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嫁」
秦長歌一身男裝,易容成黑膚粗眉的男子,牽著蕭包子的手,站在車水馬龍的東安大街上,齊齊仰頭看著雕金飾藻的高大正門上,金光燦爛的「趙王府」三個大字。
「嘩----」蕭包子啃手指,滿臉艷羨,「這麼大的字----比我還高----該多少金子啊----能不能刮點下來?」
「哦,」秦長歌一點也不意外的答:「等你學了武功,會飛了,你去刮就是了。」
「武功……」蕭包子沮喪,「我想找武功第一的人學。」
「素幫主就是啊,」秦長歌詫異的看他,「我說溶溶,你不是愛西梁愛武功愛娘親的嘛,武功還排在娘親前面,素幫主那麼個金光燦燦的天下第一在你面前,你為什麼不哭著喊著要拜師?」
「還不是因為你----」蕭包子哀怨,「我當然知道他武功好人厲害,可是我每次看見他對著你笑我就生氣,生氣影響我拜師的興趣。」
秦長歌回頭看他,挑高一邊眉毛,「我說溶溶,你不會有戀母癖吧?你不會將來萬一我嫁人了,你去操刀殺你的便宜老爹吧?」
「你嫁人?」蕭包子尖叫,「嫁誰?誰?誰?那個素幫主?還是那個娘娘腔?誰?」
他團團亂轉,怒氣衝天,「不行----都不是好人!」
仰首向天,秦長歌默默哀嘆,包子卻突然撲過來,扒著她的腿神秘兮兮道:「我覺得吧,如果你一定要嫁,你嫁上次我們遇見的那個叔叔好了,就是腿不好,後來我送他個玉鎖片的那個。」
「嗄?」秦長歌眨眨眼睛,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包子的眼光,好特別哦……
「你不要嫌貧愛富啊,」包子指控,「那個叔叔其實很不錯的,你離得遠看不見,我看見他的眼睛,很漂亮!」
「眼睛漂亮就是好人了?」秦長歌好奇的看著蕭包子,「我記得玉王爺的眼睛也很漂亮,勾魂呢。」
「他!」蕭包子嗤之以鼻,「不同不同。」
「什麼不同?」
咬牙歪頭想了半日,蕭包子最終頹然放棄,「我說不出來,反正不同……」
秦長歌不理他,看了看不遠處的四季春,突然道:「那天祁衡捂著鼻子回來,是你乾的吧?」
蕭包子笑嘻嘻眨眼睛,「不是你教的么,那個粥,我教給大廚做了,他還不相信,我說你做這個,衡大爺最愛吃,一定會賞你,他就做了。」
他笑得宛如偷到雞的狐狸,「那天那個曲子唱的好的宛翠姑娘又在衡叔叔桌子前唱,衡叔叔一邊喝粥一邊聽,還說今天這粥口味特別,賞了大廚銀子,然後----他就流鼻血了,店裡的人轟的一聲笑瘋了,宛翠姑娘臉紅得象塊大紅布,哈哈,衡叔叔這個臉丟大了,最起碼一個月不敢去喝粥……哈哈……」
無良母子相視微笑,笑得那是一模一樣。
帶著兒子,秦長歌大步向趙王府----偏門進發。
趙王府廣納天下才傑之士,門下清客三千,不論門第,只要清白出身有德有才之士,都可為王府延為上賓,因此,常有落魄飽學之士投奔而來,為了表示雅納人才的誠意,也為了有序管理防止有人混水摸魚,蕭琛在王府邊門專設了幾間偏堂,有專人進行登記考校,實在不學無術的,別說王府,便是這幾間偏堂,也是過不去的。
秦長歌本想來府中做下人,又覺得下人未必能接觸到蕭琛,倒是門下清客,聽說常得到蕭琛另眼看待,是以改了主意,至於蕭包子為什麼會出現----因為他死活不肯放秦長歌走,堅決要和娘一起上刀山下火海----秦長歌很懷疑,上刀山下火海是假,跟著娘好玩又刺激才是真。
兩人大搖大擺的進了偏堂,遠遠聽見一堆人在大肆談笑,有個尖利嗓子道:「鄞成公主那個駙馬爺,生得粉團兒似的,那時我見過一次,當時就說好兔兒爺的資質!你們看看,我眼光沒錯吧?西府大街公主府,養了一窩兔子!」
哄堂大笑,有人怪聲怪氣吟道:「一溪幽澗芳草潤,兩團玉蒲瓊柱滑----這其間的妙處,東方兄你這輩子是別想的啰。」
又是一陣放肆的大笑,秦長歌皺了皺眉,心道這些所謂的飽學士子,論人陰私也罷了,還出語下作,蕭琛養得他們太舒服了,真該打發到玄天門去修城牆,累得要死要活就沒力氣飽暖思淫慾了。
卻聽大笑聲里忽有一人冷冷道:「無恥之尤!」
笑聲突止,如被利刃齊齊切斷,寂靜里有種無言的尷尬。
偏偏還有人在一片寂靜中好純潔好無辜好清晰好奶聲奶氣的問:「爹,什麼是兔兒爺啊。」
「哦,兔子他爺。」
「兔子他爺養一窩兔子?」
「對啊,」秦長歌笑眯眯的彎腰摸兒子大頭,誇讚他非常及時的好學不倦,「告訴你一個哲理,關於兔子的----養著不如瞅著,瞅著不如偷著,偷得著不如偷不著!」
…………
這回的沉默簡直可以說是死寂了。
半晌有人蹬蹬蹬衝出來,一眼看見門前的兩人,一怔之後罵道:「哪裡來的小子,找死么?敢在趙王府門前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