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名?」小錢姑娘剛攆走一名買狗飼料的顧客。瞧見第五名有些恍惚地走過來,一把將第五名拽進店。
「十斤飼料才二十五,就這都不捨得給狗買。嗇皮成這,還養啥嘛。狗跟了他都遭罪。」錢哥一邊罵罵咧咧,一邊麻利地把第五名按下,給倒了一杯清茶。「紫陽毛尖,新下來的。嘗嘗。」錢哥很熱情,嘴裡不斷感激著第五名那晚救火的英勇舉動。
「應該的。誰在那個位置上都會那麼做。」第五名不願意去想那些事兒,隨口敷衍過去。
「怕是毛經理不會這麼想。」小錢冷笑一聲,告訴第五名,他走後沒幾天,侯總就把毛倩倩提成了部門經理。至於為什麼,表面上傳聞是毛倩倩能力過人,才破格提拔。可知情人的小道消息卻是:毛倩倩打著為男友第五名討公道的旗號,聲稱要聯繫媒體揭發文苑市場火災黑幕來威脅,侯老闆息事寧人給了她門市經理的職位。
「厲害呀!」對於毛倩倩在這方面的能力,第五名望塵莫及。
小錢姑娘鄙視地望向市場管理處那邊,「如今滿文苑市場的商戶,誰不知她厚顏無恥,踩著男朋友上位。」
「那才是本事。說明當初我沒看錯人,有眼光!」第五名抿了口茶,露出自嘲之色。
「兄弟,你心大。成!」錢哥佩服地拍拍第五名肩膀。
小錢姑娘笑笑:「那……現在在哪兒高就呢?」
第五名沉穩一笑,把火車上編好的故事展開。
「談不上高就。朋友開了個山莊,我在那裡做個顧問。」第五名環視錢家的飼料鋪,目光落在放鳥飼料的那排架子上。「今天回來順便看看大伙兒。」
「山莊顧問?」錢哥毛茸茸的手捏著小茶杯,頗具美感,「山莊要啥顧問?咋聽著不靠譜。」
「住得都是金貴人,一晚上幾千上萬的。說起來是顧問,其實就是討顧客歡心。珍稀的魚啊、鳥啊,都得操辦。」第五名走到鳥飼料旁邊,從中尋到一個精緻的小玻璃瓶,裡頭擠著一些乾癟的蟲子,標價十塊。「幾條蟲就十塊錢,比人吃的都金貴。」
「補蛋白質嘛。」錢哥還要跟第五名敘話,小錢姑娘卻已經看出了門道,把錢哥推出去,說難得第五名登門,快去買兩碗涼皮來招待一下。錢哥歡快地離去,讓第五名儘管寬坐,等下就放飯。
「不是特意來找我的吧?」小錢姑娘打量著第五名。在腦海中對比了下毛倩倩的上圍和自己的「飛機場」,確定自己不是第五名鐘意的類型。
「的確是來請教的。」第五名打包里掏出那節老竹筒,「山莊養了一群金翎子,可毛色一直發暗。老闆著急了,花大價錢進了批鳥食。老闆畢竟是我同學,我怕他受騙,你幫我看看。」
第五名慎重地在桌上鋪了張白紙,慢慢地將烘乾的白札子蟲倒在上頭。
縱然小錢姑娘是大風大浪里滾過來的,看到第五名帶來的這蟲干,也不禁有些驚嘆。只是那驚嘆維持了不到十分之一秒,就被掩蓋了。
「瞅著肥嘟嘟。從哪兒進的?」小錢姑娘不動聲色地給第五名續茶。
第五名小心地舉起一粒肥碩的蟲干給小錢姑娘看。「不知道。供貨商我倒是見了,可獐頭鼠目的不像好人,心裡沒底。」
小錢識貨的,和第五名手裡的相比,自家那批貨簡直就是垃圾。小錢心裡起了打算,微笑著又給第五名續了一道茶,趁機打量了下第五名的表情。
「養鳥的山莊,我咋沒聽過?」小錢小心拿過第五名手裡的竹罐,仔細的看了看,全都一般大小,手捻開一個,乾燥緊實,這質地……這要放在文苑市裡,其他賣飼料的就別活了。
第五名看小錢慎重,心裡有了譜。「好不好給句話。不好下次就不要了。」
小錢看第五名焦急的樣子,抿著嘴心裡盤算。「這蟲……你老闆多錢拿的?」
第五名口袋摸了半天,找到個食堂的收據根子,一絲不苟對著日頭看了半天。「一百斤……一萬元整。」
「一百斤一萬?」小錢伸手要拿收據,第五名錯身躲過。
