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化敵為友
如同來時的悄無聲息；走的時候，孫婷也沒跟任何人言說。第五名追趕上她時，她的大切諾基正停在一堆山石前。雨後，山體滑坡堵住了鎮街通往縣裡的路。孫婷急得攀上山石眺望，卻不見施工隊趕來的跡象。
必須回去籌錢，不然水族館不保！孫婷焦急地觀察前方路況，差點滑進旁邊一側幽深的山溝。
「快下來！」第五名跑來，正望見這一幕，嚇壞了。他上氣不接下氣地招呼孫婷；孫婷不耐煩起來，說要是懷念昨天那電棍，就自個網購去，少來煩人。
眼見一些石礫順著山體滾落，第五名意識到不好。「危險！」第五名趕緊攀上去連拉帶抱的將孫婷往下扯，孫婷沒反應過來，下意識一膝蓋頂在第五名下身，第五名彎腰慘叫一聲，但意識還挺清醒，忍痛將孫婷推下石堆。
兩人還未站穩，伴隨滑落的一溜小石礫，一塊一人多高的巨石已經滾落在剛剛兩人立足之處。不等兩人站穩，隨著巨石的滾落帶來的山石、土塊滾涌而至，第五名手疾眼快，將孫婷推至大切諾基一側，自己卻因為躲閃不及，被碎屑濺了一身，夾雜幾顆小石子打在身上，疼的蹲在地上直不起腰來。
孫婷趕緊上前，死命將第五名拖到車後，聽著碎石土屑砸得車身噼叭作響，不由也驚出一聲冷汗。看著靠在車身有氣無力的第五名：兩天救了自己兩次，再大的怨恨也該消了。這才發現第五名捂著眼睛痛苦的表情，孫婷趕緊上前查看，被第五名惱怒的掙開。
孫婷蠻橫揪住第五名頭髮朝下拉，強行讓第五名的臉仰起來。眼角、額頭布滿泥灰，
「幹啥！」第五名眼裡刺痛本就睜不開，又被猛的揪了頭髮，下意識雙手亂推，當胸就給孫婷推坐在地。
「別動！」
第五名被孫婷一聲怒叱後，立刻就不動了。男女之間的事還是有一定經驗的，剛剛慌亂中又推又抓，雖不是有意為之，但觸感的確比較豐滿。唯一的缺陷是過程太快、下手過重，自己一個半瞎之人如此冒犯一個睚眥必報的女變態，還是老實點兒好。
仰著臉，忐忑的等待著。感覺孫婷捧著自己的臉在眼皮附近猛吹。可能是不得要領的原因，儘管孫婷吹的很賣力，可眼睛依舊疼的厲害，估計把外面的泥灰吹進眼睛了。
「水！」第五名忍疼的提醒讓孫婷反應過來，趕緊開車門拿出幾瓶礦泉水，擰開了就朝第五名臉上澆。第五名揚個頭毫無徵兆的被澆了一臉，連泥帶水嗆的咳嗽，簡直沒法活了，下意識就上手護住。
「別揉！」孫婷趕緊把第五明手擋住，托著第五名腦袋朝後面放，可姿勢越來越彆扭，孫婷索性就地蹲下，把第五名腦袋放在自己腿上，一點一點的清洗。
這姿勢第五名舒服了，孫婷卻遭罪了。地上滿是碎石土屑，坐下去嫌臟，可一邊蹲著，腿上還要放個成年男性的腦袋，難受的要命。不由朝前挪了挪調整重心，這一收一放間第五名一張臉就貼到孫婷腿根了。
眼睛不好使，鼻子還是挺敏感的。觸感、氣味上的變化就一言難盡了。
昨天對自己又是綁架又是拷打的，肯定出了一身汗，臨了泡了一身的水，了斷和尚的大廟裡沒洗澡的條件；天氣又逐漸熱了，儘管是小姑娘，身上犄角旮旯的地方也難免有些味道。對成年男性來說，這氣味充滿魔性……
人家救自己呢！人就這樣，第五名越這麼提醒自己，就越沒法淡定，呼吸就變的局促起來。好在孫婷沒有發覺這些，只覺得自己洗的第五名小臉紅撲撲的，但就是不睜眼，也不知道會不會影響視力。
就在孫婷準備再開一瓶礦泉水的時候，後頭傳來伍魁首親切的呼喊。
「領導——領導——」
伍魁首騎著他那小摩托顛過來了。看到孫婷和第五名這樣的動作，差點一跟頭栽下公路。第五名做賊般一骨碌爬起來，孫婷卻依舊擔心的上前還打算翻眼皮檢查。
「好了，好了！」第五名心虛地避開孫婷的手。
「哥，她……不是你領導……嗎？」伍魁首忐忑地湊過來，小聲詢問。
沒眼色，沒見自己眼睛紅成這樣么！第五名指著眼睛給伍魁首看，伍魁首這才明白剛是在施救呢。
