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春
石室內,花紋繁複的翠玉小鼎中燃起瑞腦香,那是六國間奉為珍品的名香,據說,有助眠安神補腦壯陽功效。
尤其最後一種功效,使之身價百倍,素來為六國豪族趨之若鶩。
秦長歌人在白淵臂彎,手抵著他胸膛,白淵身上混合柏葉和松針的疏淡香氣一陣陣傳來,他俯首注視秦長歌的表情春風無限,眼神卻平靜如腳下凝玉一般的湖水。
這個男人……他心裡想的到底是什麼?秦長歌素來很擅長洞察人心,然而對著白淵,只覺得如同面對流動的風翻卷的雲,變幻無定蹤跡難尋,他的親昵帶著淡漠,他的溫柔深藏陰冷,他攬人入懷的姿勢無比溫存,懷抱卻空漠寂然彷彿那只是一座空城。
這個權傾天下,隻手遮天,等於擁有整個東燕國度的男人,他為何還會寂寞?
青玉貝殼油燈里燈火黝黯,映得石室內影影綽綽,氣氛迷離,相擁的男女,以一種曖昧的姿,各自揣著各自的思緒。
暗黑里秦長歌眸子閃閃發亮,在白淵微笑著將她攬得更緊了些時並不抗拒,甚至還向他很羞澀的笑了笑。
隨即很忸怩的低低道:「人家……今晚不成。」
「唔?」
「那個……那個……」秦長歌眼波流動,欲語還休。
白淵眼神一閃,笑道:「這麼巧?哦不對,這麼不巧?」
「你不信么?」秦長歌坦然將手一張,「那麼,你來檢查吧。」
白淵愕然……這是女子會說的話?天下有這般厚顏的女子?
秦長歌面不改色,「反正咱們遲早要洞房,反正遲早我都是你的人,早被你看遲被你看都一樣,我這人不喜歡被人誤會,夫君,良人,如果你不怕撞紅忌諱的話,你儘管來吧。」
她嬌笑著撲入白淵懷中。
白淵一伸手扶住她的肩,他的神情已經恢復了正常,微笑看著秦長歌,道:「既如此,也不必急在一時,我的妾本來便不當同尋常人家納妾,這山地湖底野合,終究委屈了你,還是等回國,八抬大轎風光娶你過門,給你一個不下於正室的洞房花燭吧。」
秦長歌嫣然道:「那是夫君愛重妾身,妾身謝了……對了,至今不知夫君大名,著實失禮,還有,你我即有姻緣之約,那麼到底回哪國,夫君可否告知?」
「我名……陳淵,至於回國,是回東燕。」
「陳?耳東之陳,還是成敗之成?」秦長歌抬頭笑問。
那雙月光滿海意象無限的雙眸,突然光芒一斂又盛,宛如滄海之上,突起長風,掀起碧浪千頃,遮住了那光華明燦的月色,卻是一起又滅,瞬間浪靜風平,而明月如故。
他淡淡道:「陳姓是我東燕大姓,你夫君我尤其是此族靈魂人物,你記住了,將來回國,可不能太失身份。」
秦長歌極其乖巧的應了,白淵牽著她的手邁向石榻,笑道:「床只有一張,縱然不行夫妻之禮,同榻而眠卻是不能免,來吧。」
秦長歌溫柔婉孌的謙讓,「夫君先請,妾身睡在床邊便可以了,有什麼端茶倒水的,也方便侍候。」
「你真是可人兒,」白淵手一伸,雙臂張開,「來。」
秦長歌怔了怔,白淵挑眉對她望了望,又對自己衣服示意。
秦長歌這才想起白淵國師大人是在等她這個「小妾」服侍寬衣。
啊……睿懿級別的寬衣待遇,白淵你一定會折壽!
