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旋渦中,兩道疾光並行穿梭,速度快極,只是相較於茫茫星海,卻顯得遲鈍緩慢。
王陸駕馭胭脂淚,不惜元嬰動蕩,將速度催發到極限,經過漫長的加速,此時他的速度足以令大多數元嬰上品的修士都瞠乎其後……然而,對他來說,這仍遠遠不夠。
以現在的速度,趕回群仙城至少要半天以上,而半天時間……對於墮仙而言連生孩子都足夠了。
而另一邊,緊跟在王陸身邊的女子看起來卻是不慌不忙,面露沉思之色。
「說來,我有個問題一直想不明白。」
「靠,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思考人生?!」王陸實在不免急躁。
王舞擺擺手:「彪悍的人生不需要思考,我是真的想到一個問題:為什麼對方沒有早些放出這種擴散性極強的毒素?若是在群仙大比剛開始,比如開幕式的時候突然動手,恐怕萬仙盟高層就全軍覆沒了……而現在,熟悉了群仙城,並經營近一年後,我們多少就會有應變的餘地。」
「那麼你以為呢?」
王舞說道:「想不明白才問啊。不過,這個毒……恰好是在帝琉尊蘇醒後不久才開始擴散的吧?」
「你懷疑帝琉尊?」
王舞說道:「你不懷疑?」
「……的確,理論上這個時候任何人都值得懷疑,但帝琉尊么,我會選擇信任她。」
「哦~~」王舞一臉詫異的奸笑,「來給我深入解釋一下這個信任是從哪來的?你什麼時候已經器大活好到連地仙都能降服了?」
王陸對這女人隨時隨地都能開葷的心理素質也是深感佩服,便回應道:「咱們同居這麼多年,你還不了解我么?」
「……好吧,姑且信任帝琉尊,那麼你要怎麼解釋她的蘇醒和毒素擴散幾乎同時這個現象?」
王陸說道:「很簡單,你想想她是怎麼醒過來的?」
「哦?」
「之前我問過玄墨和其他一些人,帝琉尊的蘇醒是個意外。因為所有的地仙都是在群仙墓被打開後就漸漸蘇醒,時間大致上不分先後。帝琉尊有什麼理由和其他人不同步?」
「你想多了吧?地仙復甦本身就是意外,時間上有些誤差又怎麼?咱們當初喚醒玄墨的時候,她和白澤等人的蘇醒也不全然同步。」
王陸點點頭:「正因如此才會更顯得奇怪。地仙蘇醒可以有先後,但先醒過來的人,難道不會去叫醒後面的人?咱們當初在天上人間遇到白澤,就是來叫玄墨的。但地仙們集體蘇醒後半年,帝琉尊才堪堪醒過來,而且玄墨等人對此一無所知……只能說明他們曾經嘗試著喚醒帝琉尊,卻未能成功。」
「也可能是他們根本不知道玄墨在這裡睡著……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這麼想來帝琉尊的蘇醒的確有些奇怪,如果再加上奇毒的擴散……你是想說這一切都是有人在幕後操縱?」
「不好說,因為邏輯上有些說不通:喚醒帝琉尊,明顯對毒素擴散沒有好處。這些日子她在星河旋渦里屠殺了幾十頭界龍,極大抑制了毒素傳播。而且也因為她在群仙城留了一尊分身,所以對方遲遲沒能在群仙城下手。直到……」王陸看了眼面前的白衣女子,後者一臉無辜,彷彿已經忘記了那條死於非命的足赤祖龍。
「總之,帝琉尊蘇醒明顯不利於奇毒擴散,要說這兩者都是幕後之人有意為之,實在說不通。但我們也不妨這麼假設一下:那種奇毒,並不是一開始就掌握在墮仙手中的。很可能是被帝琉尊鎮壓著,或者至少也和她密切相關。所以墮仙想要在群仙墓中取出奇毒,就無可避免會喚醒帝琉尊。」
王舞說道:「你這個假設條件也太多了吧?」
「所以還有另一個猜測:喚醒帝琉尊,是為了更大的目標。如今擴散的奇毒,只是開胃小菜。」
「更大的目標?比如說群仙墓的底層秘密?」
王陸說道:「能讓帝琉尊毫不猶豫放下群仙城,全力以赴去處理的問題,多半就是那個底層秘密……不過現在沒時間去探索什麼底層秘密了,群仙城那邊恐怕更需要人幫忙。」
其實群仙城裡,光是通天聖堂的長老就有幾十位,正是群星閃耀之地,但王陸絲毫不懷疑自己在群仙城能發揮的作用。
「至於帝琉尊那邊……現在也只能信任她了。」
回到最初的話題,為什麼王陸會選擇信任帝琉尊?
