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仇恨就是力量
文苑市場里，錢哥捧著一杯熱茶，蹲了店門口看美人。
孫婷就在他鋪子的斜對面。坐在冷飲店門口小半天了。一動不動，像是在等啥人。
誰這麼沒成色，捨得讓這白嫩嫩的姑娘遭這罪？錢哥內心鬥爭許久，正要上前仗義相助一下的時候，就聽到妹妹小錢不滿的召喚聲。
「我這兒忙得啥一樣，你蹲那兒跟瓷錘似的，也不動地方。」小錢邊數落哥哥好逸惡勞，邊埋頭猛填發貨單。
店裡一早就備上了一摞高高的摞著高高的鳥飼料罐，等著來貨裝瓶。侯總路過見了，問你家咋改成容器批發了？擅自調整經營內容，是要被工商處罰的。小錢不耐煩聽他絮叨，便噴了他一通，說忙著籌備接第五名的貨，沒空招待，讓他快些滾。於是侯總便圓圓地滾開了。
「我這不是養精蓄銳，等著接貨嘛。」錢哥依依不捨地收回視線，回屋幫妹子幹活。
斜對面的孫婷煩躁地望著錢家飼料店門口，等待害死自家錦鯉的那孫子的出現。可已經倆小時了，不免有些動搖。別是侯胖子假傳情報？
看到孫婷有些焦急，侯胖子趕緊拿著兩瓶開了蓋的冰峰汽水遞過去。「消息絕對準確，今天是送貨日。您沒見他們屋裡的鳥飼料瓶都備上了么。」
「記住你的保證。」孫婷冷冷地看了侯總一眼，接過汽水。侯總擦擦額頭的汗，心說這位姑奶奶可真難伺候。
站了鎮街上，第五名忍不住打了個哈欠。這幾天家裡籌備蓋房，好一頓折騰；收蟲、烘蟲的事情又不能停，他和劉秀娟倆人連軸轉，幾乎都沒睡覺的時間。只好跟錢哥打電話，告訴了錢哥車牌號，讓老苟押貨過去。
老苟樂顛顛就把車開到鎮上。離老遠見到第五名，就連聲喊：「這兒，這兒。」
「咱嫂子呢？」老苟東張西望，沒看到劉秀娟的身影，很失落。
「少咱咱的，我嫂子！」第五名瞪了眼老苟，作勢要把車費拿回來。老苟忙笑著將車費搶走，說愛美之心人人有之。「不能因言獲罪嘛。」老苟毫不客氣地拿過第五名手裡的煙，羨慕地看著那些蟲干，說瞧著比上次多。
肯定多，這裡頭還有人董家寨的貨源呢。第五名告訴老苟下了西寶高速，自有人接應。「回程，再把縣上那套烘乾設備給我捎來。」第五名又塞了縣上供銷商的地址給老苟。想擴大生產就只能上馬新設備，不捨得卻也沒辦法，不然他和劉秀娟倆人遲早得死在烤箱前。
「我辦事，你放心。」老苟叼上香煙，開著車就一溜煙走了。
錢哥遺憾地掛上電話，告訴小錢，第五名那邊太忙，今天只能派別人送貨了。
「那意思就是，他往後能送更多？」小錢總能在最短的時間內，領會到話背後的含義。
錢哥搓搓下巴笑了起來，滿是橫肉的臉上透出一股霸道的猥瑣。「你趕緊把瓶子都收拾出來，我去接貨！」
對面的侯總伺候著孫婷連灌了六瓶冰峰汽水，也沒有等來第五名。倒是錢哥期間接了個啥電話，踩風火輪一樣狂奔出去了。再回來的時候，喜洋洋地帶著一筐筐貨，指揮人都堆他鋪面門口。
不用問也明白了，第五名改變接頭地點了！侯總暗暗擦了擦汗，長出了一口氣。他可實在不想看到第五名被孫婷血濺當場。「沒事兒，辦法多這呢。總有一天會找到第五名那小子。」
孫婷冷冷瞥了眼侯總，內心卻不由佩服第五名的反偵查能力。變態就應該是這個樣子。可即便對方有預知不測的能力，可還是露出馬腳了。孫婷立刻有了新的對策，一把推開侯總，走到朝飼料店門口，帶著一臉小姑娘的生澀，怯怯的朝里看了看。錢哥立刻就被這純真、青澀又稍顯稚嫩的表情給攝魂而去。一筐子白扎蟲扔了地上，就義一般的情懷上前招呼孫婷。
孫婷帶著忐忑的表情，好像從未和男性說過話一樣怯怯的後退，做錯事一般的語調：「您是錢哥吧？」
錢哥失去了平日里的從容，帶著獃滯的笑臉頻頻點頭。
「我店裡才進了一批魚苗，入夏前得催催個頭。想訂一批白札子蟲，得百十來斤。」孫婷彎腰從筐子里抄出一把蟲子，面對錢哥露出滿意之色。
「沒問題！按進價給你！送貨上門……」
