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首親衛隊的副隊長,大踏步走到戰俠歌面前,他突然試探的叫道:「戰俠歌?」
戰俠歌輕挑著眉毛,道:「嗯?」
「我知道你是戰俠歌!你就是那個號稱『密林之虎』和『沙漠之鷹』,在『藍盾』軍事競賽中,帶領中國特種部隊創造了一次次軍事奇蹟的超級戰鬥英雄!」
副隊長凝視著戰俠歌的雙眼,大聲道:「在舉行『藍盾』軍事競賽時,我一個普通遊客的身份,旁觀了戰俠歌先生你帶領中國特種部隊,創造出來的一個又一個奇蹟,我克拉拉愛默爾這一輩子眼高於頂,從來沒有輕易服過誰,但是看到了那支再你帶領下的中國部隊,我全身上下的內衣都被冷汗浸透了。當時,我只對自己說了一句話,這種人只能成為朋友,絕對不能成為敵人!我相信擁有這種想法的人,絕對不只我一個!」
戰俠歌還是無所謂的輕「嗯」了一聲,他戰俠歌這一輩子,玩過最凌厲的武器,面對過最可怕的敵人,一次次從死神的鐮刀下逃出生天,他的命就是從戰場上撿回來的,哪裡還會去在乎什麼虛名或者是別人毫無實際意義的尊敬與佩服?
戰俠歌仍然不動聲色的坐在那裡,任由那位自稱是克克拉愛默爾的元首親衛隊副隊長直挺挺的站在他的面前,面對全身帶著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只是將溫柔的目光,投注到雅潔兒臉上的戰俠歌,克克拉愛默爾只能閉上了嘴巴,兩個人之間,突然陷入了一種近乎尷尬的平靜。
但是在教堂內外,卻絕不平靜。
三十多名全幅武裝的元首親衛隊士兵,迅速搶佔了這間教堂的各個制高點。這是一所中古世紀,殖民者建立的石制建築,可能是為了防止當地土著暴動,整個大教堂,根本就是一個堅固的,可以抵禦重兵反覆衝擊的小型石制城堡!在這座石制城堡上,到處都可以看到視野良好,又能為人提供有效防護的瞭望孔和弓弩兵專用的射擊孔。
經過幾百年的風雨歷程,這一座石制城堡現在依然堅固如昔,那沉穩而厚重帶著點點綠斑的石牆,似乎在默默的向每一個從它身邊經過的人敘述它曾經的往事和輝煌,更在告訴每一個試圖攻陷它的人,必須要付出的可怕代價。
這是一座擁有歷史代表性,就算動用重武器,都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摧毀的准軍事建築。如果說當時這座佛羅伽西亞最大的教堂里,奉養了教會私自組建的職業軍隊,這就是一座不折不扣的軍營!
面對這樣一個想要攻陷,就必須要付出巨大代價的戰爭堡壘,人數已經超過兩千人的叛軍和暴徒,把整個城堡圍得水泄不通,但是他們卻沒有輕易發起進攻。反正目標已經是他們的籠中之鳥,反正元首已經和忠實於自己的軍隊脫離了聯繫,時間越向後拖,只會向對他們這些叛軍越有利的方向發展。
隨著時間一秒秒的滑過,已經據守在城堡各個戰略位置上的元首親衛隊士兵,眼睜睜的看著越來越多的叛軍和暴徒集結到這座城堡的周圍,眼睜睜的看著叛軍在正對著城堡大門的位置,用推翻的汽車和一些從居民家裡找到的毛毯之類的東西,上面再鋪上一層泥沙,建成了一個簡易卻絕對有效的防禦陣地。在架上了十幾挺輕機槍和兩挺重機槍後,已經徹底切斷了他們通過大門向外發起突襲,獲得勝利的可能。
面對在短短的三十幾分鐘時間裡,人數就超過三千之眾的叛軍和暴徒,防守在城堡里的三十多名元首親衛隊士兵面面相覷,他們不由自主的將目光,一起投到了副隊長克拉拉愛默爾的身上。克克拉愛默爾卻沒有對他們下達任何指示,他只是筆挺的站在戰俠歌面前,可是在這個時候,戰俠歌竟然緩緩閉上了他的雙眼,徹底將克拉拉愛默爾排除在自己的視線之外。
「砰!」