「幹啥。我要拿回去報賬,弄丟了你賠啊?」第五名把收據裝回口袋。看到小錢的表情,知道這個價錢充滿吸引力,心定了;不耐煩的看看手機。「你要不懂,我去東頭問老白他家去。」
第五名說著,開始收拾竹罐,小錢趕緊把第五名手按住。「白家都是白眼狼,滿嘴沒一句實話。你稍等一下……」
小錢緊拉著第五名的手,話還沒說完,錢哥的身影已經出現在門口,眼光聚焦在兩人膠著的手上。「你倆幹啥呢!」
第五名嚇的掙脫小錢,擺出防禦姿態。小錢趕緊把錢哥推出門,第五名看著兄妹倆竊竊私語一陣。錢哥忽然喜眉笑眼的進來,熱情的讓小錢給第五名拌涼皮,自己拿著竹罐里的蟲子看了一陣,抓了幾隻塞嘴裡嚼了起來,吧唧帶響。
看著小錢遞過來的涼皮,第五名忽然沒了胃口。
錢哥意猶未盡的又捏了幾條塞嘴裡。「美!」錢哥爽快人,端茶杯飲了一口,把渣子衝下去,豎起大拇指。「蟲不錯!好東西!」
「那我就放心了!」第五名寬心的起身。錢哥一把將第五名揪住:「供貨商電話給我!」
第五名掙了幾下,沒掙脫。「貨是老闆訂的,我哪有電話。」
錢哥尋思了一下,鬆開手。回身再柜子里數出兩千元要塞給第五名。第五名趕緊推開:「錢哥,你啥意思?」
錢哥恨了恨心,又數出一千來。「跟你買供貨商電話。」
第五名佯裝反應過來,趕緊把手背過去。「錢哥,我真沒電話。你看,我才找的工作,還沒幹幾天呢。要讓老闆知道我背著他干這事兒,說不過去。」
小錢看第五名說的認真,把錢哥手裡的錢拿過去,放回柜子。「明哥,都熟人,不為難你。下回見了供貨商,一百塊一斤的貨你儘管拿,不管多少,到我這兒一斤給你提十塊。咋樣?」
第五名還尋思,錢哥上來親切的摟上第五名肩膀:「給哥交個底,你一月掙多少?」
第五名尋思了下,底氣不足的答道:「還沒幹夠呢。雜七雜八算下來,得有個八千多吧。」
錢哥拿起計算機算了算,上面給出個數字遞給第五名。「哥是實在人,這樣的貨我一個月起碼走五百斤。不管你多少錢收的,我一百二一斤從你手裡拿,只要我這邊能供起來,一個月你多賺一萬塊。比你當顧問強。」
第五名哆嗦一下,嚇得差點兒把涼皮碗給扔了:「一百二?」
小錢姑娘一旁不答應了。「哥,一開口就一百二了,咱哪來賺頭?!」
「買賣大不過交情。」錢哥把小錢趕到一邊,誠摯地看著第五名,「只要供夠我家的貨,你這兄弟,我交定了。」
第五名被動的點點頭,錢哥大嘴一咧,一邊笑,一邊還不忘給妹妹一個眼神,小錢會意,親昵的拉過第五名:「明哥,有一點說道前頭。滿省城你只能給我一家,不能賣給別人;只有我獨家買賣,才能回本。」
看第五名一副忐忑的樣子,錢哥立刻會意:「空口無憑,咱簽合同!」
第五名就等這句話呢!一拍即合。錢哥豪爽,當即拉著第五名,把他大拇指割開,在白紙上拍了個血手印,自家又龍飛鳳舞地簽了個名。合同一式三份,隨即還給第五名拿了兩萬塊錢的訂金,說所有蟲子就這個標準,送一次貨,結一次款。當場結,現金!
第五名拒絕了錢哥那洗腳按摩的邀請,留下一竹筒蟲干,翩然離去。
見第五名走遠,小錢姑娘忽然就笑著朝錢哥身上撲過去。
「哥,還是你有本事。」
「學著點。」錢哥拖拉著鞋,小心地把那二兩蟲子從老竹筒里掏出來,朝精緻的飼料瓶子里裝。
「這些是二兩……一瓶三十?」小錢姑娘徵詢哥哥意見。
「五十!就這還是老客戶的優惠價。」錢哥盤算起來,「一百二一斤,一斤咱起碼賺一百三,一月五百斤,咱就凈落六萬!」
「咱是不是殺的太狠了?」小錢姑娘還惦記著壓第五名的價,回想起來有些愧疚。
錢哥思索了陣,嘿嘿笑了。「第五名不瓜,知道咱這麼高利潤,後面肯定還會跟咱扯皮。到時候給他再讓一點兒。」兄妹倆正說著,回身瞥了眼門外寬大的身影,對話立即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