不過秦長歌對於佔便宜的事其實沒多大抗拒,反正脫的是他的又不是自己的。
嘖嘖……身材真好,多麼精鍊多麼細緻多麼優美多麼流暢的線條啊……
秦長歌毫不客氣的幫白淵剝衣服,羞羞答答卻又不肯停手,一直脫到只剩褻衣,猶自打算繼續。
反倒是白淵自己在被剝光前,似笑非笑的擋了她的手。
他躺下前,衣袖一拂滅了油燈,手指一彈,一直開著的石室的門,立即緩緩合攏,聽那門移動的聲音,石門相當沉重。
黑暗而寂靜的石室內,同床而卧的男女,各自安睡,鼻息沉靜,一副好夢沉酣的模樣。
誰的夢裡,都有誰?
……
夜半。
沉寂的黑暗裡,秦長歌睜眼。
滿額里慢慢沁出細密的汗水。
……不行。
試了大半夜,無論如何都不能解開被鎖的穴道,白淵的手法極其古怪,鎖脈的力道深入內腑,氣勁陰寒,秦長歌左衝右突,都無法沖開。
黑暗中她目光閃閃,一直安靜垂在自己身側的手掌靜靜攤開。
手掌白凈光潔,沒有任何飾物,秦長歌慢慢的伸右手,抵近自己的左手掌根之處。
她屏住氣息,手指一挑,掌根處突然起了一層皮膚狀的薄膜,那薄膜望之極似人手皮膚,上面居然還隱約可以看見掌心紋路,秦長歌慢慢將薄膜揭起。
地下水晶透出的藍色水光照得石室一陣幽藍,光線看起來有幾分陰森,陰森的藍光里女子在自己手上揭起一層皮。
著實有幾分詭異。
秦長歌極慢極慢的揭著,生怕薄膜和皮膚分離時發出的哧哧聲響會驚醒白淵。
白淵一直斜對著她,睡相甚是安詳。
秦長歌已經揭到了指節第二節處。
白淵突然翻了個身。
秦長歌立即縮手,但也只來得及縮回正在揭那層假皮的右手,左手卻好巧不巧的被白淵壓在身下。
白淵連眼都沒睜,一把抓過她的左手,壓在自己頸項下,很舒服的調整了一個姿勢,以她的手為枕,繼續大睡。
秦長歌扯了扯嘴角,拉了拉自己左手,拉不動。
黑暗中,秦長歌悲憤的對閉目大睡的東燕國師大人,比了個中指。
……
第二天,秦長歌揉著被壓得毫無知覺的左臂,對一夜好睡顯得分外神清氣爽的國師大人媚笑,「您睡得好?」
白淵很溫柔的答她,「你手臂太細了,枕起來不舒服,下次不要塞到我頸下。」
……
當日白淵也沒有出去,石室中有許多乾糧,還有一些書,白淵看書吃乾糧,秦長歌吃乾糧看書。
因為悲憤,秦長歌吃得很多,有進就有出,秦長歌很快要求解決生理問題。
原以為白淵一定會帶她出去解手,不想那人將一面石壁一推,現出一間小石室,裡面居然有石馬桶。
馬桶做得極其闊大,從桶口到桶底高度非凡,基本上如果小解,那絕對是有飛流直下三千尺的驚人效果。
秦長歌很忌諱那馬桶不知道被誰用過,不肯坐在上面,便爬上馬桶,蹲在上面,那樣直線距離實在有點驚悚,為了避免小解聲音過大令白淵懷疑天降暴雨,秦長歌開始大聲唱小曲。
唱完小曲出來,秦長歌問白淵,「這個滿了怎麼辦?」
國師大人理所當然的回答:「你去倒。」
秦長歌既辛酸又鼓舞――雖然淪落到去倒馬桶實在是此生最為悲慘的時刻,但是倒馬桶終究是要出去吧?
