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得正是時候的夏小荷,很快就遭到了無情的打擊,大乘巔峰修士的仙術如暴風驟雨一般砸過來,逼得她左支右閃,好不狼狽。
「誒誒,幾位別急著動手嘛,咱們無冤無仇,應該和平友愛啊。」
「誰跟你和平友愛!」秦廣穆雙目赤紅如血,手中不斷變換手勢,以此調整仙靈屬性,如潮水一般傾瀉著威力強大的仙術,攪得天翻地覆。
如此剛猛的攻勢自然不會沒有代價,秦廣穆雖然資歷較長,但修為在一眾地仙之中並不算是最頂尖的,雖然也有大乘期的修為,但距離仙靈洗禮還有相當遙遠的距離,無法像玄墨、白澤那般自由運用仙靈,仙術的使用收到了很大的限制。秦廣穆突破限制的代價則是透支玉府,燃燒壽元。
實在是與墮仙之間的仇恨太深。他加入地仙極早,所以可以說是一路看著同伴們犧牲過來,彼此之間仇恨早就不共戴天。
「哎哎,不要把我當成一般意義上的墮仙啊,如果是那些殺人如麻的劊子手,剛才至少也會坐山觀虎鬥,怎麼會慷慨仗義地出手幫你們解決了一個大麻煩?」
「誰知道你是在耍什麼陰謀詭計!?」食仙冷哼道。
夏小荷笑了:「既然不知道我有什麼陰謀詭計,為什麼你們就這麼大膽地攻了過來,不怕被我算計埋伏嗎?順便,那邊那個正在嘗試聯繫支援的小妹妹,你最好考慮清楚哦,現在聯繫萬仙盟的人過來會有什麼結果……你們,真的想看到自己的同伴被一群下賤的螻蟻血祭掉嗎?」
說著,夏小荷指了指白澤和玄墨。
「你還有臉提起他們!如果不是你的話,他們何至於此!?」
「那麼你們就不想了解一下,他們為什麼會放下和墮仙的血海深仇,投入我這一邊嗎?」
說到這裡,夏小荷忽然停住不動,任由秦廣穆的一道金光貫穿了胸膛。
她吐出半口血來,細聲說道:「秦廣穆,有沒有稍微出了口氣?」
秦廣穆心中的怒火併未平息,但是看著夏小荷的樣子,卻沒法繼續出手了。
或許孫不平當年對他的評價是對的,他就是個外冷內熱,表面嚴厲,骨子裡卻溫柔得讓人唏噓的老人家,並不適合在戰場上廝殺。面對死仇居然都下不去手,他真的是……
「噗!」秦廣穆心中激蕩,竟也噴了口血出來,而這口血吐出來,雙目中的血色便退散掉了。
其餘人面面相覷,也都不再出手。事實上這一批人大多有些優柔寡斷,缺少那種快刀亂麻的利索,不然也不至於讓玄墨帶著白澤一路逃遁這麼久。地仙中真正剛猛果決的並沒有跟來。
夏小荷見形勢穩定下來,咳嗽了兩聲後,細聲說道:「對於當年的事,我感到非常抱歉。」
「哼,這種假仁假義的話就沒必要說了,你到底想做什麼?」
夏小荷搖搖頭:「我是很認真的……我出生在仙界,對九州大陸其實一直都沒什麼了解,只知道這是無數下界之一,仙界對其可以生殺予奪。然而如今親臨九州,想法有了很大的改變。九州的力量雖不如仙界,但卻是仙界的根基之地,有著仙界都未有的獨特魅力,我很喜歡這裡,所以不希望見到九州和仙界繼續這麼斗下去。這份心情,我可立下誓言絕沒有半分虛假。不信的話,你們也可以問問他們。」
於是落雪等人立刻將注意力轉到了白澤和玄墨身上。
白澤笑了笑:「是啊,某種意義上講她說得沒錯,比起其他墮仙,她對九州確實多了幾分好感,但……」
只是話沒說完,白澤便感到一陣強烈昏眩和虛弱,讓他說不下去了。先前被捆在荊棘柱上血流如海,就算地仙也支撐不住。
而玄墨一心照顧白澤,也沒有心思去解釋其他的事。
落雪等人聽了這番話,心思頓時有些變化。
「好吧,就算你和其他墮仙有所不同,那又怎麼樣?能化解雙方血海深仇?還是能擋下墮仙降臨的危機?」
夏小荷搖了搖頭:「這些我都做不到,我最多只能保證九州大陸上能有幾十萬的倖存者不被清洗……」
「幾十萬?你知道九州一共有多少人嗎?!」
「開什麼玩笑?你是在故意消遣我們?!」
等眾人質疑完了,夏小荷才開口說道:「我能做的的確是非常非常有限,但是,總比一點都不做要強得多了。與仙界正面為敵是不理智的,你們根本無法想像仙界擁有怎樣的力量,如今能夠苟延殘喘,不過是因為兩界通道未能打開罷了。可現在通道開啟是大勢所趨,單憑那個守門人,堅持不了多久的。一旦仙界大軍降臨,九州的下場不必多說。那個時候,這幾十萬倖存者是火種,是希望,正如你們當年將希望埋藏在群仙墓中,而放下了其餘的一切。那麼現在為什麼不能再來一次?」
夏小荷說完,對幾人笑了笑:「我知道這種事關係重大,你們也不可能立即就做出決定,所以我想你們不妨先考慮一下,過幾天再給我答覆。」
待夏小荷走後,落雪等人都感到頭腦有些發矇。
「接下來,怎麼辦?」幾個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沒有主意。其中落雪仙子算是最為聰慧的,想法最多,但她很少擔任決策者,這種大事她根本沒法做決斷。
食仙忽然說道:「……我說,與其想那麼遠,不如先想想,靈道真君被那人殺了,我們要怎麼和萬仙盟解釋?」
眾人皆是恍然。
這的確是個大問題,靈道真君之死可以說是咎由自取,至少和他們幾人沒關係,但是這種話和萬仙盟的人怎麼解釋?到時候人家一個問題就讓他們沒法應對。
那夏小荷就只殺了一個靈道真君,對你們卻是毫髮無傷啊?
