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可告訴你們,那上京城啊,那大得很!就靠腳走啊,哪怕是走上幾天幾夜都沒走完呢!!」
「你們知道那上京城的路有多大嗎?我告訴你們吧,二十多輛馬車並排跑都有剩呢!」
「還有啊,那上京城窯子里的姑娘啊,嘖嘖嘖,別說模樣了,光喊上一聲,渾身的骨頭都得酥。」
「那傢伙,別說上京城的人啊,天天跟過年吃的跟過年一樣,就是路邊養得狗都有肉吃!」
牛心村村頭的大樹之下,端著飯碗的狗娃一臉得意坐在大石頭上,向著四周的其他沒見識的佃戶,繪聲繪色的吹噓著前段時間自己在上京城內的見聞。
這些人一輩子基本上都沒出過村子百里地,自然是沒見過世面的,頓時被狗娃哄得一愣一愣的,碗里的飯都顧不上吃了,在腦海中暢想著狗娃口中的上京城。
而面對著這些人的陣陣驚呼聲,狗娃顯得非常地受用,心中的優越感油然而生。
緊接著狗娃如同出征大將軍一樣,大手一揮,「哼,要說啊,那上京城也就那樣,我都瞧不上,真論氣派起來,那還得是皇帝住的皇宮!」
「那傢伙,那柱子屋頂上都鑲金邊,地上踩得都是玉石,你們想想吧,這得多值錢吧。」
「嘿!那種地方別人可進不去,可是我進去過!知道為啥嗎?」
「之前那傻大個知道吧?就是咱們的牛心村的鄉兵頭頭,如今啊,他可是大梁皇帝了。」
「別忘了,他可是我師兄,那我曹操怎麼也算是皇親國戚了吧?」
「哼!豈有此理,當真是越說越離譜了!」一旁偷聽的吳夫子實在是聽不下去了。
對於吳夫子來說,那高高在上的天子是絕對不能被褻瀆的。
萬一將來自己高中了,那殿試之後,那自己可就是天子的弟子。
「你小子,嘴上把點門吧!這也就是在這裡能說,你這要是被當差的聽到,砍了你的頭!」
「哎~!你這個教書匠,真以為肚子里有點墨水,就什麼都知道了,你懂個屁!」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你這個豎子!以後別進我的私塾!」
「呵,笑話了,你曹操大爺什麼時候進去過,你求我去我都不去。」
眼看著兩人架勢愈演愈烈,旁邊的人連忙勸架,終究是沒有打起來。
「哎,狗娃,你師兄都是皇帝了,上京城還那麼好,你回來幹啥?」
坐在那裡的狗娃扒了一口飯,一臉不屑地說道:「高志堅當時就求著我,讓我住那裡陪他,說上京城太大,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可我是那麼忘本的人嗎?當時我就跟那傻子說了,傻子啊,別怪師弟我淡泊名利,別說你是皇帝,哪怕你是天上的神仙,那我曹操想不去那就不去!」
看到四周的敬佩的目光,狗娃臉上露出一絲得意,他其實早就看明白了。
自己這模樣的人,哪怕住在上京城,也會被人明裡暗裡的嫌棄,被人瞧不起,狗娃自己很清楚,跟正常人比,他們就是異類。
自己臉皮厚沒事,可自己女兒等長大些,肯定會被人遠遠的扔石頭,被人在背地裡傳閑話。
既然如此,那自己幹嘛還要舔個臉往上趕。
趙五跟小滿同樣沒有留在上京城的意思,狗娃覺得他們的想法應該是跟自己一樣的。
至少這牛心村內,是他們這些天殘地缺的地盤,沒人敢看不起自己。
在佃戶面前吹了一大堆的牛,心情十分舒坦的狗娃拿著空碗溜溜達達的就往白家大院走去。
剛走進院門,就看到嘴角帶著油水的呂秀才從裡面出來。「秀才,早啊,吃了嗎?」
呂秀才看對方混不吝的樣子,眼中充滿著鄙夷,這傢伙真是不求上進,一有空就跑去跟別人吹牛,遲早有一點要被自己遠遠地甩在後面。
等自己成為師父一樣的高人,這小子就等著後悔去吧!
見秀才不理會自己,狗娃也不惱,哼著小曲剛走進到大堂。
剛一進來,就看到楊小孩跟他那大媳婦正在收拾碗筷了。
過了一年,楊小孩又往上躥一個個頭,興許是牛心村伙食好,狗娃發現,現在楊小孩長得跟狗娃差不多高了,而且模樣也越發的精神。
狗娃把碗筷往桌子上一丟。「咋樣啊?傻子還沒幫你找到爹娘啊?」
楊小孩搖了搖頭,「那太監讓我回去等,等找到了就派人來知會我,興許有點慢吧。」
「找兩個人這麼長時間都沒有找到,看來這皇帝也不是很厲害嘛。」狗娃得意的說完,背著手溜溜達達地離開了。
等狗娃走了之後,一旁的梨臉女人看著一旁的楊小孩。「沒事,別心急,總會找到的。」
「嗯,我不急。」楊小孩剛說著,就忽然感覺到一雙手從後面伸過來,把自己摟進軟綿綿的懷裡。
楊小孩一陣掙扎,總算是掙脫開來,他先是有些心虛的抬頭看了看天花板,緊接著面紅耳赤的對著眼前的女人說道:「你幹什麼呢!李師兄他可在樓上呢!」
女人看著眼前的少年郎憨笑著。「別不好意思嘛,再說了我又沒幹啥啊。」
楊小孩瞪了他一眼,懶得理會對方的話,抱起堆滿碗筷的木頭就向著伙房走去。
「你這是幹啥啊,我不是你媳婦嘛。」女人提著泔水桶跟著他也往著伙房趕去。
「不是!我從來沒說你是我媳婦!」
楊小孩把碗筷扔進正在煮著菜幫子的鍋里,飛快且熟練地洗了起來。
洗了半天,楊小孩感覺到過於安靜了,等他一回頭,就看到那女人依靠著伙房的大門,默默地流著淚。
「你是不是嫌棄我了?嫌棄我是從土匪窩裡撈出來的?你要嫌棄我了你就說,我不耽誤你。」
面對這一幕,楊小孩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他只是本能地不想讓眼前的女人傷心。
「不……不是,我就是不懂……我就是不知道怎麼做。」
這女人帶著淚水的臉蛋頓時一笑,她用手往自己臉上一抹,往伙房一走,隨手就把門給帶上了。「沒事,不懂沒事,我教你,我啥都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