結果等當晚她去倒馬桶,白淵將石門一開,帶著秦長歌沿密道向上走了幾步,突然推開一處隱蔽的石門,道:「就倒這裡。」
秦長歌探頭一看――居然又是個坑洞,大約連通著外面,馬桶倒在坑裡很快消失,那坑小得很,人實在沒法子過去,過得去秦長歌也不想去鑽,淪落到倒馬桶已經夠慘,再去鑽糞道,這輩子她也不想活了。
第二晚,秦長歌「腳氣犯了」,悄悄的「蹭癢」。
蹭了沒幾下,白淵長腿一抬,大喇喇的架在了她腿上。
秦長歌怨毒的抬頭,看著架在自己身上的那雙修長的腿,很想操刀將之割下,再撒上自己的所有毒藥,腌成東燕國師版金華火腿。
可惜刀子和毒藥,都被火腿的主人沒收了說……
第三晚,秦長歌說要給國師大人按摩,國師大人很樂意的接受了,秦長歌很溫柔的要他趴下,準備給他全副馬殺雞,國師大人很聽話的趴下了,秦長歌的纖纖玉手正要按上他的肩,國師大人突然手一伸,在床頭一拉。
嘩啦一聲,床頭石壁分開,出現和地面一樣的水晶石,水晶透明,將兩人照得纖毫畢現。
秦長歌對著水晶怔然半晌,國師大人懶懶用鼻音催促,秦長歌只好捋袖子――按摩。
水晶光色盈盈,映出疏狂秀逸男子和清麗嬌俏女子,男子俯身而卧而女子婉欒傾身其上,素指如撥弦,在男子身上起落揮彈,如奏花間清詞一曲,著實美如畫卷,唯一不和諧的就是,女子眼神好像也太怨毒了一點?
三日時光彈指而過,三日時光漫長褥龜爬而過。
前者是對白淵而言,後者自然是指倒霉的秦長歌。
這三日內,白天黑夜,她用盡手段,使遍花招,以所有人類能想出來的彪悍暗殺陰毒技巧試圖將白淵放倒,試圖接近石門機關,可惜對方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有意無意間,將她的殺手全部化為無形,將她死活堵在了自己面前。
兩人都心知肚明,兩人都若無其事,兩人不停玩著試探與被試探的把戲,兩人到最後竟然生出點惺惺相惜的味道。
他驚異於她的機巧多變,永遠玩不完的古怪奇特花招;她驚異於他的連消帶打,永遠不曾鬆懈的警惕之心。
他思考著她的身份,並在各國知名女子之間搜索而一無所獲;她思索著他的出身,想著這個人很多流傳於六國間的傳說。
號稱有「龍陽」之好,不愛美人卻愛孌童的白淵國師,為什麼對她起了興趣,看他的樣子,是真的有打算收了她。
這人是個雙刀?還是只是需要一個障眼法?
他則漸漸充滿興味的看在他,想著她是誰?那天天衢大街暗流洶湧,這幾日城門封閉,是不是在找她?
想著那人長街之上,那個駐馬回首的英銳男子,他回首的那一刻目光深情期盼無限,仰起下頷時失落重重寫上眉端。
那樣風神超拔的男子,天生的人中龍鳳,他認得他胯下的黑駒,正是產自東燕邊界青瑪神山下勒格草原的驪馬,號稱馬中飛電,超影逾輝,是萬中無一的絕世名駒,等閑人一生中欲得一見而不可得,更別提擁有。
能用這樣的馬,非王公貴族不可,這個高貴男子,是她的愛人嗎?
能擁有這樣愛人的女子,又會是怎樣的非凡脫俗?
白淵的目光沉落在靜靜看書的秦長歌臉上,這個女子,靜默而觀的姿態宛如帝王據於龍案之上,正在閱批天下奏章,行走舉止之間,天生的雍容高華,居於人上,偏生雍容里自有一種洒脫睥睨,悍然無畏之態,吞雲霞吐虹霓,一轉目間都是天地靈氣所鐘的灧灧之光。
很像……那個人。
若非容顏實在不是一個人,幾乎自己要以為她就是睿懿。
何止容顏,年齡、骨骼、功底,都和睿懿天差地遠,實在搭不上號,不然他真的要歡喜的以為,自己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可惜……她不是。
白淵的目光漸漸沉靜,沉靜里生出決然。
第四日。
一大早便有人敲門。
秦長歌霍然抬頭,以為自己聽岔了――敲門?
