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以退為進
聽到能人第五名的嚴肅批評，老伍臉紅了，「不是普通的地嘛。就這價錢，我還得朝鎮上請示呢。」採石場出事後，縣上追責，擼了一片領導，老伍打定主意，面對廢棄採石場，一定堅持原則，決不能犯錯。看第五名不高興，又不想得罪這村上的能人。「名娃，你如今雖然風生水起，可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就別折騰了。讓你嫂子知道花十萬塊包個廢採石場，非活剝了我不可。」想到劉秀娟的無邊法力，老伍情不自禁抱住了胳膊。
上哪兒弄十萬塊去？第五名知道孫婷手頭沒這些錢。自己牛皮都吹出去了，事兒卻沒辦成……鎩羽而歸的第五名蔫兒了，躲到廚下看劉秀娟做菜，不敢回去面對孫婷。
小叔子怎麼心事重重的。劉秀娟瞥了眼廂房那頭，躲女領導呢？這領導也夠奇怪的，好好的省城不待，在鄉下混了一天又一天，「你領導走的時候，咱家送點啥禮合適？」旁敲側擊，仔細觀察小叔子的表情，倒沒有戀戀不捨，心裡石頭就放下了，覺得自己又替小錢姑娘辦了一樁正事。
「她不急著走。」第五名發愁地從菜案上拽下條黃瓜，咔嚓咔嚓地啃著。
「瞧你手髒的。洗了再吃。」劉秀娟拿菜刀把第五名攆到水盆旁邊，狀似無意地追問，「咱這窮鄉僻壤的，條件又不好；難得你領導待得住。」
「待不住也沒辦法。她考察嘛。」第五名順嘴胡謅，卻被自己隨口說出的倆字提醒。剛還鬱鬱寡歡的臉，突然就眉開眼笑了，「嫂子，跟你說會兒話，可幫了我大忙。」說著，人就竄出去了。
「這麼大人，別猴兒似的。不穩重……」劉秀娟跟著數落兩句，望著小叔子樂不可支地跑遠，人便有些怔忪。小叔子剛回來那會兒，事事都跟自己商議，處處都看自己眼色；可自打這城裡領導來了，人就換了似的，有話也不肯多說了，總是找那領導商議。「畢竟是端人家的飯碗呢。」劉秀娟自我安慰得挺好，手下卻一菜刀將案板洞穿。
「沒成？」孫婷看第五名的表情，就知道他鐵定被老伍打臉了。
「你咋知道？」賊女子！神婆子！！第五名嚇一跳。
是人都看得出來，路都走得那麼心虛。孫婷笑著歪在竹椅上，聽第五名講了老伍的要求，果然為難。「十萬塊租金倒不貴。」可偏巧最近打住手了。
「怎麼不貴。偏僻山溝溝里的山上的積水潭，也敢要這價錢！簡直丟伍家溝人的臉。」第五名發誓要把被卷了的臉面掙回來。「一毛也不給他。咱照樣把這事兒弄成。」
「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我再想想辦法，花錢總比讓你欠人情債好。」孫婷辦事有自己的原則，能用錢把事辦成就比靠人情省心，不欠誰的，也不想讓誰欠。
「就欠人情債。不過不是咱欠他。」第五名想到了什麼，笑了，「等著看，水潭這事兒上，我要讓你非但不花錢，還要落他們一個人情！」
瞧第五名一臉奸詐狡猾，孫婷不知道他又有什麼鬼主意。想到他每次辦事時的牢靠，心裡又莫名地安穩了，說：「那這事兒你就給咱辦了吧。」
這話有點兒同仇敵愾、共同進退的意思。感受到孫婷的信任，第五名不由自主地朝她傻樂起來。
瞧著小叔子那「單蠢」的笑容，劉秀娟都不好意思敲門。有這麼跟領導笑的？讓人看了就不舒服。她戳在門口十幾秒，被兩人發現了，才笑著招呼兩人，「他領導，名名，吃飯。」