真羨慕。自己也想受傷了。伍魁首對孫婷表達這自己的歉意：「領導，你咋說走就走了呢。」一臉的不舍。「都怪我，讓大伙兒誤會你是名哥女朋友……」道著歉，人卻非常喜悅。
不是第五名的女朋友，就有機會了。雖然女娃是個領導，但萬一喜歡自己這種風格呢。摸著光頭，伍魁首看向孫婷的目光裡帶上了嬌羞。那眉眼間的遐思，讓第五名手癢。
獃頭獃腦的伍魁首，頗像自家水族館裡的虎頭金魚……那麼多可愛的小寶貝，如果不能及時交上租金，就都流離失所了。孫婷煩躁地問第五名，到底怎麼才能出去。
急著回省城，是因為昨晚的那通電話？第五名猜測著。他告訴孫婷，像這種泥石流堵路，搶修通常要好幾天。想回去，只能抄山樑上的小路去縣城。
「帶我去。」孫婷咬牙拉開車門。
「車開不過去。」第五名說那些林間野路溝溝坎坎，人過去都得靠爬，車壓根別想了。
沒車怎麼行？如今就指著這大切諾基賣錢。孫婷急得心口發悶，人無力地扶著車，慢慢滑坐在地上。臟不髒的，早不去想了。腦子裡都是侯胖子那張陰險的臉，以他那無恥的程度，才不會放過水族館……
「領導？你還好吧？」伍魁首剛上前探問，就被第五名一把抓住，「蟲都收好了？」瞧出伍魁首的小心思，驚嘆他竟然有如此遠大的奢求。可憐娃，被表面現象蒙蔽了。不知道孫婷的厲害。
「這不是操心領導的安危嘛。」伍魁首戀戀不捨，被第五名一腳踹回摩托車上，「今兒收不滿一百斤，不發錢。」聽到第五名的威脅，伍魁首才不得已走了。
靠在大SUV旁邊的小姑娘，表情裡帶著絕望。很難想像就是昨天把自己朝死里捆綁的變態。蹲在孫婷旁邊，第五名從兜里掏出包好的四萬塊錢——這就是追上來的原因。「不管多少錢。總歸算我欠你的。這四萬塊你先拿上。」
「不夠。」孫婷盯著那四萬塊，苦笑起來，臉上忽然出現了自暴自棄的神色。
「那也先拿上。」第五名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孫婷。這樣脾性的姑娘，就算想幫她忙，心裡也難免忐忑。「現在……現在就這麼多。等我想好生計了，再給你拿。」第五名盡量用著商量的語氣，希望孫婷不會感到不快。
「晚了。」孫婷終於能夠正眼看第五名了，表情裡帶著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求助，「三天內，我必須湊齊二十五萬租金。否則……」否則，自己裝修好的水族館的商鋪，就會租給別人。
「給文苑市場？」第五名跟侯胖子鞍前馬後數年，對商鋪出租這一塊兒的流程非常了解。「按理說，不該催這麼緊呀。」
聽出第五名話里的意思，孫婷猛然間來了精神，「啥意思？」
「你那二十五萬是年租吧？」見孫婷點頭，第五名解釋說當初東區沒建設好就提前招商，為了招攬商戶，侯胖子在租金這裡是給了優惠的。第一年進駐，好幾家大商戶的租金，都是要等下半年才結。
「你合同上怎麼寫的？」第五名問。
「好像是三天後。」孫婷在養錦鯉的大事上把握住了；卻在簽合同這邊沒花太多心思。說到底還是經驗不足，讓姓侯的死胖子鑽了空子。懊悔地看著第五名，問：「是不是就沒解決辦法了？」
「是這。我去找侯胖子。」第五名想了想，先不說過去幾年的香火情；就光替侯胖子頂杠這一件事，侯胖子多少得給自己點面子吧。「又不是不給他，一時湊不夠，晚兩天應該沒問題。往年這種商家不少呢。」
孫婷終於有了精神頭，「只要拖延幾天繳納就成。」手情不自禁地摸著大切諾基，有些不舍。可為了保住水族館，只能犧牲它了。
看著她的動作，第五名恍然大悟，小姑娘是想把車賣了。想到一切都是自己讓人砸開水族館造成的，心裡就越發歉疚。「我去說，一定能成。」第五名朝孫婷打了包票，決心無論如何，一定要讓侯胖子就範。
望著很篤定的第五名，孫婷心裡漸漸安穩下來。多少年了，並不習慣依靠別人；但見有人事事替自己著想，就跟吃了顆糖一樣，心裡泛起絲絲的甜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