白淵卻已施施然去開門,他的身子半掩在門後,擋住了秦長歌的目光,只看見他微微點頭,隨即道:「去吧。」
秦長歌卻根本沒看門,她緊緊盯著地上的那一大塊水晶,那裡映出了來客的半邊影子,看起來是個普通的個子高高的男人,身後斜斜露出長刀的刀鞘,秦長歌覺得那刀鞘的式樣,看起來有點眼熟。
男子離去,白淵迴轉身,微笑看著她,道:「想不想出去透透氣?」
秦長歌挑起一邊眉毛,詢問的看著他。
「西梁太子的六歲大壽到了,西梁國決定以舉辦『斗春節』的方式,為太子慶生,另外,據說在海外養傷的睿懿皇后傷勢大好,也已回國,準備參加愛子的生日慶典。」
白淵的笑容若有深意。
「西梁皇帝大赦天下,舉國歡慶,睿懿皇后鳳駕回歸,這般百年難遇之盛事,你我怎能錯過?」
斗春節,已廢的趙王簫琛首創的節日,是當年郢都的春日盛事,簫琛事發,去年的斗春節便沒有舉行,今年的四月初三是簫太子的壽辰,據說簫太后聽說了這個節日,在陛下詢問當如何慶祝之時,提出要舉辦西梁有史以來最隆重的斗春節以茲慶祝。
而睿懿皇宮思念愛子,也從海外仙島歸國。
郢都百姓這幾日瘋魔般的守在各處城門,狗仔隊般守候皇后鳳駕,期待能夠第一眼見著名動天下的神後,當然,他們失望了,抵抗著春夜寒氣抖抖索索守了很多夜,除了遇見幾隻半夜叫春遊盪的野貓,和城牆根兒下掏陰溝的老鼠外,啥也沒遇見。
但是,希望落空不代表人類的想像力被扼殺,正如緋聞可以編造般,皇后歸來自然也可以憑空誕生,郢都的各處的茶樓酒肆里,到處都有無數版本的皇后駕臨場景,有人拍桌子打板凳說親眼看見陛下擺出全副皇后鑾駕,從正陽門迎進皇后,鳳輦娥冠,紅妝十里,皇后在珠簾影里露出半張臉龐――啊呀呀呀美如天人!隔壁我家翠花和她比起來,本來水嫩的小臉蛋頓時就成了屎殼郎……
翠花從隔壁奔出來,悲憤的一把揪住這口沫橫飛的屎殼郎之夫,回家整治去了。
還有人嗤之以鼻,說皇后不愛奢華,什麼全副鑾駕都是胡扯,要說看見,咱家那天去城東探親,親戚住長寧門外,那天戒備特別森嚴,我便留了心眼……哎呀,你們猜我看見了什麼?
他招招手,眾人神神秘秘的湊上來。
「看見陛下黑衣黑馬,帶著御林軍守候在城門口,天蒙蒙亮的時候,突然飛馳而來十八匹馬,每一匹都雪白雪白,一根雜毛都沒,最前面的那匹尤其神駿,白毛金蹬,漂亮得一塌糊塗……」
有人惡狠狠拍他腦袋,「丫的你能不能說正題!」
那人被拍得一縮,立即道:「馬上那女子帶著面紗,姿態那個美好喲……她一看見陛下,當時就從馬上撲過去了,哎呀……乳燕投林小鳥依人,雪白的面紗在風中飛舞,仙女一般,看得我那個心痒痒哦……陛下一把接住,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
「嘩……」
「真美……」有人目光發直的感嘆。
「離亂夫妻終於團聚,真好。」某人雙手捧心,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破鏡重圓,有情人終成眷屬。」某女雙目蕩漾,眼帶桃花的瞟著一個俊秀少年,少年落荒而逃。
……
秦長歌用筷子理了理自己手背上的雞皮疙瘩。
用酒杯壓了壓豎起來的汗毛。
白淵若有所思的托腮,道:「最後這種說法還比較靠譜。」
秦長歌正色道:「夫君,斗春節是西梁士子唯一有機會接觸西梁名媛的機會,你是要去討正室的嗎?」
「唔,」白淵漫然道:「未為不可。」
此時聽得前方一陣喧嘩,隨即有御林軍遠遠馳來清道,一路關防,這處儷山腳下的小酒肆立時安靜了許多。
兩人齊齊抬眼看去,便見遠遠的,皇家儀仗正一路而來,最前方的御輦上,小小的太子簫太子正探出頭來,很有風範的向四周山呼舞拜的百姓揮手。姿態拉風,表情虛榮。
秦長歌眯起眼睛,覺得兒子這幾天好像沒瘦,居然還胖了些,頓時在肚子里悲憤的大罵:回去扣你零食!