這要怎麼解釋?難道要跟萬仙盟的人說,夏小荷是想策反他們,所以才手下留情沒有抵抗?
那接下來的發展也就顯而易見了,這些被策反的對象再也別想見到九州的太陽了,肯定是被關在死牢里囚禁終身。有了靈道真君這樣的例子,落雪等人可不敢把萬仙盟的人想得太善良。
而一想到這個問題,幾人都是滿腹怨言。
「萬仙盟真是噁心,雖然王陸那小子是還不錯,可他現在顧不得經營萬仙盟,於是魑魅魍魎輩出,讓人忍無可忍。」
「是啊,所以這麼想來當初白澤不同意將遺產交給他們,也不是沒道理。除了少數精銳之外,大部分的後輩修士都只是群渣滓罷了。」
「所以說……或許夏小荷的那個建議也不是不能考慮?」
「喂!不要胡亂說話!」
「怕什麼,這裡又沒有其他人能聽見……」
幾人討論的時候,玄墨依然在照顧白澤,此時忽然發現白澤動了動手指,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卻因為太過虛弱而無能為力。
玄墨連忙為其輸入仙靈,讓白澤緩過了口氣。但白澤恢復以後,卻說出了讓玄墨驚愕萬分的話。
「我想,我應該去死了。」
「你在胡說什麼!?」
「落雪他們被夏小荷的花言巧語矇騙,正在重蹈咱們的覆轍……必須有一個人站出來叫醒他們,而任何言辭,都不如血淋淋的現實更有力。」
「夏小荷殺了靈道,將落雪等人推入窘境,而我的死卻能給萬仙盟一個交代,讓落雪等人解放出來。」
「最後,只要一口咬死是夏小荷逼死的我,就等於斬斷了兩方和平共處的可能,夏小荷的詭計也將全盤落空。」
「所以,對於現在的形勢來說,我死掉是對各方都最有利的。」
玄墨張了張口,卻發現自己無話可說,唯有沉默。
白澤輕聲嘆道:「而且,我真的很累了。」
玄墨沉默了很久,忽然對白澤綻顏一笑。
「你說的還有一點不足。想要徹底斬斷雙方和平共處的可能,單死你一個是不夠的,畢竟你在地仙之中的人緣並不算好……可是,如果再加上一個我,就不一樣了哦。」
這一刻,白澤睜大眼睛:「玄墨你?!」
玄墨輕輕抱著白澤:「我也已經很累了,別忘了過去的五年,我跟你經歷了一樣的折磨……所以,別想著把我甩開,一個人輕鬆。」
白澤瞠目結舌。
過了很久,他的表情漸漸被玄墨的體溫融化。
「是啊,咱們都很累了,一起休息吧。」
……
與此同時,身為九州第一人的王陸,開始有了些焦頭爛額的感覺。
需要他處理的問題越來越多了。夏小荷幾次逃脫追擊,已成心腹大患;星辰峰上風吟出現突髮狀況,連帶整個九州圖運轉不暢;天之痕處王舞的處境頓時艱難,岌岌可危;萬仙盟的人越發不像話,和上古地仙的摩擦幾乎明面化;紅海工坊也遇到了技術難關,很難憑藉自己的力量予以突破。
每件事都是那麼緊急,每件事都幾乎是非他出手不可。九州第一人的名聲響亮,擔子也沉重得可怕。
而王陸很清楚,自己不可能同時處理好這所有事,必須要分出輕重緩急,按部就班。可是以現在的情況看,任何被排到後面的事件,都有極大的可能迅速發酵惡化,最終不可收拾。
這就像是一團燃燒的亂麻,想要理出頭緒都很艱難,更何況是解決整個問題?
「……看來有必要換一換思路了。」
王陸飛翔在高空之中,對自己先前一系列的舉動進行了一次反思。某種意義上說他並沒有做錯什麼,每一步決策都有充足的理由。但顯而易見,效果並不算好。
「想要解開這個困局,首先要找到一個突破口……」
王陸長出了口氣,發動巨神兵那異常強大的計算能力,將自己所知的全部信息投入進去進行處理……不知過了多久,腦中閃過了一道光。
「對,就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