「麻煩嫂子了。」孫婷和第五名漸熟，對比自家沒人性的親屬，覺得劉秀娟供第五名讀大學的事迹，簡直就是當代道德楷模；下意識的，便跟著第五名稱呼起來。
「不麻煩。您是客嘛。」嫂子也是誰都能叫的？劉秀娟壓根不想跟孫婷拉近距離。笑著解下圍裙，請孫婷朝堂屋去，又回頭，意味深長地看了小叔子一眼。「剛病人家又送了掛好熏肉，過幾天有空進城，別忘給小錢送去呀。」
「好，好。」第五名嘴裡胡亂答應著，後悔當初扯進小錢，如今嫂子整天都小錢、小錢的，搞得自己都覺得，好像的確跟小錢姑娘發生了什麼……會被錢哥打死的！第五名趕緊收了遐思，一門心思完善起「免費得到水潭」的計劃。
雞剛叫過三遍時，第五名就帶著孫婷聯袂出發了。路上正好遇見遛彎的老伍，好奇地問倆人這麼早幹啥去。
「我老闆去董家寨考察呀。」第五名故作神秘地告訴老伍，果不其然，老伍臉都綠了。
孫婷忍著笑意，跟第五名翻山樑，問他：「你是想氣死老伍？」
「他命大著呢。」第五名不放心地又叮囑了句，「記住，今天你是角兒，成敗的關鍵。」
「我是沒進演藝圈，不然奧斯卡大金人手到擒來。」
就吹吧。「人家冰冰都只有蹭紅地毯的份兒。」
「你喜歡那長相？」孫婷笑笑，「那毛倩倩得把下巴鋸尖些呀。」
太損了，不帶這麼說人的。即便是分手的前女友，也不該出現在這種話題里。第五名剛要制止，就見前方蹦出一群赤裸上身、頭捆羽毛的青壯。
「啊哩哩~啊哩哩哩~~」
敲鑼打鼓地，一大票半裸男朝第五名和孫婷撲來。
媽呀，野人！猝不及防的孫婷嚇了一跳，下意識跳到第五名身後躲藏。
嘴裡呼喝著聽不懂的詞；手舞足蹈的頻率則堪比中風……自己是突然穿越時空了？看著面前的原始社會，孫婷掐了下第五名。
「疼很！」第五名抗議地看著孫婷。孫婷點點頭：原來不是做夢。
「歡迎歡迎，熱烈歡迎！」兵馬俑長相的富強村長從董家寨衝出，指揮那些下半身穿羌族野裙子的壯漢們繼續舞蹈。「歡迎領導蒞臨考察。去，讓食堂把全羊宴備上。」富強下定決心，務必把兩位考察的財神爺喂得咩咩的！
「鼓咋不給力呢？你娃今早沒吃飯？」富強眼一瞪，牛皮大鼓的分貝，立刻提高百分之百。
太熱情了，看得人有些害怕，覺得不投資就會被弄死在這兒。第五名趕緊解釋，說這次考察，是為了找一塊合適的水域，做生物調研，並非商業投資。
「調研好呀！」富國美腦子靈活，立刻想到當初第五名收蟲，也是先調研了一批，後來越收越多……可見，這調研是確定能否賺錢的基礎，是好事！更何況，明年收蟲子，還得依靠第五名他公司。
趕緊給父親使了個眼色，富國美又補充道：「第五名，你跟你領導隨便調。只要能看上，即便賺不到錢；我董家寨也能多少學些城裡人的眼光，都是財富。」
聽到這話，第五名不由得對富國美刮目相看。孫婷也頗為讚賞，覺得姑娘的聰明勁兒，窩在山坳坳里可惜了。「咋讀到小學就不念了呢。」真誠的嘆息聲，讓富國美想一角把孫婷抵死，瞪了眼第五名，最看不慣這種出賣鄉親的叛徒。
「孫董，這邊請。」搜刮著腦袋裡不多的場面話，富國美付過盡量在孫婷面前表現得大氣、得體。瞧這城裡女妖精站在第五名身邊，她心裡就不舒服，總覺得矮她一頭似的。自己能力上，興許不如她……其實可能差得遠。但不代表自己就沒優點了呀。努力挺挺胸……還是有勝算的！
見女兒能撐起場面，富強很高興，自動落後半步，配合女兒，熱情地向孫婷和第五名介紹董家寨的水文情況。「他領導，前頭就是河灘，那水美得很。名娃，這回村裡看上啥，隨便拿！不要錢！」
大氣！第五名立刻給富強村長豎了大拇指，覺得老伍這死對頭，實在太招人喜歡了……#####