克拉拉愛默爾竟然雙膝一曲,重重跪倒在戰俠歌面前,他瞪圓了眼睛,叫道:「元首府突然遭到大批武裝暴徒進攻,我們還沒有搞明白是怎麼回事,就損失了一多半兄弟,隊長為了讓我們順利將元首帶出來,已經為國捐軀。我們現在就是一支已經被人打殘了,還不知道自己究竟輸在哪裡的敗軍!我不怕死,我們這裡的每一個兄弟都不怕死,可是我們最害怕的,就是自己拼上了這條爛命,也沒有辦法完成任務,保護元首的安全啊!」
「我知道中國不想捲入其他國家的內戰的中立立場,可是戰俠歌先生,請你睜大眼睛看清楚了,這哪裡是什麼內戰,他們純粹就是一群狼,一群連最基本的人性都被徹底泯滅的惡魔啊!我們怎麼能讓自己的家園落到這種人的手裡,我們又怎麼讓最愛戴的元首,落到他們的手裡?!」
克拉拉愛默爾的腦袋一低,重重磕在戰俠歌面前堅硬的石板上,在「咚咚」有聲中,鮮血從他額頭上迅速滲出來,轉眼間就流遍了克拉拉愛默爾的臉頰,在這個時候,克拉拉愛默爾看起來就象是一個剛剛從十八層血池地獄裡鑽出來的厲鬼,他臉上沾滿鮮血的肌肉不停的顫動,他揚著臉,嘶聲叫道:「求求你了,看在人道立場的份上,在面對這群恐怖份子的戰鬥中,請你幫幫我們吧!」
戰俠歌還是沒有睜開雙眼,望著懷裡抱著雅潔兒坐在那裡,整個人就猶如一尊沒有任何生命的石像般,沒有絲毫情緒波動的戰俠歌,克拉拉愛默爾只覺得一陣氣餒。但是克拉拉愛默爾非常清楚自己的能力極限,在這種四面楚歌被敵人逼上絕路的情況下,他這位元首親衛隊的副隊長,已經無力回來,戰俠歌已經是他們唯一的希望!
所有元首親衛隊士兵,都凝望著為了保護元首,而向戰俠歌曲膝下跪的副隊長克拉拉愛默爾,再看看就象是一個死人般坐在那裡,對副隊長的請求愛理不理,態度無理到極點的戰俠歌,所有人的呼吸都猛的粗重起來。在他們血紅色的雙眼和粗重的喘息聲中,一股壓抑而沉重的氣息,緩緩從在場每一位元首親衛隊士兵的身上揚起。
直到這個時候,戰俠歌才慢慢睜開了雙眼,他看了看就跪在自己面前的克拉拉愛默爾,沉聲道:「你和你的兄弟,還行,起來吧。想流血,一會你有的是機會!」
克拉拉愛默爾又驚又喜,他答應了一聲,迅速從地上爬起來,粗枝大葉的用衣袖把自己臉上的鮮血一抹。這個看起來年齡怎麼也要有三十五六,個頭比戰俠歌還要高出幾公分,又長得虎背熊腰的元首親衛隊副隊長,竟然咧開嘴,對著戰俠歌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看起來居然有種說不出來的可愛。擺明了就是那種忠心耿耿,驍勇善戰,卻謀略不足的悍將型人才。
戰俠歌伸手接過克拉拉愛默爾手裡的步話機,用英語道:「所有人聽好了,我叫戰俠歌,從這一刻開始,你們這群童子軍由我接手指揮。我對你們只有兩個最簡單的要求。第一,聽從命令;第二,不許當逃兵!違反這兩點的人,我會親手把他槍斃!聽清楚了沒有?」
所有知道戰俠歌身份的元首親衛隊士兵一起放聲應喝,在這種四面楚歌孤立無援的環境中,這一批忠心耿耿的軍人,因為戰俠歌的加入,士氣總算略略有所回升。戰俠歌這位臨時外援隊長大踏步走到佛羅伽西亞元首面前,向元首敬了一個軍禮後,直接面對跟在元首身邊的幾名身穿便裝的工作人員,道:「現在處於非常時期,除了元首本人之外,你們所有人都被我臨時徵召入伍,隨時聽候我的調遣,我剛才的兩點要求,同樣會應用到你們身上。現在我需要一個口齒伶俐,善長談判,又能臨危不懼的志願者,去執行一個危險但是必須完成的重要任務!」
幾名跟在元首身邊,稱得上心腹的工作人員面面相覷,最後總算有一名工作人員當著元首的面,鼓足勇氣舉起了右手。
「很好,我就喜歡有勇氣,敢於承擔責任的男人,我相信只要你和元首可以化解這場危機,你一定會得到更能發展自己特長的舞台!」
戰俠歌先給那位雖然主動報名卻臉色蒼白的工作人員塞了幾顆紅棗,為他展望了一下也許根本就不會再出現的美好未來,然後伸手抱住那名工作人員的肩膀,一邊走一邊道:「你的任務很簡單,開空頭支票替元首簽定不合理條約也好;對著外面那些叛軍、暴徒們下跪求饒裝瘋賣傻也好;用『神愛世人』的寬大胸懷,感動外面那些叛軍、暴徒們,讓他們能夠主動放下手中的屠刀也好,總之,你要用談判的方式,給我們爭取至少一小時的時間!」