白淵輕笑道:「聽說西梁太子十分……與眾不同。」
秦長歌笑嘻嘻道:「是啊,據說皇后被奸人所害,太子流落民間,自小在市井長大,因此很是隨和的。」
白淵似笑非笑瞟她一眼,突然抬手點了她啞穴,隨即道:「走吧。」
觴山之頂,一處闊大的草地上,早已圍了一處處的錦幄,粉紫瑩藍,嫣紅翠綠,鵝黃雪白,如一朵朵碩大的斑斕的花,盛開在嫩綠的絨毯般的草地上。
今年斗春節因為規格不同,排場比往年更盛,參與人數也達到了歷史之最,一大早草地就幾乎佔滿了,整個偌大的山頂,除了明黃錦帳圍起的皇家高台,其餘地方都擠滿了前來瞻仰西梁皇室風采,順便求得佳人青睞的士子。
按規矩,登儷山素來只能走水路,蘭舟由皇室宮務府掌管,所有參與士子都得向宮務府屬下太監先索取花球,白淵攜著秦長歌自去取花球,那帳篷里太監滿頭大汗的忙著分發花球,人多得在排隊,秦長歌目光一掃,突然心中一震。
帳篷里最裡面,不急不忙折花球的藍衣男子,容貌普通,一雙眼睛卻明若秋水。
不是戴了面具的楚非歡是誰?
她只是這一側首,白淵立即發覺,微笑俯首看她,一伸手攬住她肩,擋住了她的視線,將她帶出帳外。
秦長歌連和楚非歡目光接觸的機會都沒有。
暗暗嘆氣,秦長歌也不費心思想著通知楚非歡了,她知道今日這斗春節絕不僅僅是給溶兒慶生,簫玦和非歡的意思,定是想引蛇出洞,因為揣摩不出敵人到底來自何方,動機為何,為了增加吸引力,簫玦不僅把自己和兒子拿出來做餌,連睿懿都派上用場了。
而白淵來,到底是因為他們中的誰,現在還不知道,但是秦長歌可以肯定,以這位心思縝密的國師大人的行事風格,他也絕不會孤身毫無仗恃的前來儷山。
雙方都各懷心思,也不知道誰將計就了誰的計,一場爭鬥,文鬥武斗,只怕都在所難免。
白淵在展開花球看題,秦長歌也懶得看,她知道白淵絕不會將題目交給自己做的――否則楚非歡立即便可知道自己是誰。
白淵只瞄了一眼題目,立即大筆一揮答了遞給太監,秦長歌瞅了一眼,發現那聯句做得不好不壞,毫無突出顯眼之處,太監果然只是散漫的看了一眼,隨即揮揮手命令開船。
蘭舟結綵帶,乘風破浪而行,精巧的舟頭剖開碧藍水面泛起雪白弧線,七彩錦帶在風中翻飛,白淵立於船頭,寬大的淡金衣袍衣袂飄飄,他容顏雖然化得普通,然天生的好身材好氣質,風華怎生掩蓋也難以遮住,澄闊江天,輕舟碧浪,飛袖流雲,衣帶當風,儷山山巔,遠眺踏舟而來士子的各家仕女,紛紛將目光轉了過來。
而皇家錦帳之內,鑲龍飛鳳的高台之上,簫玦正步出帳外,目光牽念而尋覓的,望向儷水諸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