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天之痕防禦戰,以九州大陸的大獲全勝而告終。仙界煞費苦心開啟的兩界通道比其先前任何一次都要巨大,然而卻被黃金王以奢侈得喪心病狂的黃金城自爆擊毀,連帶通道里的逆界龍柱也灰飛煙滅,損失慘重。
一手引領勝利的黃金王自然是最大的功臣,此一戰,西夷至尊為了立威,刻意沒有動用九州的戰力,除了緊急修復黃金城時徵用了九州工匠外,其餘全部是西夷人。黃金王以這些西夷人為班底打造了自己的黃金國度。而戰鬥中,他的傲人實(財)力盡展無疑,對戰機的把握也可圈可點。無論是引誘逍遙出手後,以神兵破仙法,還是最終趁敵不備將殘破的黃金城推入通道,黃金王都是用最簡單的戰術得到了最大化的成果。
若以旁觀者的角度,難免覺得黃金王的技戰術也不過如此,並沒有太高深的推演和算計,然而若是站在他的對手一方,就能真切體會到黃金王的恐怖。因為他根本不需要和你講究什麼陰謀算計,閑庭信步一般就能將棋子推到致命位置。黃金王的戰術很多時候看起來簡直蠻不講理,但偏偏就是能贏。以九州人的話說,這就是道法自然,渾然天成了。
不過,為了此戰的勝利,黃金王付出的代價也不可謂不慘重……
「哈哈哈哈哈,區區墮仙雜種,真是不堪一擊!朕還沒用力,你們就倒下了。」
擊毀了兩界通道後,黃金王從半空緩緩降落,而狂笑聲早已先他一步在大地上肆虐。
地面上,九州大陸的修士們早已聚攏過來,以無比複雜的目光迎接他的歸來。
「雜種……唔,九州的修士們啊,現在你們還有什麼話說?在朕的無敵英姿之下顫抖吧,朕賜予你們仰望榮光的權利,哈哈哈哈!」
「吉爾,閉嘴吧,你現在真該看看自己的模樣。」
無論是九州還是西夷,敢在黃金王面前打斷他的說話,並直呼其本名的人都絕不多見,但阿婭無疑是其中之一。她剛剛結束了與仙人們的戰鬥,面上一半疲憊一半無奈,而後對黃金王搖了搖頭。
「明明都是強弩之末了,你又何必硬挺著?」
黃金王不屑一顧:「強弩之末?騎士王,你又在胡說八道什麼?朕的狀況前所未有的好!」
「是嗎,那為什麼你的黃金鎧甲都已經褪色了?」
「什,什麼?!」黃金王聞言大驚,連忙低頭看向自己胸前,果然曾經金光燦燦的盔甲已經變了顏色,變得一片銀白。
而在下方圍觀的修士中,也有不少困惑不解的:「怎麼黃金王打了一架,盔甲就變了一個顏色?」
很快就有通曉西夷歷史的人小聲為其解答:「黃金王的盔甲是其財富的象徵,他以財富護體,擁有的財寶越多,盔甲的防禦力也就越強。而剛才他失去了黃金城,財富大幅度縮水,所以……」
「噗,所以黃金王變成白銀王了?!」
那名通曉歷史的修士極不忍心地搖了搖頭:「他畢竟是為了咱們九州大陸,能讓財富無窮無盡的黃金王盔甲褪色,他剛才那一擊的損耗恐怕能讓萬仙盟五絕都為之破產。」
想起方才黃金王將千萬口神兵利器當泥沙一樣亂撒,都沒能動搖盔甲色澤,而黃金城一失立馬蛻變成白銀王,他的損失之慘重可想而知。
「不,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黃金王低頭看著白銀色的盔甲,血色的眼中流露出絕對不肯承認現實的倔強,「是了,朕明白了,一定是經此一役後朕的財富隨之升華,所以盔甲升級成為白金質地!沒錯,朕從今日開始便改名叫白金王!雜種們喲,聽好了,你們……」
話沒說完,只見阿婭身形一閃,瞬間便來到了黃金王身後,手中聖劍劍柄猛地在他腦後一磕,舉世無敵的黃金王便一聲不吭倒了下去。
「好了,此戰結束,無論仙界還是九州都需要一點時間重整旗鼓,吉爾也需要時間休息……不過,他已經依照承諾完全證明了自己的實力,接下來希望你們好自為之。」
……
黃金王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處在一個陌生的房間,四周裝潢精緻而不失華麗,儘管以黃金王的標準來看仍有些寒酸,但是,勉強也能入眼了。
「醒了?」
清冷的女子聲音,屬於那個讓他又愛又恨的女人。阿婭就站在房間門口,一身戎裝,目光里也沒有半分柔意。
