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前,血魔教是邪道共主,勢力極其強大,哪怕後來被中州等正道宗派聯手剿滅,影響力一直延續至今。
血魔教還有很多法器、秘法也流傳了下來,成為現在很多邪道宗派的鎮派法寶與隱修之法。
這些宗派聲稱自己是血魔教的正統傳承,彷彿這樣才能讓自己在黑暗的世界裡擁有更高的地位。
柳十歲當初得到的那顆鬼目鯪妖丹上附著的秘法,便是流失在世間的血魔教秘法之一,而且是最高級的血魔功。
這種血魔功可以完美地遮掩妖丹氣息,幫助他的境界在短時間裡提升無數倍,確實厲害。
可以想像,如果他真的叛出青山,應該會受到很多邪道宗派的歡迎。
玄陰宗改派稱教,難道是想成為第二個血魔教?
數百年前玄陰宗確實極盛,稱得上邪道第一大派,但後來在與青山宗的爭鬥里慘敗,祖壇被毀,三代老祖變成了不見天日的遁劍者,其後便一直低調蟄伏,為何忽然變得如此囂張?
如果說是想以此立旗,帶領勢衰多年的邪道群魔重振聲威,難道玄陰宗就不擔心被正道宗派群起而攻之?
酒樓里的人們從震驚里醒來,紛紛議論起此事。
「如果要稱玄陰教,那教主是誰?還是蘇七歌嗎?」
「蘇七歌早就廢了。」
「說起來蘇宗主當年走火入魔確實有些蹊蹺。」
「蹊蹺?誰不知道那是魔胎長大成人之後,為母報仇,偷襲成功,最終把自己父親變成了一個廢人。」
「噤聲!稱那位為魔胎,你是不想活了?」
「你也真是膽心,現在都什麼時節了,還用擔心這些?」
如果放在往年,即便是在風刀教坐鎮的居葉城裡,在滿是酒香與肉味的酒樓里,依然沒有人敢直接稱蘇子葉為魔胎,因為怕讓玄陰宗的妖人聽著,在暗中給害了。
但現在蘇子葉已經被逐出玄陰宗,去了西海,改邪歸正,居葉城裡的人們哪裡還會怕他?
「不知道蘇少宗主在西海知道這件事情後會有怎樣的反應,新教主想必就是傳聞里那位,真是神秘的狠呢……」
有人感慨說道。
井九在樓上聽著這些事情,沉默不語。
如果過冬是他猜想的那位,那才是真正的神秘。
火鍋里的白湯快要熬幹了。
大蔥段斜斜地擱在鍋沿,有些發軟,邊緣微焦,看著就像神衛軍打廢了的靈氣炮。
看著這幕畫面,井九明白了過冬想做什麼。
童顏、蘇子葉、益州、寶通禪院、改邪歸正、這些詞語就像最細微的水滴,在他眼前飄了起來,變成一團霧。
一條道路在霧裡若隱若現。
——原來你們想殺劍西來。
井九搖了搖頭,望向顧清說道:「裴白髮最近在哪裡?」
顧清怔了怔,說道:「雲台一役後,裴先生一直在萬壽山靜修。」
青山宗與無恩門世代交好,他自然知道這些消息,只是不明白師父為何會忽然關心此事。
井九沉默了會兒,還是搖了搖頭。
搖頭不是感慨,不是惋惜,不是嘲弄,只是否定。
劍西來是殺不死的。
就算加上裴白髮,還是殺不死。
……
……
居葉城外,鐵劍破空而起。
顧清坐在後面,緊緊抱著白貓,問道:「師父,我們要去玄陰宗嗎?」
井九說道:「不,我們去西海。」
想要從雪原到西海,最近也是最方便的道路便是由居葉城穿過冷山,直低海畔,再沿海岸線南下。
如果他的目的地不是西海範圍里的海州城,而是西海劍派所在的群島,那麼到時候只需要繼續向大海深處而去。
黑色的鐵劍在夜色里彷彿隱形一般,沒有帶出任何劍光,悄無聲息前行,但還是驚動了某些人。
數十道刀意在夜色里漸漸顯現出來,如一道鎖鏈,離開居葉城向著荒原而去。
風刀教知曉玄陰宗立教的消息後很是重視,竟是派出了這麼多高手。
別的正道宗派就算知道這個消息,也無法在短時間裡趕過來。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井九這樣飛,高速的罡風是真的可以吹死人的。
星光微暗,刀光如雪,一名身材瘦削的風刀教強者在夜空里顯現出身形,沉聲問道:「來者何人?」
井九閉著眼睛,沒有理會。
以如此快的速度馭劍,便是他也需要凝聚心神。
顧清站起身來,取出劍牌,說道:「青山弟子過路。」
感知劍牌上的青山劍意,那位風刀教強者有些意外,還是讓開了道路。
只是瞬間,鐵劍已經便去了數里之外,越過了那些刀意,消失在黑夜裡。
顧清連一聲多謝都沒來得及出口,只好坐回劍上。
鐵劍入荒原漸深,地勢漸不平,前方群山險峻顯於星光之下,正是傳聞里的冷山。
冷山面積極大,生活著無數邪魔外道與心狠手辣的散修強者。
事實上如果不是邪道勢衰,加上內部紛爭不斷,毫不團結,風刀教未必就能守得住居葉城。
尤其是刀聖一直在白城的情況下。
夜空里偶爾可以看到帶著煞氣的魔影黑煙,顯得極其囂張,與朝天大陸別的地方完全不同。
越往冷山深處去,這種情況越是常見。
邪道宗派的山門大陣與地脈相連,很難被攻破,最麻煩的是,那些地脈深處往往會有縫隙與深淵相連,甚至可能出現冥部妖人。所以除非是破海境的強者,正道修行者很少會單獨進入冷山,以免遇到危險。
鐵劍在冷山邊緣飛行,應該不會出事。
顧清第一次來到傳聞里的冷山,有些緊張,更多的是好奇,為了看清遠方一道黑煙,甚至不顧寒冷探出半個頭。
白貓在他懷裡很是不滿,心想你看歸看,為何要把我抱這麼緊,真把我當暖爐了嗎?
忽然,顧清的眼裡露出一抹驚意。
遠方的群山裡忽然生出無數火焰,把那道黑煙直接燒成了虛無!
不管那道黑煙是哪家邪道宗派的強者或是散修,都必然死了。
那些火焰究竟是什麼東西,居然如此厲害,哪怕隔著千里之遠,依然能夠感受到恐怖的威力。
在如此深沉的夜色里,那些火焰就像真實的太陽那般刺眼。
「是烈陽幡。」
井九睜開眼睛,向那邊望去。
顧清這才知道原來那裡便是玄陰宗的山門。
作為曾經盛極一時的邪道大派,玄陰宗雖已凋蔽,底蘊依然深厚,烈陽幡便是明證。
這個傳聞里用了數千名童男火祭才煉成的極惡魔器,即便是通天境的大物也很難降服。
井九看著遠方的玄陰宗山門,警意微生。
他的警惕不是因為烈陽幡。
很多年前他便與烈陽幡打過交道,雖然真正出手的師兄。
他的警意來自於一道殺意。
玄陰宗山門那邊,有人正在看著他。
那人非常想要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