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的臉色,好像對我的上策有些意見?」
見雲陽王臉色鐵青,王陸並不意外地說道:「不錯,此法雖然理論上可以奏效,但為了確保公主能夠在短短一年內就產下子嗣,必須頻繁與人交合。加之她現在體質虛弱,受孕艱難,而在我吊命靈藥的作用下更是雪上加霜,所以想要成功受孕,非得日夜交媾,片刻也不能停歇。我能理解你作為一名深愛女兒的父親對此的反感,此事也的確大違常理,你若感到難以接受,我也不意外。」
雲陽王沉默了很久,嘶啞著聲音問道:「如果,如果那樣做了,雲月她在生下孩子以後,會……會怎麼樣?」
王陸說道:「自然是死,而且可能等不到一年,單是分娩之痛就足以要了她的命,但對於王室而言,這也不算什麼吧。」
「怎麼可能不算什麼!?」雲陽王一聲低吼,「她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生了孩子以後就不是咯,看開一點唄。」王陸輕描淡寫地說著,「還是說,你很想試試萬靈血?」
雲陽王渾身一顫,只覺得眼前這位年輕的修士似乎已經看穿了他的一切秘密。
「上仙,我……其實我已經……」
王陸笑了:「其實你已經派人去收集萬靈血了?」
一言間,雲陽王竟感覺自己兩腿有些發軟,誠然他是君臨一國的君王,但是在仙道修士面前,君王也與螻蟻無異。如果這位修士想要揚善懲惡,他……
「事實上,我雲遊天下,一貫不喜歡與凡間帝王打交道,這次是我在霧源山上見到令人髮指的暴行,才尋著線索找到此處,卻不料此間煞氣之重更不在霧源山之下,於是想到或許其中別有隱情……我其實一直在等你承認此事,看看你是不是值得我出手相助,結果你雖有遲疑,但總算是有勇氣在我面前揭開真相,那麼作為回報,我便暫且不追究你屠戮平民的罪過。」
而就在雲陽王如釋重負,又有些茫然的時候,王陸沉下臉來:「雲陽王,當初是誰教你要收集萬靈血的?」
「是,是一位遊方道士……」
「遊方道士?」王陸冷笑,「用萬靈血為葯治療腐屍草,這手段就算是我,若非事先知曉,一時半刻也想不出來。一個遊方道士倒挺有主意的!雲陽王,他在這裡還留下了什麼,拿來我看看吧。」
如果是王陸一進門就向雲陽王索要東西,雲陽王難免心懷遲疑,畢竟遊方道士立威在先。但先前幾輪裝神弄鬼,王陸卻隱隱建立了比那遊方道士更高一籌的威望,令雲陽王更傾向於相信他。於是為了女兒性命,雲陽王也不顧遊方道士曾經的囑託,將事情來龍去脈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並將道士留下的藥方交給王陸。
王陸看了看藥方,面色漸漸凝重。雲陽王心中擔憂,連忙問:「這藥方有什麼問題嗎?」
王陸說道:「藥方沒問題,甚至相當高明,有問題的是留藥方的這張紙。」
「這張紙?」雲陽王疑惑道,「這是他在我的書房裡取的紙,難道……」
「紙上被他施加了法術,這麼簡單的道理還用問?」王陸有些不耐煩地捏住藥方紙,「這張紙方圓百丈內的一切,那道士都能盡收眼底,同時寄託一絲元神其上,需要時更能轉為一尊化身。如果他像你所說,留下藥方便飄身離去,不再沾染此間因果,這張紙又是怎麼解釋?」
王陸說著,冷笑一聲,藥方紙在他手中點燃化為灰燼。
「雖然現在還沒有足夠的證據,但接連幾次猜中下一步,我想我已經明白了事情的全貌。」
雲陽王迫不及待地問道:「請上仙賜教!」
「我再重申一遍,目前我並沒有靠得住的證據,這一切只是我的個人推測:首先,腐屍草並不是簡單的靈草,必須生長在上等靈物的屍骸上,而且經過特殊的方法栽培,想要天然形成,那得是瑞獸才可以了。而以你這小小雲國,可沒那麼好的福報能得瑞獸的遺骸。」
雲陽王驚愕道:「您是說,這腐屍草是人工培育的?」
「然後,你以為就憑霧源山上那些平民,能懂得培育腐屍草?」王陸笑容更加冰冷,「這腐屍草就算我來培育,也要頗費些工夫,至於那些凡間的手段更是無稽之談!」
雲陽王終歸是一國之君王,很快就聯想到了後面的內容,臉色漸漸蒼白。