那位工作人員臉色越來越蒼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戰俠歌已經在他的手裡塞了一根三尺多長,上面還纏了一塊白布的小木棍。
「放心,叛軍和暴徒也是人,他們中間怎麼也有會講道理的人,只要你態度謙虛點,謹慎點,表情可憐一點,一切都會過去的……開門!」
當那位工作人員終於明白,戰俠歌那句話最後兩個字的真正含意時,教堂那兩扇用肩扛式火箭炮也不一定能轟開的大門,被兩名元首親衛隊士兵拉開了一條一尺多寬的縫隙,戰俠歌先抓著那位工作人員的右手,讓他把手裡的白旗探到門外,用力晃了那麼兩晃後,用力一推,就將那位可憐的工作人員推到了門外。
「嘩啦……」
上千枝自動步槍一起對準了那位被戰俠歌狠心推到門外的工作人員,那位工作人員面對眼前那幾乎連成一片的,黑洞洞的槍口,他真的嚇呆了,他拚命晃動手中的小白旗,用公鴨打鳴般的顫聲,叫道:「別……開……槍!我是來談判的!」
「砰!砰!」
在輕脆的槍聲中,兩發子彈打到了教堂堅硬的金屬大門上,濺出兩朵火星。那位手裡還在拚命搖晃小白旗的工作人員,在這個時候突然展現出類似於職業軍人的敏捷身手,整個人猛的趴到了地上。但是在這種情況下,這位工作人員仍然本能的將手裡的小白旗豎在頭頂,不停的晃動,看他的樣子,真是說不出來的可憐。
戰俠歌站在重新關閉的大門後面,先為那位可憐的工作人員,在心裡喊了一聲「撒旦大哥保佑」,然後迎著所有人怪異到極點的目光,聳著自己的肩膀道:「現在我們只需要硬頂住叛軍一小時的猛烈攻擊,就可以挨到天黑了。嗯……連午飯都沒有吃,別說到現在我還是真感到有些餓了,反正那位志願者也能為我們爭取到一個小時的美好時光,不如我們大家一起共進晚餐吧。」
不管是元首,元首身邊的工作人員,還是元首親衛隊的軍人,包括雅潔兒在內,一群人都面面相覷。
教堂里當然有自己附屬的內部餐廳,而且伙食還不錯,只是幾分鐘時間,在可以容納二十多個人一起進餐的長條餐桌上,就擺滿了麵包、鮮牛奶、烤魚片、酸黃瓜和佛羅伽西亞最著名的魚子醬。可能是考慮到一旦叛軍和暴徒衝進教堂,這裡所有的東西都被慘遭洗劫的結局,神父甚至大方的拿出了他自己珍藏的幾瓶紅酒。
戰俠歌和元首各坐在長條餐桌的一端,在他們中間,坐著分成兩批,輪流吃飯的元首親衛隊士兵,戰俠歌抓起夾著烤魚片的麵包大嚼,他一邊看著攤在餐桌上那份擁有幾百年歷史,已經殘缺不全,畫著城堡建築圖的羊皮卷,一邊用含糊不清的聲音,對身邊的一位親衛隊士兵問道:「你很緊張?」
那個親衛隊的士兵,正在用一把餐刀,努力的切割擺在桌子上的麵包。他已經在那個可憐的麵包上面反反覆復的划了十幾刀,把一塊好好的麵包劃得支離破碎,但是卻硬是沒有切下一塊完整的麵包片,聽到戰俠歌的詢問,那名士兵脹紅了臉,咬著嘴唇用力搖了搖頭。
「這頓晚飯不合你的口味?」
士兵略略一遲疑,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也是,麵包是冷的,酸黃瓜是冷的,魚子醬是冷的,就連我們神父端出來的湯,也是他們中午喝盛下的。」戰俠歌站起來,微笑道:「這樣吧,反正還有時間,不如我給大家炒上幾個地道的中國菜,請大家一起品嘗一下!兄弟們一起來吧,正好都給我當個幫手。千萬不要小看我的手藝,在我加入軍隊之前,可是在大排檔里,給別人打過臨時工呢!」
將近二十個人一起涌廚房,本來還算寬敞的廚房,立刻顯得狹小起來,一群人元首親衛隊的士兵,大眼瞪著小眼的看著戰俠歌戴上圍裙,煞有其事的支起了別有風味,用一整塊原木製成的案板,在菜刀與案板發出的「當、當」聲響中,不一會案板上的土豆片和牛肉丁,就堆成了一座小山,這種純熟的刀工,就連雅潔兒都得甘拜下風。
