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雲陽王府潛藏了小半天,王陸已經大體摸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簡單說,大約在三月前,雲陽王的掌上明珠,雲月公主忽然身患奇病,昏迷卧床,眼看一天天憔悴衰弱下去。雲陽王四處搜集名醫,卻都無能為力,最終甚至病急亂投醫,連些江湖術士也都請到王府中來為公主診斷。
江湖術士自然靠不住的,然而有一天,一位遊方道士飄然而至,一劑葯就讓昏迷不醒的公主睜開了眼睛。雲陽王喜不自勝,但那遊方道士卻說,自己的湯藥只是治標不治本,公主所患奇病,非得以萬靈血為引煉製奇葯才能治癒,而萬靈血,卻是一種神奇無比的煉製物,要收集萬種珍禽異獸的血,這個過程再怎麼抓緊也要數年乃至數十年之久,其中個別珍奇異獸甚至可能已經絕種,而公主的病最多拖延三個月。
三個月時間,別說萬靈血,次一級的千靈血都煉製不出來,所以遊方道士也提出了一個替代的方案,就是以人類,這萬靈之長的心頭熱血來煉製。這雖然是邪法,卻是唯一能夠在短時間內有所成效的方法。而且人類之血並不需要殘殺萬民,只要數百上千人的血就能完成煉製。
遊方道士留下煉製萬靈血的方法以及拯救公主的藥方後便飄然遠去,雲陽王則在痛苦中煎熬了三天三夜,三日後,他滿眼紅血絲,做出了一個決定。
他將自己最信任的一隊死士派往偏遠的山村,要他們悄悄動手,在一個月之內收集齊萬靈血,為此,不惜一切代價。
作為一貫仁慈寬厚的君王,雲陽王竟真的願意通過殘殺自己的子民來滿足一己之私,這令他的死士也感到萬分震驚,但既然身為死士,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何況只是對付一些山村的山民?更何況,雲月公主是雲陽王的繼承者,為了這個山地中遺世獨立的國度,他們也要盡其所能。
雲陽王派出死士後,如釋重負,也蒼老了許多,然而當他到女兒房間探望時,卻發現女兒滿腔怒火地質問他,為何要做出如此殘忍的舉動。
雖然不知到底是哪個環節走漏了消息,但云陽王此時也唯有面對一切,向女兒坦誠自己的想法。
雲陽王雖然貴為一國之王,但王家血脈卻如被詛咒一般,到了他這一輩幾乎凋零殆盡。他摯愛的妻子死於急病,只留下年幼的雲月與其相依為命。王室血脈的延續至此已經遇到很大的難關,可偏偏在此時雲月本人又倒了下去。
作為一國君王,雲陽王不可能坐視唯一的繼承人去死,所以他其實別無選擇,更何況,對自己的子民痛下殺手,他也有自己的理由,雖然那個理由他無法對外人訴諸於口,可是當女兒也質疑他時,他再也無法隱瞞。
「你可知道,你和你母親為何會先後染上急病?」
雲月公主低下頭,輕聲說道:「或許是我和母親福報不夠,所以……」
「福報不夠!?」雲陽王憤怒地說道,「我一生勵精圖治,兢兢業業將國家建設的繁榮富強,百姓安居樂業,如果真有上天能夠決定一個人的福報,那麼我雲陽王家有再大的福報也擔得起了!」
說完,雲陽王壓住怒火,解釋道:「那位將你救醒的上仙,已經查明了你和你母親的病因,一切……一切都是因為那雲霧茶!」
「雲霧茶?」
雲月公主輕輕重複道,看起來卻並不如何驚訝。
雲陽王咬牙切齒地說道:「就是霧源山每年都會例行奉上的所謂仙茶!他們說那茶非但茶香濃郁,而且能對女子有格外的滋養功效,延年益壽,駐顏美容,卻偏不曾提過那雲霧茶對王室血統的女子有如劇毒!你和母親的急病都是因此而來,他們,他們害死了你母親還不夠,還要害死你,我如何能饒過他們!?」
雲月公主卻笑了:「父王,你這只是在為自己尋找借口。他們只是普通的村民,如何能了解到雲霧茶竟會對王室血統有害?他們祖祖輩輩生活在山村中,飲茶時只得其利未見其害,只是無知,但獻寶的拳拳熱忱卻不應錯怪。要說錯,不如說是我們王室血統的錯。」
「胡說八道!」雲陽王想要生氣,但在女兒面前卻無論如何氣不出來,只能拂袖而去,心想待萬靈血煉成,將女兒醫治痊癒,其他的事情就再也不必關心了。
但云月公主卻格外固執,與父親爭執過一次後,竟是水米不進,死意已絕。當雲陽王氣急敗壞地找來時,就發生了王陸恰好聽到的對話。