「騎士王,這是哪兒?」
「荒蠻之地五十一區,王陸的臨時宅邸。」
「嘖,難怪有那個小子的臭味……」黃金王很是不滿地眯了眯眼,「現在的情況呢?」
「雙方都還在備戰中,沒有什麼值得一提的重要事情……除了你的傷勢。」
黃金王立刻撇嘴:「笑話,朕哪有什麼傷勢?」
「……你逞強的時候能否稍微低下頭,看看你的胸口!青銅王!」
黃金王頓時閉嘴不說話,其實何須低頭,餘光早就瞥見自己胸口是一片紅黃銅色,誠如騎士王所說,他的傷勢更加嚴重了。
「黃金城是你的根基所在,你這傢伙到底是要有多麼無謀,才會把自己安身立命的東西拿去自爆?」
黃金王沉默了一會兒,笑道:「騎士王,這就是你身為王者的氣量不足之處。你認為,王之所以為王,在於他擁有領地、臣民和財富……但實際上這大謬不然,無論有沒有王者,領地、臣民和財富總是會存在,那麼為什麼是朕來擁有這些東西,而不是其他什麼人?很簡單,因為朕是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王,所以才能擁有一切。而現在就算朕失去了黃金城,但只要朕還是王,就註定會擁有無窮無盡的財富。黃金城也好,王之財寶也好,全都是因朕而存在。」
阿婭聞言半晌不語,同為王者,但他們兩人的帝王之道顯然大不相同,彼此也沒有什麼溝通的可能。
「你真的有把握能恢復傷勢?」
黃金王默然不語,直直瞪視著阿婭,而在這片刻時間裡,他的鎧甲便由銅色化為亮銀,很快又漸漸泛起金色……
「別忘了九州大陸的群仙墓是受誰的啟發而建的。九州人依靠幾條界龍便可無中生有,朕又如何做不到?」
阿婭點點頭:「那就好,接下來的戰鬥就還是由你來領導,我就不打擾了。」
「等等。王陸那小子呢?還是藏頭露尾不肯現身?」
阿婭停住步子:「他一定會回來。」
「最好是這樣,別忘了按照咱們的賭約,朕與他之間還要有一戰。」
「……」阿婭一言不發,展開背後的龍翼,騰空而去。
而在阿婭走後,黃金王額頭一陣冷汗流淌下來,盔甲的顏色陡然間回歸了銅色,甚至變得更為暗淡。
「可惡,難道還要退化成黑鐵王嗎……」
……
同一時間,靈劍山星辰峰上,風吟真人在竹室內顯得有些焦躁不安,藉助崑崙鏡的輔助,他看到了無數條因果的線條,似蘊含玄妙,但細看卻又紛亂不堪。
嘗試以星辰大衍術推衍線索,卻也總是不得要領。
當然,這並不稀奇,此時的風吟依然停留在化神巔峰的境界上——儘管藉助外道之功,真實實力已經不弱於絕大多數的地仙,但饒是如此,在仙人級別的戰場上,仍顯得有些微不足道。因此推衍也好,星辰神眼也好,都不可避免會受到強烈的干擾,失去效用。
「掌門師兄,情況怎麼樣?」
竹室之外,二師弟劉顯、三師弟方鶴等人滿面愁容地走了進來。
「小王陸還是沒消息嗎?」一名身著華麗衣裙的女子輕聲問。
以王陸此時的地位,能叫他一聲小王陸的,大約也只有華芸了。
「還是不行,試過很多法子都不行,就連靈池峰上的命印都凍結住了,不見生、不見死。」
靈池峰的命印是九州大陸繼承地仙遺產後開發出的全新技術,由修士與門派之間建立強烈羈絆,無論修士發生什麼情況,都會第一時間反應在命印上,這種無視空間距離的仙法深受各大門派好評,然而關係到王陸的時候,命印卻失去了效果。
「王陸身在九州之外,仙法失效也屬正常,但是……現在人心浮動,如果他還是不能現身的話。」
「之前河圖真君等人不是都聽到他說話了嗎?」
「反而更糟糕!他喝止了逍遙仙尊,現在就有人誣陷他與仙界勾結不清!先前審訊滄瀾的時候也是他獨自包辦……王陸做事太自信了,他本人在場的時候什麼都好說,然而一旦形勢脫離掌控,必然遭到反噬。」
「他若是辦事謹小慎微,十五年來恐怕一事無成!」
「好了,不要吵了。」風吟真人一句話,停止了竹室內的爭執。
師弟師妹們的目光匯聚過來,等待風吟的決斷。
「去劍冢吧。」
「劍冢!?」
「是時候讓老十齣山了,現在想要尋找到王陸,非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