牛肉丁和土豆片還在大鍋里不斷攪動的時候,那些傻傻站在周圍,看著戰俠歌做菜,只覺得心裡英雄偶像形象破滅的元首親衛隊士兵們,都開始用力狠狠吸自己的鼻子。
在戰俠歌的隨口指示下,一群人剝蒜的剝蒜,拍黃瓜的拍黃瓜,炒干辣椒的炒辣椒,一時間廚房裡突然熱鬧起來。在鍋碗瓢盆叮叮噹噹的聲響中,一盤盤熱氣騰騰的菜肴,流水般的從廚房裡傳到餐桌上。當戰俠歌用圍裙擦著手從廚房裡走出來的時候,已經有不少人的嘴裡,都在偷偷嚼著什麼。
所有人重新坐回坐位上的時候,雖然前前後後只相差了不到三十分鐘,但是餐桌上的氣氛已經和剛才完全不同。戰俠歌這樣一個陌生人,突然接管整支部隊帶來的緊張與排斥感,竟然用幾盤菜就一排而空。克拉拉特默爾望著帶著一臉淡然微笑,和大家一起舉起酒杯的戰俠歌,心中想道:「這大概,就是真正的領導魅力了吧?」
「喂,」戰俠歌輕輕晃動著手中的酒杯,望著身邊那個剛才試圖用餐刀把麵包千刀萬剮,現在又用叉子紮起一塊土豆片,一直傻傻的盯著,就是不送進嘴裡的士兵,問道:「菜不合胃口?」
「不,這還是我第一次吃中國菜,味道真的很棒!我只是突然發現,您切的每一塊馬玲薯片,薄厚都驚人的相同,幾乎就象是用尺子量著切下去的一樣。」那位士兵望著戰俠歌,道:「我知道如果手法熟練的話,想做到這一點也並不算困難,但是我真的無法理解,為什麼在這種情況下,您的雙手還能這麼穩定,難道您一點也不害怕嗎?」
「害怕?」
聽到這個問題,戰俠歌真的笑了,他洒然道:「我當然怕!我又沒有活夠,我當然怕死,也許我比你們每一個人都更怕死。可是怕死,怕得兩手發顫,能讓我躲過註定要面對的戰鬥嗎?能讓我挨了一顆子彈後,少流血嗎?除了讓我肌肉不停做小輻度劇烈運動,迅速消耗體能,影響我的射擊精確度外,還能有什麼好處?所以,早在五年之前,我就學會了讓自己直接面對恐懼的方法。」
「我每次在註定要面對危險的時候,都會對自己說上一百遍,我他媽的好怕啊,怕得我兩隻手都不會發顫了,怕得我兩隻手怎麼比平時更靈活了,怕得我耳朵更敏銳了,怕得我眼睛更尖了……」
迎著餐桌上那些年輕士兵好奇的目光,戰俠歌微笑道:「結果我就是用這種自欺欺人的方法,騙得自己的身體,在一旦確定我開始害怕後,雙手就比會比平時更穩定,反應比平進更敏捷,我實話告訴你們,我在部隊里最好的射擊、格鬥、體能記錄,都是我在害怕的情況下,留下的。」
戰俠歌用筷子掂起一小塊牛肉丁,把它送進嘴裡,一邊有滋有味的品嘗,一邊對自己剛才說的話題,做出了最後的總結:「所以我喜歡自己害怕,因為我知道,害怕對我而言,也是一種力量,一種可以逼著我打破自己的極限,去創造奇蹟的強大壓迫性力量!」
餐廳里一片寂靜,無論是元首親衛隊的軍人,還是中國大使館派出來營救戰俠歌的軍人,看著戰俠歌的目光中,除了尊敬,還是尊敬。
這一頓飯吃完的時候,無論是坐在餐桌上的元首親衛隊士兵,還是那些據守在各個戰略位置上,通過步話機聽到戰俠歌所有話的士兵,都心悅誠服的接受了戰俠歌這樣一個突然出現的臨時領袖。有一個士兵說的一句話,道出了大部分人的心聲,「能跟在這樣一個英雄的身後去作戰,就算是註定失敗,註定要戰死,我也能死得轟轟烈烈!」
但是最敬佩戰俠歌的,還是副隊長克拉拉特默爾。在這頓晚餐結束後,戰俠歌趁著還有五分鐘時間,把他留下開了一個短暫的軍事會議。看著戰俠歌隨手就在白紙上畫下了這座城堡的地形圖,克拉拉特默爾才知道,戰俠歌竟然能在餐桌上一邊激勵起他們這支剛剛飽嘗敗績,又失去隊的部隊士兵,一邊仔細讀完了那份羊皮卷上的建築地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