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那章一直修改到八點鐘發布,甚至發布之後還搶著改了幾處,從章節名到最後的幾句話,具體的就不說了。至於那章的結尾本來應該是雨停了三個字,那樣更符合這個故事以及井九的調性,平淡些且尋常些,縱是萬種風情也只是素胚勾勒,最終加了兩句關於雷的,是想著雖然俗氣了些,雷了些,但此處終是應有一聲驚雷。)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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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了,便不是下雨天。
這時候響起的雷聲,便是晴天霹靂。
人們如遭雷擊。
一個青山弟子心神恍惚,從飛劍上摔落下去,幸而被及時救了起來,才沒有摔死在石林里。
更多的人則是被震驚的無法言語,怔怔地看著廬下那個白衣年輕人。
還有很多人覺得自己是不是被這聲雷鳴震壞了耳朵,聽錯了?
雷聲還在高空里回蕩、盤旋,就像是巨大至極卻又無形的鳥在不停飛翔。
除此之外,青山諸峰沒有任何聲音,安靜到了極點。
卓如歲慣常耷拉著的眼皮,早就已經挑到了最高處,滿滿的全部是驚悚之意。
過南山等人也是震驚至極,如石像般站在原地。
雷一驚與幺松杉等年輕弟子的臉色通紅,眼神卻有些惘然。
不管是願意還是不願意,至少在這一刻,沒有人能接受這個事實。但下一刻,他們發現很多大人物竟是那樣的平靜……比如禪子,比如白真人,比如元騎鯨師伯,這讓他們心裡生出極其駭然的情緒,難道這一切都是真的?
景陽師叔祖不是已經飛升了嗎?為何還留在人間,而且怎麼變成了現在這個人?
面對天空落下的雷暴,人們的反應各不相同,有的會捂著腦袋到處躲,有的人會爬上屋頂喊下雨收衣服,有的人會拔出鞘中的劍指向天空,大喊一聲來戰,然後被劈成一棵焦樹。
元曲這時候就已經焦了,覺得自己的頭頂正在冒著青煙。
顧清低頭看著地面上摔成八瓣的汗珠,不知道有著怎樣的心情,有沒有想起以前最隱秘的那些猜測。
柳十歲站在布秋霄的身後,看著峰頂的井九,張著嘴完全說不出話來,根本不需要修閉口禪——他知道公子不簡單,甚至也有過極其荒唐的猜想,但終究當年沒敢繼續猜下去,誰知道現實竟是比那些猜想更加荒唐!
「原來你是景陽……」
南忘臉色蒼白,喃喃說道:「難怪會是這樣,但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像她這樣漸漸冷靜、清醒過來的人越來越多。
最近這些年,朝天大陸修行界一直在猜測井九是不是景陽真人的血脈,原因就是因為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太不可思議。
現在他們才明白過來,原來這才是最真實的答案。
為何井九的修行天賦好到這種程度?為何柳詞真人的遺詔要他做掌門?
因為他就是景陽真人啊!
……
……
那天的棋盤山也落了一場雷雨,閃電照亮了亭下的棋盤。
號稱棋道無雙的童顏,最終敗給了那個明顯剛開始學棋的青山弟子。
現在還珍藏在皇宮裡的殷血亂梅圖,代表著當年雪原道戰里,那個青山弟子一夜殺死了無數只雪國妖物。
天光峰腳下殘破的石林,見證了那個青山弟子連續擊敗數名兩忘峰強者,更是越境而戰,折斷了過南山的藍海劍。
不同人想起不同的畫面,然後最後落在青天鑒幻境里的不周山頂。
那個青山弟子向著天空與幻境規則斬出的那一劍,不就是破天?
他做的事情不就是飛升?
「上德峰之所以會為井九這個名字做證,是因為我很早便知道,他就是小師叔。」
元騎鯨看著方景天神情淡然說道:「你應該早就猜到了,何必今日非要逼問?」
這句話一出來,所有塵埃便落定。
……
……
井便是景,上九為陽。
井九便是景陽。
……
……
布秋霄看著廬下的井九,想著那年在朝歌城裡的談話,情緒有些複雜,感慨說道:「原來竟是真人當面。」
說完這句話,他隔空向著井九拜了下去,行了大禮。像布秋霄這樣做的人還有很多,比如早已站起身來的和國公與張遺愛,比如大澤與鏡宗的人們,懸鈴宗主陳雪梢坐在輪椅里,也恭謹欠身行禮。
向晚書等年輕一代的弟子,帶著仰慕與敬畏的神情看著井九。
何渭等人的眼裡滿是荒謬與不可置信的事情。
無論是輩份、天賦還是境界,景陽真人都是朝天大陸最高的那位。
所有人都以為他數十年前便飛升了,誰曾想居然還在人間!