……
「嗯,到這裡為止,這宮廷故事的背景已經交代清楚,接下來,宮鎖雲月行動就正式開始吧。」
在王府中看夠了宮廷苦情劇,王陸認真推演了一番,決定光明正大找上門去解決問題。
於是他就很耿直地御劍飛出王府,然後到正門處準備敲門。
結果自然是被衛兵攔下,問及身份時,王陸故作仙風道骨地說道:「我觀此地煞氣凝結,隱含血光,恐怕近日正處於災禍之中。特來此為府中人消災解惑。」
換作一般人說這話,只怕忠誠的衛兵當場就能砍掉他的腦袋,然而當王陸腳踩飛劍,自半空緩緩而降,再大膽忠誠的衛兵也不敢在他面前張揚半分,連忙令人傳話給雲陽王。
而在那遊方道士之後,雲陽王對於這等明顯身負仙法的高人非常重視,聽到有高人駕臨,連忙出門相迎。
「敢問上仙是……」
王陸想了想,據實相告:「我是靈劍派首席弟子王陸,如今奉師門之名在外遊歷,偶經此處見王宮內煞氣凝結,恐有大的兇險即將爆發,特來相助。」
雲陽王皺眉道:「不知上仙所說大兇險是指……」
王陸笑著說道:「目前來看還談不上大的兇險,應該只是潛伏於王府之中的小麻煩,多半是以王府中某些人突患急病,或者突遇險情為表象,不過放任不理就後會患無窮。我看此地曾有陰煞之氣爆發的跡象,應當是在多年前已經有過兇險發生,但是卻被此地人氣鎮壓,沒能釀成大的禍患,然而根源不除,兇險早晚是要爆發的。」
聽王陸這麼說,雲陽王渾身一顫,只覺得這位上仙大人果真能掐會算,無所不知。
「那,那該如何是好?」
王陸說道:「且先讓我了解詳情才好定奪。對於這種天災人禍相勾結的兇險,貿然插手只會適得其反,須得抽絲剝繭一般,將兇險層層剝離,才能保證平安……嗯,見你神色疲憊,目光隱含憂色,難道這一次兇險爆發,是寄托在殿下身邊親近之人?那麼不妨帶我直接去看看那人。」
聽到這裡,雲陽王再也等不及,連忙將王陸請入王府之中,見到了正在沉睡的雲月公主。
見到雲月公主時,王陸吃了一驚,之前在王府潛伏,為了避免被人發現,只聞其聲未見其人,只覺得公主不愧是王公貴族,聲音甜美,想來應是一等一的美女,不料實際見面後……
「這……這是你女兒?不是你們從哪個星球請來的訪客?!」
病床上的雲月公主,哪有半分傾城美女的樣子?少女形容枯槁,滿頭青絲脫落了大半,稀稀疏疏,露出了慘白的頭皮。臉色灰敗削瘦,顴骨高高頂起,兩隻眼睛向外突出,嘴唇則呈紫黑色內斂,看起來別說美人,就連人都不像。
雲陽王痛苦萬分:「雲月她,她以前當然不是這個樣子,然而一場急病,短短半月時間就變成、變成這幅樣子。」
期待中的美少女變成外星美少女,王陸心中頗有落差,然而看到雲月這個樣子,反而讓他更加認真起來:「雲陽王,這哪裡是身患奇病,分明是身中奇毒啊,誰家生病連面骨都軟化變形的?」
雲陽王說道:「上仙果然無所不知,雲月她的確是中了一種奇毒。」
說著,雲陽王讓手下人將雲霧茶拿來交給王陸,王陸見了那茶葉便又是一驚:「你有病?這東西也敢泡來喝?這他媽是腐屍草好么!」
「腐屍草?!」單單聽到這個名字,雲陽王就感覺心中一痛:腐屍草,這該是多麼歹毒的存在啊!
「嗯,一種生長在腐屍上的靈草,對凡人無害,對修士卻是劇毒,你們生為王室子弟,享受萬民供奉,靈脈蘊養,已有超凡脫俗的資質,而你的女兒天資比你更好,若是修行仙道日後必有所成,可是放在這裡,卻等於受毒害更深……也真是命數使然。」
王陸說到這裡,嘆了口氣:「這腐屍草對於修士而言毒性並不算烈,偏偏雲月公主並非正宗修士,沒有修為在身,而且如今毒入膏肓,若想活命,的確有些麻煩。」
「敢問上仙,可有辦法解救?」
王陸說道:「我有上下三策。下策,就是收集萬靈之血煉製靈藥,化解奇毒。只是萬靈血極難收集,若要在公主死前煉製成藥,非要劍走偏鋒不可,但那一招傷天害理,後患無窮。」
雲陽王渾身一顫,不敢言語。
「上策,就是我以靈丹妙藥為其延壽一年,這一年間,你儘快找人與其產下子嗣,如此你雲陽王室便能得以繁衍。」
「什麼!?」
「就是招駙馬啊,找那些器大活好,體格精壯,智慧過人的優秀人才與公主交合,產下優秀的後代,就算公主死了,但你王室血統不斷,不是很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