「哥！」小錢趕緊上來，一把推醒錢哥。「貨都訂出去了，哪來一百斤給人家！」
錢哥立即意識到事態嚴重，立即心一橫：「上海那批不發，先給咱……婷子！」
「你瘋了！」小錢一邊阻止錢哥犯病，一邊朝孫婷陪笑。「我哥腦子有問題，您別理他。我給您安排下次的貨。」
孫婷笑了起來，一臉謙和的擺擺手。「錢哥，不為難您。就下次，別讓我等太久就行！」
太善解人意了，笑的太甜蜜了。又文靜，又禮貌，又漂亮，又會打，這簡直是老天賜予的完美女性。「放心，前後最多十天……」
「那可麻煩您了。辛苦您貨到之前預先通知我一聲，我得騰點地方出來。」
「保證提前一天通知！我……哥以前也挺能打，往後看誰不順眼，給哥說一聲，哥弄死他全家……」
隨著董家寨的青磚老瓦越送越多，拆除舊房的事也提上日程。劉秀娟要親自跳了個黃道吉日出來，讓第五名把工匠都安排好，按點開工，決不能錯過吉時。第五名家蓋房，這可是村上的頭等大事，全村人都來了，指點著第五名家裡九分地的大宅基地，各種羨慕嫉妒。
為了應付今天的場面，劉秀娟在鎮上稱了好幾百塊錢的花生瓜子水果糖，一包一包的磊在大供桌上。第五名覺得有些貧氣，自作主張拜託苟司機到寶雞捎了半箱好貓煙，二十多箱太白酒，凡是來道喜的，每家兩包糖果之餘，外加煙酒各一，和辦婚事一般。
「婚事咋能和咱這場面比？！」老伍村長扶著胡支書站在院子里，打量著磊的小山一般的禮品，無限感慨。「多少年了……村裡都沒這麼熱鬧過啊！」一邊讚歎，一邊把煙揣到口袋裡，拿過胡支書那包就要拆開。
胡支書看不慣老伍這小氣勁，朝門口招呼人的第五名招招手。第五名趕緊過來，口袋裡掏出兩包軟中華，塞到老伍和胡支書手裡。這還是前次交貨的時候錢哥硬給塞了幾包，平時捨不得抽，今天終於派上用場了。
中華煙老伍也抽過幾次，都是去縣裡開會的時候縣裡大領導派的，知道其價值不菲，拿在手裡狠心要拆封，又不捨得。胡支書不屑撇了撇嘴，淡然拿著煙瞅了瞅，滿意的拍拍第五名肩膀。「名娃，牛！三打頭的，得一百塊一包吧。」
老伍一聽價，手哆嗦一下，也不計面子了，立刻塞回口袋。這下倒是不在意好貓了，大方的從口袋裡拿出來，果斷拆了封給自己點上一根。第五名看在眼裡，與胡支書對視一笑，索性把口袋裡剩下的兩包中華都塞給二人。
胡支書滿意笑笑，囑咐第五名趕緊去招呼鄉親，自己拉著老伍坐到院子當間的桌子上，淡然拆開一包中華煙，慢悠悠點上，這邊瞅著第五名真誠熱情的招呼眾鄉親，那邊瞅著劉秀娟一身盛裝在打開的大扇子前做法，滿心喜歡。「真好！」
「一百塊一包，當然好！」老伍不客氣的從胡支書手裡抽出一根中華，給自己點上，左手好貓，右手中華，一左一右的品評，立刻就被百元的高檔貨給征服了。「闊氣！」
「沒出息！」胡支書看不起老伍貧氣的樣子，索性拆開那包甩給了老伍。「你還當村長呢，往後頭想過沒有？」
「想啥？」老伍有點詫異，不知道老頭指的什麼事。
「說話就入夏了！」為了加重語氣，胡支書用力在桌上敲了敲。「等蟲季過了，村裡咋辦？」
面對支書忽如其來的質詢，老伍有點語塞。搓了搓臉，不知道咋回答。是啊，等蟲收完了，第五名走了，村裡又會變成以前那副球樣子。可自己有啥辦法呢？
胡支書指了指門口的第五名，「村委會派任務！」
「派啥任務？」看老伍一臉的納悶，胡支書恨不得給老伍弄死在當場。
「給你派任務！從現在就想辦法，無論如何，要把名娃留在村裡！」胡支書看院子里人越來越多，把聲音壓小，「咱山溝溝里好幾十年才出了這麼個能人，放走了你後悔一輩子！」
儘管在修路一事上，老伍替胡支書背了黑鍋，可心裡還是很佩服這老漢的眼光。可想留住第五名，這簡直也太荒唐了。城裡可是管著好幾千人的大場面，一個窮山村憑什麼留人家？「老胡，名娃可是省城的戶口啊，咱憑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