因為現在也只能信任她了。
……
「還是沒有辦法?」
「方才枯琴真君也已經看過了,最好的解決方案就是一刀兩斷。」
「一刀兩斷……枯琴有幾分把握?」
「兩成把握能將毒素徹底剝離出來。」
「也就是說,八成情況下非但不能保證安全,就連毒素都可能剝離不全?!」
「……是的。」
「天輪真君怎麼說?」
「只憑眼下的樣本進行推衍,至少要三年時間才可能將毒素還原出五成以上。」
「那麼按照比例推算,完美還原至少要三百年了!」
「……真人切勿焦躁,地靈殿的姐妹馬上就到,她們也算毒道聖手,或許能幫上些忙。」
「或許……嗎?」
群仙城仙一區,通天聖堂的諸多長老圍在三座巨大的白玉棺四周,白玉棺上布下了多達百重禁法,裡面躺了三人,一男二女,正是先前中了奇毒的靈劍派三位真傳弟子。諸多長老隔著禁制細細觀察,推衍毒性和解毒的方案,只是無論何人,都眉頭緊鎖,一籌莫展。
事實上,從最初朱詩瑤被暗算中毒到現在,也不過半個時辰,而短短時間內,各大門派已經有不下百位修士先後造訪,商討醫治方案。最終甚至連五絕掌門都先後出手診治了,仍是無功而返。
此時,風吟真人和仙霞真君在白玉棺前靜靜等候地靈殿姐妹的到來。這姐妹二人在中州名聲響亮,毒道聖手威風無限,更是眼高於頂,就連這群仙大比都沒能讓她們出山。此番還是河圖真君派人以重禮相邀將她們二人請了出來。
但此時就算是河圖真君,也不敢奢望她們二人能解開朱詩瑤等身上的奇毒。
片刻後,兩朵紫雲翩然而至。地靈殿的毒道聖手姐妹氣派十足,並肩走來。
一盞茶之後,站在棺前的姐妹二人臉色蒼白地後退了兩步,臉上紫氣氤氳,顯出內中動蕩。做姐姐的咬了咬嘴唇,向風吟拱手道:「抱歉,我們二人對此無能為力,此前定金將如數返還。」
說完,兩人便駕上紫雲升騰而去。只留下一眾通天聖堂長老對此長吁短嘆。
「地靈殿的姐妹也不行,接下來還要找誰?碧水青龍潭的蛟龍?那蛟龍毒性猛烈,自身又萬毒不侵!」
「蛟龍萬毒不侵靠的是龍珠,難道你指望它能將龍珠吐出來送給咱們?何況若是一顆龍珠就能解毒,你以為風吟真人還會坐視他的三名真傳弟子昏迷不醒?」
「唉,不愧是墮仙手段,一出手就讓萬仙盟群雄束手,的確比地仙技高一籌。」
「……那些地仙還是原先的說法?」
「嗯,他們說此毒曾經令地仙的首領也為之束手,唯有……」
「唯有斬草除根,可是此毒如今已在群仙城內擴散起來,不知多少大門大派的弟子長老不幸中招,想要斬草除根,誰能下得去手?」
「事態發作時,我們的反應還算及時,依靠群仙城,總算將形勢控制下來,中毒的都已經被隔離起來,還沒到失控的時候。」
「但四相真君行蹤不明,隨時可能再次出現……唉,也不知盛京仙門那些傳得神乎其神的監察使到底幹什麼的!?」
「誒,好像又有人過來了?都這個時候了還不懂得知難而退……是想藉機炒作自己,還是真有把握?」
「……你這老東西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這次來的人,名氣可比先前那對姐妹還要大。如今九州大陸碩果僅存的洪荒巫術傳人,曾經斗毒術贏了小毒仙。希望她能帶來些好消息吧。」
又是盞茶工夫。
「……阿巫姑娘怎麼說?」
「她說,此毒非毒,所以尋常解毒的手段無法奏效。而她只是個巫醫,不懂得更高深的法子……」
「等等,此毒非毒?這是什麼意思?」
「仙霞真君也在問,但阿巫姑娘一著急就說不清楚話,經常連土話都冒出來……唉,總算是有個不一樣的思路了,希望是好事吧。」
幾個長老正在白玉棺前有一搭沒一搭地討論著,忽然,從外面快步走來幾個中年模樣的修士,面色凝重甚至鐵青地抬著幾具體積稍小的白玉棺,渾身散發出冰冷的憤怒。
不過此時在場的長老們哪一個不是見多識廣,立刻攔住了這些人:「你們是幹什麼的?」
為首的中年修士強忍著回應道:「……我們是天台山修士,門下弟子中了奇毒,特來請各位救命!」
說話間,一團火雲沸騰翻滾,席捲而來。火雲正中,紅袍老祖一臉怒意。
「四相剛才又出手了,甲三區,殺了兩個元嬰,毒害了五個天台山真傳弟子。我擊退了四相,卻沒能留下他。這些人是我讓他們來的,那五個弟子,能救還是救一下。」
守在白玉棺前的長老見紅袍老祖發話,點點頭放行,讓他們將五口白玉棺放在朱詩瑤等人身旁。此時一眼看去,八具白玉棺,已經初具規模。
接下來,還會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