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頭
「先皇后暴死宮中,他這個做丈夫的,不聞不問,連陵寢都沒有,也不提為皇后報仇之事,不是他殺的,也定是他默許的!」
「你忘記了那個流言,」秦長歌淡淡道:「這個流言絕非空穴來風,假如,蕭玦深信了那個『皇后死遁』的說法,那他就是個被妻子拋棄的男人,這對帝皇的尊嚴,是莫大的打擊,他為什麼還要報那個莫須有的仇?」
看著默然的祁繁,她又道:「眼下的諸多事端,看來紛繁複雜,其實只要理清了,左右也不過就那些人罷了----想殺掉先皇后,又豈是常人能為?」
她微微嘆息,「無論是金弩暗藏的機關,還是我今日在熾焰幫總壇遇險,都說明,在暗處,有一處強大的勢力,時刻對我們虎視眈眈,這個我們,未必就是蕭玦,凰盟,或熾焰單個一體,也許,我們都在其中,都因為觸動了某方利益都受到暗襲----這是很強大的力量,我們需要小心。」
「如果我們真的處於對方監視下,為何我們還能平安度過三年,將溶溶安全撫養長大。」容嘯天不服氣。
「我說了,對方的視線點,也許未必就是直指凰盟,它指向的,也許只是所有可能觸及它利益的群體,凰盟三年來韜光養晦,不過是一普通商戶,未必能進入它的視線,但一旦凰盟有所動作,牽一髮而動全身,就難免為人所察覺。」
秦長歌緩緩踱步,道:「剛才我看了下路引----別的倒罷了,隴西大豪安飛青,在事後第二天出城,你們查過沒有?」
「查過,他之前一直盤桓在郢都,出城是因為他的老母傳信說病重,他在郢都趕著買了一批東燕出產的藥材便趕著回去了,而他老母確實生病,我們悄悄查過。」
「生的什麼病?」
「腹膨。」
「購得何葯?」
「萊菔子、木香、檳榔、枳殼、青皮、甘草,何首烏,盾葉鬼臼,這藥方沒問題。」
「你很精細,記性也好,」想了想,秦長歌微笑,「可惜精細太過了並不好,容易走岔注意力,弄錯方向--這些葯是沒問題,可是你不覺得,大老遠的從郢都買這些很普通的葯回去是很奇怪的事嗎?難道隴西沒藥草就等他的葯去治?是的,隴西沒有東燕特產的何首烏,可是偏偏何首烏是這個藥方里,最可有可無的物事。」
祁繁一怔,喃喃道:「何首烏解毒消癰,潤腸通便。用於瘰癘瘡癰,腸燥腎氣不行,是最合適的啊。」
「是沒問題,但是和前面的葯合起來就很有問題,其實只要前面幾種藥草煎服,便有奇效,既然開出這個藥方,就說明是行家,行家不會多此一舉的添上收斂一葯的何首烏,那麼是誰添的?當然是那個想將『送葯回家』這個借口掩飾得更為合理的安飛青自己--畢竟大老遠的巴巴的送甘草回去,誰也不信的。」
「去查他,」秦長歌將路引一推,「就是他了。」
祁繁接下,想了想,笑道:「明姑娘好厲害的眼光。」
秦長歌一笑,道:「其實我取了巧----你看這藥丸。」
她取出先前自那刺客口中掏出的毒藥,掰開一聞,道,「我聞到這藥丸里有熟悉的藥草味道,楓前花,甘遂,都是生在隴西之地的藥物,所以才特別注意了安飛青而已。」
「那個刺客,熾焰一定也在查,」秦長歌笑笑,「我留下了藥丸沒給素玄,是想看看他們的本事,素玄如果找不到頭緒,那麼熾焰這個盟友不要也罷,反而礙事。」
毫無疑問,素玄大舉南來,搶做皇商,是為了替自己這個恩人報仇來了,雖然沒能想起來自己到底對他有何恩惠,但素玄的心思總算瞭然,只是查明真相,有時未必人多便有用,尤其熾焰樹大招風目標明顯,真要夾纏在一起,反可能處處牽絆,令凰盟也牽連暴露,秦長歌素來謹慎,在熾焰沒展示出可以為她所用的實力之前,她才不管人家心意如何,寧可謝絕好意的。
「好吧,該做的事,先去做著,線索多了,總有理到線頭的時候,」秦長歌敲敲桌子,道:「該把楚非歡的事情,說個明白了。」
說到楚非歡,容嘯天立即面有怒色,重重道:「一個死掉的人,又是叛徒,何必再問!」
「嘯天!」祁繁一喝,容嘯天翻翻白眼,也知道自己語氣不佳,悻悻的閉了口。
秦長歌並不生氣,只溫柔而堅定的道:「我聽先皇后說過,楚非歡其人雖然冷漠少言,心性高傲,但絕非奸佞小人,皇后乍死,他就背叛,實在可疑。」
「明姑娘,」祁繁皺眉道:「楚非歡是我們凰盟三傑之一,雖說和我等不大親近,但也算是兄弟,若非有確鑿證據指向他,我等怎會對他下殺手?所謂眼見為實,我們親眼見的,想必不會有假。」
眼見便一定為實么?秦長歌微笑,你是沒見過後世的視頻剪輯技術呢,鬼都可以假造,何況是人。
「那麼,你們見到什麼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