王陸說道:「霧源山上的村民只可能是無意中發現了這種靈草。但能想到將靈草泡茶,又進獻給王室,這就未必是自然而然的了。很可能背後有人教唆,而教唆之人,很可能就是培養腐屍草的人。可惜現在霧源山上的人被你的親衛隊殺得精光,想要問出線索是沒有可能的了。當然,就算你不動手,相信布下此局的那人也應該用法術消除了他的痕迹,這倒也不必多說了。總之,這腐屍草,根本是有心人故意送到你手中的,而你的反應,也都在他的計算當中。」
雲陽王說道:「上仙是懷疑……那位遊方道士?」
「恰到好處地出現,恰到好處的藥方,天下哪有那麼多巧合之事?」
「可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只是凡間帝王,他這麼做又能得到什麼好處?」
「好處就是可以讓你倒行逆施,國事淪喪,生靈塗炭。你今日能為萬靈血殘殺一村之人,殺戒已開,明日就能屠一城一地,而後就是天下大亂。你王室血脈凋零,只要你一死,雲國上下再無寧日,屆時多少妖魔叢生肆虐,也都是順理成章了。而痛苦與罪惡,恰恰是某些修士的上佳養料。
你今日屠一村之人煉製萬靈血,那麼他日戰火紛飛時,就有人能趁機煉製百萬靈血,而你雲國千萬人的屍首,更可以煉製強大的屍兵。況且你雲國目前國泰民安,氣運敦厚,若能將國家在短短時日內傾覆,折損的氣運更是修士的上佳補品。」
雲陽王苦笑道:「以上仙們的手段,若要滅我雲國只怕易如反掌,何需這麼多波折?」
王陸說道:「不錯,仙道修士若有心為惡,凡間的力量很難抵抗,但正因如此,修士們對此非常警惕,若有人恃強凌弱,作惡多端,便會被群起而攻。而在正道修士聯手之下,任何魔頭也都要灰飛煙滅。然而反過來,如果是凡間之人自亂陣腳,那麼就算殺得生靈塗炭,我們也不會過多插手,仙凡殊途,這是修士的根本法則。」
雲陽王沉默了很久,艱難地點了點頭,算是接受了王陸的解釋。
「不過,說得再多也只是我個人猜測,接下來,就請另一位當事人出來見見面好了。」
王陸說著,伸出一隻腳,在地上藥方紙燃後的灰燼上一踩。
頓時,一個惱羞成怒的聲音響了起來:「何方高人,破我法術也就罷了,竟敢反溯根源,傷我元神!?」
說話間,那堆黑色的粉末被無形的力量包裹著,如同一團霧氣一般升騰而起,形成一張詭異的人臉。
「呵,原來是個虛丹境界的小字輩,你家師長放你外出歷練時,沒教育過你有些人能招惹,有些人不能么?」
而隨著黑色的人臉開口說話,房間中一道無形波浪擴散開來,雲陽王被波浪擊中,不聲不響地倒了下去,而沉睡中的雲月,呼吸則放得更緩慢了幾分。
然而無形波浪在碰觸到王陸之時,卻如同被無數道銳利的劍鋒切割,支離破碎,黑色的人臉悶哼了一聲,露出略微痛苦的表情。
「原來是有師門的護身法寶,難怪如此張狂……小子,看在你師門的份上,我不計較你這一次冒犯,現在速速離開雲國,還能保你一命,如若不然……」
「放馬過來吧傻逼。」
王陸淡淡一句話,便讓黑色的人臉張口結舌。
片刻之後,那張人臉由驚愕逐漸變為憤怒、猙獰:「不知死活的東西,你可知我家主人是誰?!」
王陸嘆道:「雖然不知你家主人是誰,卻知道了你只是條家養的狗。呵,本以為消滅了你就能結束這一環劇情,看來還要再多一番周折,連你家的祖宗牌位一起拆掉才行了,真是麻煩。」
那黑色人臉聞言一愕,隨即狂笑起來,只是笑聲才起,就被無相劍氣壓迫,徹底消逝。
至此,房間內再次恢復安靜,王陸沉默了一會兒,將整件事在腦中回放了一遍,心中已經大概有了判斷。
這一環,應當是強調戰鬥的一環。因為從劇情開始到現在,幾乎都是單線劇情。在霧源山登場,見到雲陽王的士兵屠村,正常人都會阻止,並詢問為首的人屠殺緣由。了解到萬靈血後,追到雲陽王府則是順理成章,而後了解到遊方道士的存在更是沒有懸念,再之後就是除魔衛道了。
這裡面,無非是個快慢問題,像王陸這種擅長攻略的,幾乎不走彎路就直接找到了遊方道士,換作一般人,中間或許會多些周折。如果遇到特別蠢笨的,或許直接殺了雲陽王就算了賬,遊方道士就永遠藏身幕後,但那可能性卻不是很大。
強調戰鬥么……通過剛才的情況來看,那條家犬的實力應當在金丹下品,但他家主人就有些深淺莫測。
「不過,區區一個單刷副本,再難又能難到哪裡去……呢?」
說到這裡,王陸目光微微一偏,看到了病床上昏迷的雲月公主,不由失笑。
「這一次我可是有外星隊友的支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