除了早就猜到真相的白真人以及知道真相的禪子、元騎鯨,從始至終場間只有兩個人沒有任何反應。
白早微低著頭,風拂著青絲在眼前掠過,把峰頂的畫面與那個人虛化成很多畫面。
一滴淚珠在睫毛上凝著,沒有落下,因為睫毛沒有顫動。
早就知道的事情,依然傷心難過,但只能接受。
可還是很難過呢。
春風可以過白城,但難過六年的雪原。
美人可以過英雄,但難過海棠樹下。
還有一個沒有反應的是趙臘月。
她當然不會覺得難過,因為她一直在他身邊,一起做了很多事,早就已經猜到了他是誰,並且曾經試著問過。
井九沒有否認。
所以她這時候只是有些輕微的訝異,同時感到了輕鬆與解脫。
保有這個秘密,哪怕是與當事者一道,對誰來說都是壓力巨大的事情。
「你終於不想再隱瞞了嗎?」
她看著廬下的井九,在心裡想著。
只是你已經隱瞞了這麼多年,為何今日卻如此坦然地承認,而且如此隨意淡然?就像雪國女王在雪原里準備了幾萬年,終於帶著獸潮南下,準備一統朝天大陸,結果剛到白城就讓一個和尚拍死了……
終究有些錯愕,有些不解。
就算方景天有備而來,讓你無法繼續用井九的身份行走天下,但你完全可以給出別的解釋。
元騎鯨肯定會繼續替你遮掩,禪子也會幫你說話,為何……你就這樣承認了呢?
趙臘月想到一種可能,生出些憐惜。
果然還是倦了呢。
……
……
別的人不會像趙臘月這麼想,在他們看來,方景天明顯手裡有證據,井九並非朝歌城井宅的那個二兒子,那麼井九自然只能承認自己的身份,相反他們不理解的是另外一件事。
按照元騎鯨所言,方景天早就猜到了井九的真實身份,那他為何今天要逼著井九承認自己就是景陽真人?
如果他是為了青山掌門之位,想要說柳詞真人的遺詔里寫的是井九而不是景陽……那他自己就會變成一場笑話。
景陽真人要做青山掌門,哪裡需要什麼遺詔?
放眼青山乃至整個朝天大陸,誰敢不服?
方景天忽然望著地面笑了起來。
那處的地面沒有摔成八瓣的汗珠,睫前也沒有淚珠,只有天光峰頂見證了數萬年青山時光的石頭。
他的笑容里情緒有些複雜,帶著些自嘲,帶著些傷感,帶著些隱忍多年的快意。
「你是景陽……師叔?」
方景天抬起頭來,看著井九面無表情說道:「景陽師叔不是已經飛升了嗎?」
井九說道:「有些事情沒做完。」
這是果成寺里他對禪子說的答案。
方景天自然不會相信這個答案,隨著白眉揚起的笑意里嘲弄意味更加濃郁。
「即便失敗了,也依然如此雲淡風輕,始終就像是坐在雲頭的仙人。」
他看著井九說道:「從這方面來說,你與小師叔確實有些像。」
天光峰四周的人們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既然井九就是景陽真人,那他當然與景陽真人很像。
「也許扮演一個角色,扮演的時間太長,就會越來越像那個角色,卻往往連自己到底是誰都忘了。」
方景天看著井九平靜說道:「你是不是也忘了自己並不是景陽師叔,而是一把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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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章狗!呸!我自己先罵為敬。只是最近幾天精神不知道為什麼莫名低落,偏又遇著本書大高潮,實在是不敢往前突著寫,且寫且珍惜,慢慢寫,大家慢慢看,請不要罵我,我是個需要很多愛的人,得到的愛越多,寫的越好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