。」海雲帆緊皺著眉頭,同時運起了寧心靜氣的功法,以免被王陸以出其不意的手段攢滿恥度。
盛京等人無需多言,也各自做好準備。
無論王陸爆出多大的黑歷史,他們都有信心能扛得過去,的確這裡沒有誰是能問心無愧,說自己修仙幾十年就沒有過污點,但是修仙之路就是要披荊斬棘,斬破一切困擾勇往直前!若是被過去所束縛,還談什麼修仙?!
見眾人嚴陣以待,儼然竟成了幾十人針對一人的格局,王陸不由失笑:「你們還真是看得起我!既然如此,就給你們看點好東西吧。」
說完,他便認真舒活起了一遍筋骨,無相劍骨舒展間咔咔作響,似一次次重鎚落在眾人心頭。
所有人都知道,王陸要放大招,但究竟什麼樣的大招,能讓在場所有人都恥度破表?
會有嗎?能有嗎?
就在眾人驚疑不定的時候,王陸終於做完了舒展操,然後打開芥子袋,從中取出了……
琉璃仙最喜歡的一條七彩琉璃裙,伸手一抖,便套在了身上。下一刻,衣裙的閃光,與王陸燦爛的笑容,閃瞎人眼。
「星辰仙女王璐璐,準備開始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